士兵跑了过去,他向朋友伸出手,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剧烈的白光突然在他的眼前爆裂,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即便如此,士兵的眼前仍然一片白亮,就像是正午时分,闭着眼睛仰头看向烈日那样的感觉,一蓬灼烫的水扑到了他的脸上。士兵的第一个想法是又一个恶作剧,但他迷惑于他们所在的地方并没有一口烧煮着沸水的大锅,他伸出手臂,擦拭面孔,头发,和耳朵,而这个时候,他才嗅到了浓烈的血腥气味,流进眼睛的液体让他视线模糊,但他已经能够看到空旷的城墙就在几个呼吸之间,所有的人都像是被魔鬼攫走了那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的视线往下落,看到了只剩下了一半的朋友,之所以他还能认出来,因为他的朋友穿着一双和他一模一样的靴子,这双靴子还是他们一起用了三张完整的角鹿皮向商人换取的呢,上面镶嵌着华而不实的金边,他不喜欢,但朋友却非它不可,他们甚至还为了这双靴子被嘲笑过,他们……只是最普通的士兵。
士兵转过身,他看到一只怪物,或说,很多只怪物,利爪与满是獠牙的长吻穿过了他们仰赖并且信任着的屏障,它们看上去就像是一粒粒被镶嵌着面包上的葡萄干,半在外面,半在里面,而士兵的朋友就是被第一只穿过屏障的怪物吞下了整个上半身士兵像是听到了玻璃碎裂,也可能是冰层融化的清脆响声,屏障终于彻底地碎裂了,怪物们就像是夹杂在暴雨中的冰雹那样倾泻下来,它们摔落在坚硬的地面上,却毫发无伤,一只怪物猛地跳过来,咬住了士兵朋友剩余的部分,而另外几个隐约形成了一个对于人类的包围圈。
人类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心头一片平静,就像是终于到了戏剧落幕的时候,一出他们以为是喜剧,事实上却是悲剧的好戏:“来吧。”他举起长矛,“你们这些杂种!”
格什在隘口两侧的峭壁顶端看着这一切,如果城墙上的施法者们足够冷静,或是不那么自私的话,人类或许还有那么一丝微乎其微的喘息机会,但他们没有,在屏障碎裂之前,他们就释放了法术,匆匆逃走,丝毫不顾及还为他们举着火把,简直就是个标的物的骑士与士兵,一些士兵立即就被撕碎或是被拖走,而另一些只能仓皇地跑向马道或是箭塔,但这样也只是略微延迟了一下必将到来的死亡而已在屏障失去了杀伤怪物的能力时,这些怪物已经覆盖了城墙的上空,屏障消失后,那座怪物们抓着彼此构建的高塔更是顿时崩塌下来,只不过一霎那间,人类就连立足的地方都失去了,虽然侥幸逃入箭塔的人们还在往外投射弩箭,长矛与倾倒油脂并点火,但他们的反抗相对于几乎都要重叠起来的怪物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有几个法师向怪物们投掷了他们的法术,但当一个怪物跃到了箭塔上面,并且一跳,跳出了几十尺远,将一个法师猛拉了下来之后,就没人再做停留魔法的闪光吞噬了很多怪物,但那是他所能释放的最后一个法术了,施法者的肉与凡人并无区别,如果一定要说有,只能说养尊处优的施法者的肉会更肥嫩一些吧,格什恶意地想到隘口还有三分之一的地方被怪物们占据,术士们驱赶着它们,而兽人不被允许,也不敢接近它们,这些怪物们不会区别施法者与凡人,也不会区别兽人和人类。
唯一让格什感到烦恼的是,这些怪物也太会吃了,他很担心,兽人们跟随着它们一路前行的时候,就连一根骨头也没法儿找到,毕竟它们都是将肉食撕开后囫囵吞下的,当然,兽人们可以和人类那样以谷物为生,但他的族人们又不是角鹿和盘羊,偶尔的素食只是为了排出体内的污秽,如果长期如此,他们会变得软弱,就像是那些人类。
希望术士们确实如他们保证的那样能够完全地驯服与处理这些恶心的粪便吧,格什想,他看到在三重城墙的后方,有异样的光亮短暂地此起彼伏,毕竟雷霆堡中还有着原先为摩顿和伯德温效力的施法者,他们虽然背弃了伯德温,转而向狄伦献上了忠诚,但他们的家人都在雷霆堡,所以他们不会,至少不会在最初的时候就立刻选择退让。红袍们无意去收买或是特意刺杀他们,反正怪物们会清理掉雷霆堡中所有的活物也许会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但即便是施法者,一个人的力量仍然是极其微薄的,想要借此撼动红袍与兽人们的谋划,只能说是一个极其荒唐的笑话。
等到兽人们越过三重城墙,格什与祭司们踏上了内城区的石砖地面时,他仍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这么简单,兽人之王看着周围,他都在怀疑是不是等他一放松警惕,地面就会摇晃起来,然后就像是那一次那样,倒塌的房屋与翻卷的地面将兽人们埋葬在这座古老的城市里但他几乎立刻就笑了起来,如果这样,人类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没有什么能比兽人的鼻子更熟悉人类的味道了,他闻得到胆的苦涩,也闻得到肝的腻气,还有肠子充满了诱惑力的恶臭,伴随着浓郁的血腥气,虽然怪物们确实如他预料的那样什么都没能留下,格什是说,他们最喜欢的食物。
一个兽人惊奇地叫了起来,原来他发现了一个倒毙的怪物。
“它死了?”格什看着瑞卡,这个红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反正他就像是在一个温暖的午后散步时遇到的某个邻居那样怡然自得地从一个小巷子里走了出来:“我以为您并不希望它们长命百岁呢。”瑞卡说。
“它不是被杀死的。”这点格什还是看得出来的:“是魔法吗?”
“魔法可以杀死这些小可爱,”瑞卡看似颇为遗憾地说:“但它不是死于魔法,当然,更不是人类的刀剑。”
“那是什么?”
瑞卡没有回答,他身后的一个术士做了个手势,在祭司们恶毒的视线下,一道看不见的利刃割开了怪物高高隆起,活像是怀着一百个小崽子的腹部,伴随着酸臭的气息,一大堆肉从绽裂的皮肉里滑了出来,这些肉几乎没被消化,只是表面略有些黏稠模糊,格什甚至可以看得出其中还有一个完整的幼儿,他听到周围的祭司们在吞咽着口水,虽然他们出来之前享用过数百只角鹿和盘羊,但这是最好吃的部分,仅次于人类的女性。
“陛下,”瑞卡说:“这些怪物的肠胃是无限,又是有限的,它们可以在短时间内吞下远超过应有容量的肉食,但限定的时间一到,它们的内脏就会停止制造消化用的酸液,但它们是不会感到饱足的,它们会一直吃,一直吃,直到自己的内脏被吞下的肉食挤压碎裂。”他向格什微微一笑:“所以别担心,会有更新鲜,更充足的食物等待着您们的。”
“我多想吃个小人啊。”一个兽人少年说。
“有角鹿可以吃你难道还有什么不满的吗?”他的母亲说,她还非常健壮,所以兽人少年只是看了她一眼就不再说些什么了,他曾经希望加入到格什,也就是兽人之王的部落里,但他所在的部落是那样的荒僻,以至于商人们很少经过这里,没有商人,在如同浩渺大海的平原上,他也无法靠着自己找到目的地,何况没有一个部落会长久地待在一个地方。
“他们能战胜人类吗?”过了一会,兽人少年不那么甘心地说:“据说这次会有巨龙帮助他们,这是祭司说的。”
“祭司很老了,”他的母亲说,“他很有可能听错了。”
“那是强大而残酷的卡乌奢的神谕!”兽人少年高声喊道:“不会有错的!”
他的母亲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神圣的卡乌奢永远不会受到质疑!我说的只是一个兽人!”她犹如狡辩般地说道,一边抽出了一根燃烧得正旺的树枝,威胁般地挥舞了一下:“出去把碎渣埋了。”
兽人少年无奈又生气地走了出去,碎渣是他们吃剩下来的角鹿的骨头以及蹄子之类的东西,如果不处理会引来狼群。
第527章 悼亡【4】
他们今天刚吃掉了一整头角鹿,在这个只有几十个兽人的小部落里,这样的行为堪称奢侈,但这只角鹿已经被一只孤单的地精挖出了肠子,没有存活的希望了,所以,它的肝脏与心归了祭司,最肥美的肉属于部落的首领与他的子女,然后其余的部分才轮到部落中的其他兽人瓜分,因为兽人少年的家庭,有着一个强壮,仍然在繁殖期的雌性的关系,或许还要加上一个即将成年的雄性,他们分到了两只膝盖以下的鹿腿,比起那些只能拿到骨架和头的人,他们已经算得上是非常幸运的了,但兽人少年并不为此感激决定如何分配的首领第一,这只角鹿本来就是他的,只是奴隶大意疏忽之下竟然让它从栅栏中跳了出来;第二,部落的首领不允许部落里的雄性去寻找格什,因为他知道,如果格什发现了他们,也许其他的兽人可以有幸成为格什的战士,得到比角鹿和盘羊更多更好的战利品,但他只能无奈地迎接死亡,每个部落都是这样的,格什不要第二个声音,不但是首领,就连一些祭司都奇诡地发生了各种意外如果你一定要那是个意外的话。
但兽人少年想,他有个同伴曾经给他带来糖,知道糖是什么吗,比春天的草茎甜上一百倍的东西,他只得到了有拇指甲盖那么大小的一块,但那种能够让人梦牵魂萦的美妙滋味直到现在少年也没能忘记,而他听说,人类会将这些糖装在有着角鹿脑袋那么大的罐子里,想吃了随时都能拿出一块来吃,他们还将糖加在面包里,刷在烤肉上,或是掺入酒里,他简直无法想象那种生活会是个什么样子?就算是卡乌奢的神国也未必能够与之相比吧……而这些,只要他们攻占了人类的城市,就能随心所欲地劫掠所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兽人少年那张几乎将整个面孔划分成两半的宽嘴丑陋地咧了咧,他还是会走的,在某个黑到就连冬狼的眼睛也看不到一百尺之外的时候,不然就太迟了,他甚至感到了几分侥幸,因为这次的战役提前了不少时间,如果他的角鹿奔驰的够快,他还是能够找到格什的军队的。
“唧!”
在黑暗中,兽人少年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他的眼睛和许多夜行性的动物那样闪烁着不祥的绿光,而他的耳朵,已经分毫无差地捕捉到了声音的来处他丢下骨头,飞快地朝蓬草密步的地方跑去,脚步如同大猫那样轻柔,没一会儿他就看见了发出声音的动物,那是一只肥硕的地鼠,而它之所以会这样愚蠢地尖叫起来,是因为它正在被迫迎战一条尚未进入冬眠的蛇,就像是地鼠要在雪封大地之前用草籽填满自己的巢穴那样,蛇也要在冬眠之前储存足够的能量,虽然说,一般的蛇会在夏季完成这件紧要的事情,但如果美食从天而降,那么蛇也是不会拒绝的那只地鼠尖叫就是因为蛇一口咬中了它的后腿,这种蛇的毒性不算非常大,地鼠还能歪歪斜斜地乱跑,蛇紧随其后。
兽人少年也不会拒绝一份额外的夜宵,他一伸手,就抓住了蛇尾,用力在空中一甩,蛇的脊椎就被甩断了,它还活着,但已经不是威胁,然后兽人不是那么困难地找到了那只已经气息奄奄的地鼠,他不准备把它们带回帐篷,这样他的母亲会分走一半,他就地坐下,拧断蛇的脑袋,将蛇身塞到嘴巴里吮吸与此同时,他听到了轻微的风声,呼啸平原上风声永不停息,这也是它名字的由来,但这样的风声不是兽神卡乌奢的使者带来的,他从地面上跳起,这是一个人类根本无法做到的动作,但毫无用处,将一块轻柔但坚韧的鹿皮罩住了他的脑袋和肩膀的人类对兽人非常熟悉,他们默不作声地冲上来,一个高大的人类女性首当其冲地跳到了少年的脊背上,她的手指上戴着兽人们的戒指,被揉捏过的纯金既能贴服她虽然粗大但还是无法与兽人相比的手指关节,又能凸出致命的锐角,她就这样捏起拳头,一下一下地打在兽人的脖子上或许察觉到死亡的威胁,兽人少年的挣扎变得疯狂,三个成年男性,以及一具或许比男性更为沉重的身躯都几乎压制不住他的反抗,在兽人少年从鹿皮下抬起头要叫嚷出声的时候,一根粗壮的角鹿骨头猛地戳入了他的喉咙,锐利的断口割伤了他的口腔与食道。
丑鸡不曾有着丝毫停顿,除了风声之外,人们只能听见她急促压抑的呼吸声,她的拳头夯进兽人少年的脖子里,透过纷乱的皮毛与粗厚的皮肤,兽人少年的唾液和血沿着角鹿骨头流下来,他的反抗变得微弱,但人类还是谨慎地抓着他,一直到那根角鹿骨头戳伤了丑鸡的手指皮肤。
一个男人朝丑鸡做了个手势,丑鸡摇了摇头,指向那个帐篷,他们看到兽人少年时出来收拾角鹿骨头的,也知道兽人的母亲虽然不会像是人类的母亲那样一刻也不能看不到自己的幼崽,但她们会需要他们干活,所以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丑鸡站起来,看了看那个帐篷,又看了看兽人少年的尸体,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作为一个母亲的雌性兽人当然不会关心她的小崽子跑到哪儿去了,兽人的繁衍不是出自于爱,而是因为本能与贪婪,每个没能离开帐篷的小兽人都是奴隶,在他们没能击败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之前,在任何事情上都没有发言权,就像是丑鸡和其他幸存的人类奴隶知道的,他们只比人类的地位略高一点,帐篷的主人,无论是雄性还是雌性,不会容许他们拥有自己的东西,从食物到自由,都是如此在人类再次藏到茅草里之后只一会儿,他们就看到帐篷里钻出了一个比兽人少年高出了一半有余的雌性兽人。
雌性兽人满脸疑惑地左右张望,挖掘一个沙洞可不需要那么久,她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乘机跑远了以躲避将辉石敲成碎末的工作辉石是呼啸平原的矿产,但像他们这样的,还没有资格无限制地使用辉石敲成碎块之后,辉石就能多用一段时间。
但让她变得愈发愤怒的事情发生了,她居然嗅到了新鲜的血的气味!角鹿的骨头上是不可能留着肉的,事实上,他们还将角鹿的骨头折断了,吮吸里面的骨髓来吃,那么她可以肯定,她的儿子一定抓住了别的猎物,然后为了独吞而决定在外面吃掉它们她的面颊恐怖地颤抖着,口中发出忽忽般的低吼声,她决定了,她要抓住那只可恶的“粪便”,夺走他的食物,然后剥掉他后脑上有手掌那么长宽的一条皮肤这种惩罚又能疼痛到让兽人们的小崽子记住教训,又不会让他们有机会躲避劳作。
人们或许很难想象,一个如此臃肿高大的生物,在奔跑起来的时候也能够如同一只初生的角鹿那样轻盈,她的脚步比她的儿子还要大,却更为隐蔽,而且她在半途中换成了四肢着地的奔跑方式,这让她消失在茂密的茅草中,如果不是人类一直没有转移开自己的视线,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她到了什么地方母亲没能找到自己的儿子,只找到了一点被丢弃的食物,也许是因为逃跑的太过仓皇了,那竟然是一只还有着内脏的地鼠,雌性兽人拿起来闻了闻,地鼠的毛都被拔除了一部分,但它看上去确实非常地肥硕,迟疑了一会,这个比她的儿子吃下了更多角鹿肉的雌性兽人将地鼠放在了牙齿之间,她咀嚼的声音是那样的响亮,地鼠的血和内脏,粪便从她那张上翻的嘴里流出来。
在丑鸡数了五十下之后,雌性兽人突然毫无预兆地猛地仰面倒下,厚实的茅草消弭了声音,丑鸡身边的男性看向其他的帐篷,消失的两个兽人没有引起更多的注意。
“你应该感到荣幸,”丑鸡用轻的就连自己也未必能够听见的气音说:“这是精灵的药剂呢。”说着,她抓住了雌性兽人纷乱的头发,用它们把她活活绞死。
这些人类,兽人们的奴隶、工具和食物,在一夜之间,将这个小部落一点一点地吞吃殆尽,唯一的差错出在祭司身上,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们十次之中有九次都是如此,毕竟兽人卡乌奢的追随者即便不受宠爱,也仍然享有着一些特殊的权力与掌握着普通兽人无法掌握的力量,为了这个祭司,他们损失了两个人,还有几个人受了伤,可能他们最终也只得一死,毕竟兽人们的牙齿和利爪,还有祭司的诅咒都是有毒的,如果丑鸡还有雪蜜,他们或许还能获救,但那些珍贵的蜜糖都已经在之前的战役中消耗一空了。
丑鸡也受了伤,但也许是因为她的复生是生命之神安格瑞斯的恩赐的关系,她的痊愈能力要比其他人都要来的强大,只是失去同伴的痛苦是她永远无法习惯的。
她坐在倾倒的帐篷里,环顾四周,同伴们正在切割角鹿肉,在辉石板上简单地一灼就放进嘴里,他们也不敢升起篝火,免得引起兽人们的关注不过他们的肠胃就连干草、粪便和骨头渣都能适应,消化这样柔嫩的肉当然不会是什么大问题。是的,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曾经是兽人的奴隶,他们曾以为自己卑微地活着,也终将卑微地死去,是丑鸡给了他们新的选择,只是最后他们都不得不承认丑鸡是个无畏到几乎有点匪夷所思的家伙在她还孑然一身的时候,她就敢焚烧兽人的帐篷,惊扰他们的角鹿,刺杀他们的首领,从他们的爪牙下抢夺自己的同族。
起先只有一个,两个,然后是十个,几十个,最多的时候他们有上百人,当然,不是所有人敢于与兽人作战,即便他们只是一些衰弱的部落,祭司可能连续几代都没能听到过卡乌奢的声音,用来威胁敌人的也只有药剂和毒虫,但那也是兽人,一个可以对抗两个或三个全副武装的骑士的兽人。一些人离开了,他们要去雷霆堡,找寻机会回到诺曼,也许他们没有了亲人,没有了土地,没有了房屋,但还有什么地方能够比呼啸平原更可怕呢?也有些人留了下来,他们的愤怒与怨恨战胜了怯弱的内心,但即便如此,丑鸡也不会贸贸然留下所有愿意留下的恶人,她必须保证可能只是一时冲动的新人不会带来令得这股小小的力量彻底毁灭的祸端。留下的人,都曾经是士兵,猎人或是佣兵,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沦落到了这里,然后又聚拢到丑鸡身边,就像是兽人曾经带给他们的,他们也带给了兽人如同跗骨之蛆般的痛苦与死亡。
丑鸡所得到的,来自于精灵们的馈赠逐渐消失在一场紧接着一场的战斗以及追逐和被追逐中,他们没有补给,也没有援军,他们的终场已经写在了死亡之神克蓝沃的书本上,而且他们自己也能看到,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反而能够平静地迎来人们最为恐惧的阴影。
“我有一个紧急而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年轻的红龙对黑发的龙裔说:“这是一个卷轴。”
巫妖轻轻鞠了一躬,表示自己正在听。
“把它带给高塔的主人,”红龙说:“这是我与他约定的酬劳和信物,我想他一定会为之喜悦的他的态度将会直接关系到我们之后的战事。。”
第528章 悼亡【5】
“我的名字是达诺斯。”
巫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自己的临时同伴,年轻的红龙出乎意料的慷慨,他得到了一个身为龙刺代统领的助手,不过这并不值得高兴,当一只红龙表现的异常仁慈的时候,它可能正在把你与一个死人等同:“我知道你的名字。”曾经的不死者说,他将这个名字在意识中反复地用通用语、龙语、精灵语以及深渊语言念了几次后:“在深渊中这是赤色的意思,”巫妖说:“你继承了魔鬼还是恶魔的血脉?”他转过身注视着达诺斯,达诺斯的身躯和许多盗贼那样,瘦小而精悍,和大部分格瑞纳达人那样有着一张邪恶却富有魅力的面容,这还是他第一次将如此清晰的面容呈现在另一个人面前,他身上可能有着某种用以模糊其本身的魔法用具,巫妖想。
“我只是想我们需要重新认识一下,”达诺斯说,被红龙派遣到黑发龙裔的身边可不是一件好事儿,至少在他离开红龙的帐篷时凯尔门笑的相当幸灾乐祸,看来之前的事情还是激怒了这个心胸狭小的蠢货,很显然,保持中立对凯尔门来说,就是一种背叛和轻蔑:“鉴于我们之后的几天或许不会那么平静。”
“知道吗?”巫妖在宽大的书桌后坐下,双手放在打开的卷轴上:“我一向认为,所谓的平静,或是安宁,又或是有序不是一个格瑞纳达人所想要看到的,我们喜爱混乱,非常喜爱,我们是飓风、暴雨、刀剑和火焰,以及死亡这是命运的线轴上注定了的一根,谁也没办法给予变或是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