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巫妖只是随意地一指他不能杀死这个年轻的术士,却可以让他受伤,一片耀眼刺目的光亮覆盖了后者,他发出哀叫与诅咒声,就如巫妖所想的,他预备的法术中可能只有预防能量伤害和灵魂伤害的,但光并不是一种单纯的能量,更准确地说,它是能量的衍生物,防护失效根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这个法术造成的伤害并不大,只会让受术人感到眼睛疼痛,流泪,严重者可以目盲,但如果那是一个龙裔,他只会眼睛干涩,而且时间不会持续得太久。
巫妖能够感觉到一些人移开了视线,或者从掩蔽物后面退开了,这种事情让他感到厌烦而又疲倦,但又不得不去做。
也正如格瑞纳达那道虽然没有刻在石头上也没有写在卷轴上,却被每个人铭记在心的黑暗法令之一巫妖的行为没有受到指责或是质疑,既然他也是格瑞纳达人。而且商队的主人似乎也很高兴有个人能够代为教导一下那个过于傲慢的施法者,他们得到了一部空置的马车,除了驮马还有两匹供他们骑乘的马这是很必要的,在经过多石平原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不下三次打劫。在格瑞纳达的势力尚未完全地覆盖这里,但那些附庸的城邦领主为了取得格瑞第的欢心,对那些前来征召士兵与收取奉献的术士与牧师从来就是来者不拒,这严重地削弱了他们原本的力量士兵与守卫们至多只能保证城市不受侵扰,对广阔的平原就无能为力了。
这些匪徒不是地精、流浪兽人以及一些怪物的综合体就是聚集在一起的流民,他们也知道敢于在多石平原上行走的商队多半都有士兵与施法者的保护,但那又如何呢,饥饿已经带走了他们所有的理智,食物才是他们的信仰,何况就像赌博一样,他们或许还能遇到那么一两个只听闻了格瑞纳达的富庶而不是危险的蠢货所率领的商队,这样他们就可以痛痛快快地大快朵颐一番了。
是的,大快朵颐,当然,那些货物对他们也很有诱惑力,但那些强壮的,充满了血和肉的人类与马匹才是他们最需要的,奥斯塔尔借以藏身的商队就遇到了这样的一群人人类,但看上去比地精更加凶恶与肮脏,他们在护卫的箭矢与刀剑下倒下,在商队的防护圈外堆积起来,商队的主人皱着眉头,命令护卫们投出火把,火把落入尸体中,就像燃烧干柴那样燃烧起来,就像这些人的身体中已经没有了血液那样,嗅闻上去也没有脂肪与头发的臭味,反而有点像是在烧烤一些什么奇怪的肉类,这种无法形容的气味让远处起了一些波动,但让正在扒着识海边缘往外看的异界的灵魂瞠目结舌的是,尸群中居然还有没能完全死去的人,他们挣扎着爬起来之后不是逃走或是扑灭身上的火焰,而是抓住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具同类的尸体并疯狂地啃咬起来。
所以在多石平原上,人们只会用火焰来清扫,不然无论是经过他们身边的人还是马匹,都会被狠狠地咬上一口的。
火光与烈日下,这些人类的面目变得格外清晰,他们已经不是人类了,不但是灵魂,还有外形,他们无不嘴唇翻起,露出尖锐的牙齿,手脚上的指甲也像是狼或是老虎的爪子,虽然枯瘦,但在饥渴的驱使下,他们会爆发出最后的力量,而这股力量甚至可以让他们徒手撕开坚韧的马皮。
火焰的热量扭曲了空气,但无论是商队的主人,又或是奥斯塔尔与克瑞玛尔,他们都能看到不远处的沙丘在如同有着生命那样轻微的蠕动,那些很有可能是被一个或是几个兽人统领着的盗贼团伙,这些人类是他们从村庄里劫掠或是从城外裹挟而来的流民,妇孺们会被他们吃掉,而剩下的杂碎骨头混合上药物,强迫【有时候不需要强迫】那些人类吃下之后,他们就会丧失自己的意识,变成了这些怪物豢养的一群狗,在兽人无法确定商队的力量时,他们会当做用来试探的小石子这次试探的结果显然不如人意。
但也有无所畏惧,或说是已经无法畏惧的团伙对他们一再地发起冲击的,这时候异界的灵魂才明白他们为什么还会有骑乘用的马匹有规模的盗贼团伙也有箭矢与施法者,他们首要攻击的目标当然就是迟缓无法移动太快的马车多石平原之所以被称为多石平原,就是因为平原上遍布着的不是裸露的岩地就是大大小小的石块,石块中固然有着野草,但这些野草能够在这个干燥贫瘠的地方生长繁衍当然也不会和其他地方的长草细草一样温顺,它们枝叶狭小,茎秆不是直立而是倒伏在地面上,和发达的根系交错在一起,形成一片紧挨着一片细密坚韧的罗网虽然不断地有商队从道路上经过,践踏和摧毁它们,但它们还是顽强地,日复一日,时时刻刻地扩张自己的领地,尤其是在短暂的雨季,也许一段道路今天还是平坦苍白的,等到第二天,它就被这种可恶的野草覆盖的严严实实,无法找到一星半点的证据说明它存在过。
它们和石头一起让马车的轮子无法快速地转动,盗贼们首要袭击的就是马车的轮轴,车厢,还有拖马,如果商队的主人是个目光短浅的吝啬鬼,他会逼迫其他人和他一起保护珍贵的货物,这样盗贼团伙最终可以获得一整个商队,如果商队主人足够聪明,那么最少的他们可以获得马车中的东西,这些东西一样可以换来食物。
所以一旦受到袭击,所有的人都会从马车里出来,就连商队主人也不例外,他是个身材高大,皮肤黧黑的人,留着从面颊到下颌的胡须,看上去也有着几分俊雅,但在马上他就是一个技艺娴熟,心狠手辣的战士,年轻的术士站在马车上,与盗贼团伙中的施法者相对抗,他的眼睛还有点不舒服,而对方有着两个人,更别说那些盗贼中大部分是兽人,兽人对法术有着一定的抵抗力,更被说那两个施法者中可能有一个是兽人的祭司他们也许是在部落战争中失败并且被驱赶到这里来的。
“我们还有一个术士呢。”那个年轻的术士阴测测地说:“难道他不该做些什么吗?”
“他们是客人,”商队的主人并不怎么畏惧他,这个年轻术士的导师长期地受着他的供奉,所以这次年轻的术士并不是被雇佣,而是为了完成契约上所约定的工作,就算为了那张还握在导师手上的契约和不远的自由,他也会懂得忍耐的:“他们给了我一箱金币和一袋宝石,怎么样,”商队主人说:“所以他们可以接受我们的保护而不是保护我们,无论他们是不是施法者又或是一对儿幽魂,但你不是,相反的,我付出金币只为了能够得到一个为我工作的术士,你有义务,但没有权利。”
“我总有一天能够从导师那儿取回那张契约的,”年轻的术士说:“也许就在这几年,你有没有想过那时候你会怎么样?”
“您到那个时候想法就会发生转变的。”在格瑞纳达的传统中,想要成为一个商队主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们之中有些人索性自己就是一个术士,而另一些人是术士与龙裔的亲眷,虽然可能并未涉及血脉,只是类似于表亲或是连襟之类的关系,但这往往能够说明这个人是深受信任的,有着不亚于龙裔的智慧或说狡诈,以及对格瑞第毋庸置疑的虔诚与忠诚一个普通的术士头衔暂时还不能让他心生惶恐,但他还是安抚了那个年轻的术士,毕竟他们还要经过广阔的砾漠与沙漠,他向前者许诺了几样难得的施法材料,才终于让对方的神色变得和缓下来。
奥斯塔尔和克瑞玛尔也没有如同术士所说的那样只等着被其他人保护,就像那个年轻的术士之前满怀恶意地投掷出的那个小火球那样,他们固然是客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可以无限制地受到他人的帮助,又及,也不会有人愿意为他们受伤,遑论死亡但他们没有过多的显露出施法者的能力,或者说,作为龙裔,他们作为一个战士战斗的时候也同样危险与不可接近。
“看到了那个祭司吗?”奥斯塔尔问。
克瑞玛尔点点头。
“我需要两张长弓,”奥斯塔尔对身边的一个人说,“精钢的。”
那个人迟疑了一下,精钢的长弓是除了魔法弓之外射得最远的,但同时,它也是最难拉开的,但他还是取出两张长弓交给了他们,还有一桶箭矢,精钢长弓的箭矢要比普通长弓的箭矢更长一点,也要更重一点,如果使用者的力量不够,它可能会戳着拉弓人自己的脚趾但在奥斯塔尔和克瑞玛尔的手里,它们温顺的就像是一头母羊和她的小羊羔。
即便是在流亡中,祭司仍然是兽人群落中被保护的最好的,他紧张地晃动着镂空的拐杖,呼唤着自己养着的毒虫,以卡乌奢的名义,他希望这只毒虫可以落到那个身着红袍的年轻人身上,让它吸吮他的脑浆,在他的身体上凿出洞来。
当一支长箭连续贯穿了两个兽人,仍旧去势不减,将他悬挂在腰上的一个精灵头骨击打到粉碎破坏了他最后的防护之后,他的神情顿时变得异常惊恐,他喊叫着,让更多的兽人遮挡住自己,但他身边原本就没有多少人了,几个地精跑了过来,但他们太矮小了,小的根本无法遮住比普通男性人类更高大的祭司身上任何一个致命的位置,所以接踵而来的另一支精钢长箭准确从他大张的嘴巴里一直贯通到后脑也就不那么令人意外了。
一股黑色的气体从祭司身上涌出,这是卡乌奢的追随者所发出的最后的诅咒,诅咒那个杀死他的人,一个战士可能因此而浑身溃烂地死去,但一个术士和法师却不会,尤其是他还有着一个巫妖内核的时候。
年轻的术士顿时感到压力减轻了不少,他投掷出一个法术,杀死了兽人群落中的那个法师。
第416章 多石【2】
在祭司与最强壮的那个兽人死去之后,整个盗贼团队就毫不犹豫地溃散了,如果这只是一个来自于南部诸国的商队,也许就会收拢商人与佣兵,继续自己的行程。但对那些盗贼来说非常不幸的是,这支商队是属于格瑞纳达的,正如我之前所说的,他们是商人,也是战士,在发觉敌人已经无法对商队造成威胁之后,一些人在商队主人的命令下返回商队,看护货物,另一些人却在副手的指挥下扑向了那些仓皇的背影。
奥斯塔尔和克瑞玛尔,以及那个年轻的术士当然不可能无视自己的身份,奥斯塔尔看了克瑞玛尔一眼,黑发的施法者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似乎并没有想要回到车厢的样子既然奥斯塔尔没有表露出他的身份,商队的主人当然也不可能按照通常的惯例为他们各自预备单独的临时居所,幸好使用马车也不过是一个白昼与半个夜晚的事情,他们勉强还能忍受如果行程还要拉长的话,他们就必须做出决断了。不管怎么说,一个施法者需要睡眠或是冥想的时候,让另一个施法者待在身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无论塔或是宅邸里如何拥挤,每个术士、法师乃至于牧师,哪怕他们暂时只是一个学徒和弟子,都仍然会有一个房间的缘故【虽然有时候这个房间会小的就像是一个装猫的箱子】。
尤其是奥斯塔尔与克瑞玛尔现在的状态简直可以快要让两人【至少是其中之一】罹患尴尬癌了。虽然奥斯塔尔的态度算得上温和可亲,但他们之前可是以敌人的状态对峙了好几次,他自己也很清楚,即便他做出了一个宽容的姿态,并且将之前的事情全部解释为一个可笑的误会,对方也不会真的傻乎乎地就这么付出自己的信任克瑞玛尔毕竟是个龙裔,而且如果他身体里的另一半血脉如果不是属于红龙们最憎恶的那种,他现在的位置可能会在奥斯塔尔的曾祖母之上他是格瑞第的直系子孙,而奥斯塔尔的血脉虽然浓厚,但绝对不如他来得纯粹干净。
不过若是如此,他也有可能泯然于新王的子嗣中。据奥斯塔尔所知,新王虽然很受格瑞第的宠爱,但他的子女却不,格瑞第似乎并不太看重他们,虽然他们确实要比格瑞纳达的大部分人掌握着更多的权势但没人能够像失踪前的克瑞玛尔那样受到格瑞第的眷顾,那时候每个人都在传说他一离开术士塔就会被格瑞第收入囊中,或许对格瑞第而言,他身体中的那一半血脉能够如同强力的药水那样刺激着它因为长久的生命而变得麻木衰老的欲求。
想到这里,奥斯塔尔就忍不住露出一个你在格瑞纳达经常能够看到的微笑,这种兴致勃勃的微笑比克蓝沃牧师的乌鸦嘴面具更能象征痛苦与死亡他可从没忘记年轻的红龙与新王生下的两个孩子,可以让一个人类繁衍上好几代的时间只会让他们变得更为成熟、残酷与狡猾,而他身边的这个人,可以说是曾经无情地戏耍和嘲弄了他们,他们会怎么做,在格瑞第再次将视线投注到这个畸形儿身上的时候?想到这儿他就不禁血液沸腾,是啦,他不确定克瑞玛尔的导师究竟是谁,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应该非常的强大和狡猾从格瑞纳达的王庭中带走一个红龙的后裔并不容易,就算他曾经长时间地遭到冷遇与漠视,但相对的,让奥斯塔尔感到迷惑的是,最初的时候,这个黑发的施法者表现的非常笨拙、天真以及迟钝。按照格瑞纳达的标准,他连走出术士塔的资格都没有,不然他不会忽略掉这么一个可能的敌人。
哪怕是现在,奥斯塔尔也不能确定对方的力量是否能够与自己持平,但让他深感忌惮的是,似乎有着一种他无法看见,无法听见,无法触摸到,也无法感知到的力量在护佑着这个叛逆的龙裔他的骰子总能丢出最好的那个数字,而他的敌人总是失败或是将要失败,而奥斯塔尔也是其中之一。假如一定要形容一下的话,红袍感觉他就像是站在一个平静而又深邃的漩涡旁边,当你纹丝不动的时候,它不会对你造成一点危害,但只要你伸一伸手或是动一动脚,它就会立刻把你彻底地卷进去,而后呼啸着把你碾做齑粉。
所以奥斯塔尔所要做的就是等待,将自己的手脚藏起来,隐蔽在一个角落里,安静无比地等待,看那些跃入漩涡的人是否能够代为探查到些许蛛丝马迹,他又是否可以从中得到些……有价值的报偿这也是他之所以一路上始终不愿显露身份的的原因之一,如果他们在路途中遭到了太多的试探,那么真正有力量的那些人或许会提前收起自己的触须,和他一样采取保守的做法,这是奥斯塔尔所不希望看到的。
异界的灵魂也觉得与其说与奥斯塔尔在马车里无趣地面面相觑,不如在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虽然奥斯塔尔在必要的时候能够让人如沐春风,但异界的灵魂虽然很蠢【就巫妖来看】,但他最少也知道什么叫做违和感他原先的位面虽然稳定,但拜发达的网路所赐,它所能接受到的资讯可能要胜过这个位面中的知识之神欧格玛的某个选民【不然巫妖也无法从它破碎不堪的记忆中得到许多对他来说相当值得探究与记录的知识】,它知道什么叫做罄竹难书,也知道什么叫做人性本恶。又及,虽然来到这个位面的时候,它不可避免地对这里一无所知,但经过曾经的不死者如同填鸭【或说大象】般的灌注式教导,以及它之后遭遇到的那些“小红帽”们……它已经深刻地了解到喜欢这种内空着装的货色是种怎样糟心到难以形容的玩意儿当异界的灵魂发觉自己可能无法摆脱奥斯塔尔言语和表情的影响时,它采取了一个非常快捷的解决方式,那就是尽可能地减少与他的共处时间,他或许就和魔鬼一样擅长揣摩人心,但无论他怎么擅长,也不可能隔空呐喊一诉衷情吧,那可太不红袍了。
奥斯塔尔应该感觉到了,不过既然他现在负责的角色是个和蔼的兄长【在这里让我们暂时忘记格瑞纳达王庭中混乱的辈分吧】,他也不会太过咄咄逼人克瑞玛尔一直等到那些被派出追缴盗贼的人回来,他们带着猎物,那些盗贼,半兽人,兽人或是地精,还有一些人类,可能是盗贼以及刺客之流,都被命令脱掉了所有的衣服,一根皮索从他们的右手手腕,左脚脚踝的位置穿过去,把他们穿成一串,红色与绿色的血液泼洒在地面上,很快渗入干燥的泥土。
“一些奴隶,”商队主人不知何时策马来到黑发施法者的身边:“如果您需要的话,可以随意从中抽走三个,这是您和您的朋友应得的。”他微笑着向巫妖点了点头:“我建议您挑选兽人,这两年格瑞纳达的市场上兽人的价格一直在上升,似乎是因为呼啸平原的兽人们结束了内部争斗的关系大批量的兽人奴隶供应正在缓慢地停止,真可惜,我们能够得到的兽人奴隶几乎全都来自于内陆,他们比呼啸平原上的兽人好捕捉,但缺少兽人的野性,有些还会和人类一样穿起丝绸的衣服,往身上泼洒香料浸染过的酒水也许等到这个冬天会好些,据说雷霆堡的领主狄伦已经完成了最后的阵图,那个魔法会给我们提供数以万计的兽人奴隶,而不是尸体,现在我只希望兽人们的攻势不像前两年那样徒有其表。”
黑发施法者转过头来,似乎他话语中还是有些关键词得以引起了他的注意:“雷霆堡?”
“是啊,人类对抗兽人最为重要的一处防线。”商队主人说,但他的脸上带着如奥斯塔尔一样嗜血的微笑,他轻轻舔抿嘴唇,像是已经尝到了血的气味,就像一条蛇或是一只蜥蜴。“狄伦是个年轻的人类,但他似乎很懂得如何使用魔法,而不是凡俗的力量。”
“确实如此。”巫妖柔声回答说:“您提到了阵图……”
“这确实是个有趣的单词,”商队主人说:“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是否可以回到我的车厢里继续这场愉快的交谈呢,我有一瓶很好的蜜酒。”
巫妖知道要得到更多的讯息就需要付钱了,“当然,”他说:“我很高兴能够受到您的邀请。”
而就在同一时刻,他们所提到的雷霆堡正处于一个奇异到令人不安的宁静氛围中。
因为数以万计的骑士、士兵以及他们的家眷,还有一些与原先的领主伯德温关系良好的商人都被驱逐或是审判后关押和处死的关系,双重城墙后的堡垒与内城后变得空荡荡的,或许是一开始狄伦就没想过要继续让这座城市被凡人占据,他的商队带来的工匠所建造起来的宅邸并不适合商人或是手工艺人,倒相当符合法师与术士们的口味,他们还有他们那些数量惊人的奴隶很快填充到那些空置的房屋内,街道上再也看不见孩子在奔跑嬉笑,也看不见脚步轻捷的少女与少年,或者慢吞吞唠唠叨叨的老人;只有身着红色或是黑色长袍的施法者们,还有一些身着巨龙纹样罩袍的士兵与骑士那些经过一再审查而被允许留下的人被迫拆掉了伯德温与老唐克雷使用的熊纹章,换上了这个……让他们感觉到不祥和憎恶的图案,要知道,在善龙离开一千年后,巨龙给人类的印象就只剩下了邪恶与贪婪。
但没人敢于反抗他,连议论与抱怨也在雷霆堡中销声匿迹,施法者的耳朵与眼睛无处不在,而违反了新领主的法律的每一个人,都会被公开处以酷刑或是处死。
“但他也并不是没有不好的地方,”一些人也这么说:“他不是已经击退了兽人们吗?死亡的人很少,而且我们得到了更多的奴隶。”
狄伦并不是不懂得如何收买人心,他在颁布严酷的法律的同时,也会投下一些香甜的饵料。就像是上一次战役中获得的兽人俘虏,没有被杀死而是被卖给了奴隶商人,这个做法与之前的老唐克雷或是伯德温都不同,但售卖兽人奴隶后得到的钱财被抽出一部分来换成了牲畜与小麦,雷霆堡的居民们用一个鞠躬就能换来一块手臂长的面包或是一碗香喷喷的肉汤。
“那些杂种就应该被砍掉脑袋。”另一个人显然有着不同的想法。
“成为奴隶后他们的命运会更可悲的。”之前说话的人坚持说:“在受到长久的折磨之后他们仍旧免不了一死,我们还能得到面包和肉汤,难道不比白白地砍下他们的脑袋要好吗?更别说我们还省下了埋葬他们的力气与时间。”
“也许吧……”他的朋友沮丧而胆怯地咕哝了一句,正有个红袍从他的身边经过,他以前只听说过格瑞纳达的街道上随处可见法师与术士的长袍,而雷霆堡似乎也已经无限地接近于这个景象了。
他们并不知道的是,那些拖着装满了兽人的木笼,还有沉重的货箱,慢悠悠地离开雷霆堡的商队并没有往南方,也没有往西方或是东方,他们在雷霆堡外的荒原上不紧不慢地兜了一个圈子,就在一处长草曼生的谷底中见到了兽人之王格什的使者。两者之间几乎没有交谈,商队下木笼与货物后就迅速地离开,而使者带来的兽人们一拥而上,将木笼打开,释放出里面的兽人。
兽人们将会越过龙脊山脉,回到呼啸平原,回到兽人之王格什的麾下,并且带着货箱中藏着的盔甲与武器。
第417章 沙漠
从多石平原往西,他们经过了一片荒芜的砾漠,如果说,多石平原上至少还能看见绿色,那么这里除了灰白色与黄色的碎石沙子之外就别无一物了因为这里常年少雨的关系,就连苔藓和地衣都是踪迹渺渺,随着阳光逐渐变得淡薄冰冷,沙子的分量也随着每一步而加重,在黄昏彻底地被黑夜取代之前,商队的向导发出一声悠长低沉的呼唤,马匹和车队到此为止,商队在这里必须改换坐骑与驮兽。
骑在马匹上的人都走了下来,拖拽着马车的马也被解开,马匹身上的鞍具等等都被卸了下来,只留下辔头,一个强壮的商人同时抓着两三匹马,和他的同伴一起把踢腾着蹄子的马匹拉入夜色深处马匹惊慌不定的叫唤着,摇晃着脑袋,任凭黑铁的口嚼磨开了唇角也不愿意听从人们的命令往前走,于是人们开始用鞭子抽打它们,强迫着它们踉踉跄跄地被聚拢在一片低凹的沙地里,商队主人用格瑞纳达的方言说了句什么,那些人俯下//身体,将缰绳全都系在一起,而后敏捷地从纷乱的蹄足中离开不是全部,留下的几个人解下斗篷交给同伴,然后拔出了长刀,刀刃的寒光在月色下犹如冰雪,而马儿们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不幸,它们嘶鸣着,竭力想要挣脱束缚,但乱成一团的缰绳只会让它们被纠缠的越来越紧,一匹最为年幼的牡马摔倒之后,连带着它身边的马跟着一起四蹄朝天地仰倒在沙漠里,而那几个人类似乎也不想继续等待下去了,他们猱身上前,刀锋穿过空气,只留下一条明亮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