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有些时候非常传统,”德雷克说,虽然他知道葛兰正在不停地腹诽,而且他自己也觉得非常可笑,亚速尔女大公的荒淫是比白昼可以看到太阳,晚上可以看到月亮或是星河还要毋庸置疑的事情,并且她似乎很乐意生下数量众多的非婚生子,“她虽然很爱我,但她不会高兴我在外面过于宣扬这个事实。”
“那么显然她如今已经做出让步了。”葛兰说,因为德雷克不但得到了他的新船,他现在还是尖颚港的总督,这让他变得更有权势,也变得更加危险了,葛兰几乎想要抬起手来抓住那枚符文碎片,但他在看到一个角落摆放着的马斯克雕像后就突然平静了下来。马斯克的选民告诉他可以选择这个被他趁火打劫过的倒霉鬼儿作为暂时同盟的对象,德雷克也没有在见到他第一面的时候就把他拖去绞死或是处于更残忍的刑罚,这表示他可能也接受了马斯克的指派,这个年轻的走私商人只因为身份没能成为一个盗贼,但葛兰知道他对盗贼这一职业的确有着不同寻常的爱好。
不过葛兰并不会由衷的信任他们,他也是尖颚港人,当然知道他们的习性,就像大猫会不受控制地袭击每一个背对他们的人那样,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背叛一个信任他们的人,这几乎已经成为一种本能了就连梅蜜也没能让葛兰彻底放下匕首,更别说是这些混蛋了。
尖颚港的“银指”公会分部的新首领对是否要接受德雷克的邀请犹豫不决过一段时间,他知道葛兰回来了,这个曾经被公会出卖与抛弃的盗贼,现在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回来了。他考虑了很久,但最终还是让贪欲战胜了警惕。他知道葛兰从龙火列岛上弄到了几十个上好的货色即便献给公会的首领也不会逊色到哪儿去的可爱小玩意儿,如果他能得到五个,或是更多,那么他还能得到一枚强有力的筹码,强到可以让他离开尖颚港,最近尖颚港出现了很多“细网”盗贼公会的成员,如果只是盗贼,他并不会太过畏惧,但就像他用了一箱子金币换来的情报中所说的,其中居然还有几个红袍,红袍是什么概念,只要有一个,就能让公会分部的法师钻进床底,只露出一个屁股瑟瑟发抖。
尖颚港原本是个好地方,但现在不是了。
他怀抱着这样的念头走进德雷克的宴会,当然没有以盗贼公会分部首领的身份,而是顶替了一个身家富足的游商,假冒的游商在宴会中四处游走,看到那些商人亲密地与葛兰握手,他们的手指在宽长的袖子里相互交错,比划,讨价还价,他不由得有些心焦,怀疑自己需要的货物已经被买走了。
终于他找到了一个和德雷克握手的机会,在握手的间隙他脱下了自己的碧玺戒指,戒指落在德雷克的手里,尖颚港的总督会意地将他引领到葛兰面前,新首领不知道葛兰是不是认识自己,但从表面上来看,应该没有,而且他们之间并没有仇恨,在谈妥了一个价格后,他被带到一面帷幕后面,还有公会的法师新首领也不是一无准备的。
帷幕后只放置了一张躺椅,而那张躺椅上斜倚着一个美人儿,那可能是他见过最美的一个,她向他微微一笑,宝石眼中闪烁着魅人的光芒。
第409章 雾霭
凡人们常有一种错误的想法,那就是施法者们从来不屑使用双腿或是其他凡人使用的方法完成自己的行程。事实上他们错了,魔法能量即便于一个强大的施法者来说也不是无穷无尽的,法师吝啬于自己的法术位,术士吝啬于自己的精神力,而牧师与祭司们则吝啬于自己的神术,简单点来说,这个关系到他们的性命乃至灵魂,除非必须,他们是绝对不会如此轻易抛掷自己的法术的卷轴和符文也是一样,如果需要自己抄写卷轴,那么同样要占去一个法术位以及相等的魔法能量,如果想要购买,且不说只有大城和王都才有可能找寻到可以并愿意出卖这种卷轴的商人,你又怎么确定对方肯定有你要去的地方的定点传送卷轴呢?
所以马格里布城邦的守卫看到的并不是两个从嗡嗡作响的传送门里走出来的施法者,而是如普通的游商那样裹着灰黑色的连帽斗篷,骑在马匹上的一对陌生人。
守卫注意了一下他们的马匹,马匹非常高大和漂亮,但这种马可不适合被用于长途跋涉可能他们是从邻近的城市过来的,他猜度道,一边向另一个守卫眨着眼睛,与他无声地商榷着从这两个人身上敲诈多少钱,而对方翘起一个小拇指,象征着十枚银币,先前的守卫不悦地卷起嘴唇,伸出中指,也就是一枚金币,“看看那些鞍辔。”他转动着眼珠,示意同伴观察近在咫尺的马具,这些马具看上去平平无奇,没有雕花也没有鎏金。马鞍的用料看上去像是上好的小牛皮,但从只要仔细看你会发现上面找不到一个应有的毛孔,倒是有着无数如同月牙形状的轻微凹痕,只有恐爪龙的皮会在鞣制后留下这种痕迹。恐爪龙与巨龙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关系,只是一种性情残暴的怪物一定要追根溯源的话,大概就是它的头颅和爪子就像是微缩了上百倍的巨龙,它可以凭借后爪直立,奔跑和跳跃,直立的时候大约有一个成年男性那么高,还有着不亚于地精的智力除了难以完好地捕捉之外,只有位于其腹部部位的皮可用也是让相关制品价格从来居高不下的原因之一,就这两匹马的鞍座,大概就要用掉价值十枚金币的恐爪龙皮,这个守卫几乎可以用自己父亲的名字做担保,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既然如此,这两个陌生人也应该能拿出一枚金币来解决一点点小麻烦,譬如说,他们可能是某个敌对国家派遣来的奸细至于守卫是怎么看出来的,这原本就是他的职责不是吗?或许他有可能弄错了,但在这之前,这两个可怜的家伙就要在享受任何一种可得的乐趣之前先行尝试一下这里的牢狱与刑罚了,而且一旦进了监牢,他们想要继续保有自己的生命与自由,可能要付出数百倍乃至数千倍于一枚金币的代价。
但他的同伴还是隐晦地摇了摇头,他的目光比之前的守卫更锐利,如果说之前的守卫只看到了价值十枚金币以上的马具,那么他看到的东西可能是前者的数百倍,尤其让他不安的是,这两个人对这些珍贵的衣物与饰品毫无爱惜之情,他们的行动告诉他这些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一个平民身上的粗麻外套或是更为普通。
富有在很多时候往往都是致命的,但富有到了一个程度之后,它反而会成为一种震慑,至少对于一个守卫来说已经足够了,奥斯塔尔不但没有贿赂他们,就连每个人都要缴纳的入城费用似乎也被他忘记了,异界的灵魂走出很远依然能够感觉到有一道危险的视线正紧盯着他们。
旅馆。
什么?
在我们到达旅馆之前,我们所谓的底细就会被查个一清二楚,如果我们不是那些守卫所误认为的那种有权势的家伙,那么我们大概会被立刻投入监狱吧。对于这些人可能的做法,没人能比曾经的不死者更清楚的了。
那么奥斯塔尔为什么不那么做?异界的灵魂问道,而且……它有些迟疑地说,我以为他会立刻脱下斗篷,让他们看到他的红色长袍呢,我们现在应该是在格瑞纳达的境内了吧。
还不算是,马格里布城邦虽然是格瑞纳达的附庸,但无论是他们还是格瑞纳达都暂时没有合并的意思,当然,不愿意合并的那个是马格里布城邦的元老会,想要合并或说吞并但顾忌着其他国家的大概是格瑞纳达。巫妖解释说,马格里布城邦混乱而软弱,但它是个不折不扣的缓冲地带,如果没有它,格瑞纳达就会立即直接面对三个以上对其有着敌意的国家。
这时候他们身边走过了一个红袍,他有着一个朝天的,趾高气扬的尖鼻子,这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小丑般的可笑,但所有的人都立即俯首,鞠躬表示敬意,他的前面没有任何阻碍。
至于奥斯塔尔为什么没有显示他的身份,巫妖接着说,也许他并不愿意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一些人的情报网络上吧。
因为他身边跟着我们?
……真令我惊讶,在短暂的寂静后,巫妖说,我真怀疑在极北之海出现的不是弗罗而是知识或是智慧之神,而他们其中的一个化身取代了我的寄居者。
经过那么长的时间,异界的灵魂已经习惯于巫妖的冷嘲热讽了那么你觉得我很聪明是吗?它沾沾自喜地说道,我觉得也是,你看,我曾经是个大学生,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大学生,但那好像是个很了不起的东西。
太好了,巫妖说,就这样蠢下去吧,我想我会更习惯你的这个样子。他不再去关心瞬间如同一只被戳破的水母那样委顿下来的异界的灵魂,而是继续通过他的眼睛观察着外面的情况,那个窃贼说对了一些问题,是的,格瑞第在格瑞纳达是唯一的真神,唯一的“母亲”,唯一的统治者,她要求奥斯塔尔带回克瑞玛尔,可不是说她就一定会看重他们胜过血统更为纯粹的孩子,克瑞玛尔不论,奥斯塔尔一点也不想赌他在格瑞第心中的分量能够胜过现任格瑞纳达的新王与红龙所生下来的两个孩子。
在格瑞纳达未曾刻在石板上的法律来说,很少会有人为一个死人去寻求公道,奥斯塔尔在外人的眼中或许是个强大的术士,但在红龙看来,他也不过是一块需要多咀嚼几次的小骨头罢了,他可不想因为带回了克瑞玛尔而让那只年轻的红龙怀疑到自己的立场即便他只是遵从格瑞第的命令。
还有的就是,奥斯塔尔接到了连续几个地方的回音。“细网”公会中得用的盗贼几乎都在第一时间出动了问题是,奥斯塔尔从一开始就晚了,他和巫妖阿瑟被抛到了一个很小的野魔法区里,那里狂乱的魔法漩涡给了他们不少阻扰和烦恼,以至于他们在脱离那里之后发现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奥斯塔尔回到了格瑞纳达后,格瑞第又恰好离开了,好吧,因为那个可以说是没有完成的任务,他又被年轻的红龙拘押了一段时间,所以在他得以向格瑞第奉献上碎片之前,被那些无耻的盗贼窃取的碎片都已经分散开了。
他的盗贼所能够追寻到精灵所持有的碎片的最后踪迹,终结于银冠密林,是的,精灵游侠凯瑞本可能已经将那枚碎片奉献给了他的父亲,密林之王英格威,更深入与更确切的证据则毁灭在精灵的箭矢与迷锁中密林最近变得格外的警惕与压抑,像是原先还容许可信的外人进入的灰岭,现在也已经被严密地封锁起来了,除了精灵,没人再能够在稠密的椴树林以及银冠木密林中出入。
而那两个人类,愚蠢的人类,他们竟然将碎片送往了泰尔的主殿,如果是泰尔位于其他地方的圣所与神殿,瑞卡大概还能够进行尝试,但在始终覆盖着来自于泰尔的荣光与威严的大神殿里,在数百个白袍与圣骑士面前,就算是红龙也要思量再三……据说另外一个人类,一个狡猾的盗贼,被克蓝沃的牧师诅咒从而位于不生不死的尴尬境地的可怜虫,在“细网”公会的成员试图对他做些什么的时候,却遭到了他的反向围猎,损失惨重,但更让瑞卡吃惊的是,他们的身后似乎站着所有盗贼都会予以尊崇的盗贼之神马斯克这点从葛兰,一个被公会驱逐与抛弃的盗贼,居然能够杀死尖颚港的新任首领,重新夺回自己的位置却被“银指”公会那些锱铢必较的首脑们近似于仁慈地默认就可知一二了。
至于另一片可知的碎片,却落在了侏儒麦基手上,但他还未回到龙火列岛就消失了,似乎都没能踏上他熟悉的陆地。
这些结果可真是糟心,当奥斯塔尔不得不向格瑞第提交答案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做好了被红龙愤怒的火焰焚烧殆尽的准备,但让他心悸的是,红龙巨大的爪子在那些羊皮纸上来回摩挲了一会后,没有给予他任何惩罚,也没有命令,后来他从瑞卡那里知道,他们得到的最新的命令是“安静”,格瑞第的神殿或许也是如此,那些身着如术士那样身着红袍的牧师当然还在宣扬格瑞第的教义与鼓励人们向她祭献,但可以感觉到的,她们的行事不再像之前那样张扬,尤其是在那些人类的统治者面前,也不再试图唆使他们驱逐其他神祗的牧师和圣骑士,摧毁非格瑞第的神殿。
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奥斯塔尔说,他之前一直暗中诟病着这些牧师的做法,当然,他知道他们的“母亲”格瑞第有着怎样的野心,但他并不赞成在格瑞第成为一个真正的神祗之前就成为大多数神祗的敌人。格瑞纳达有着仅次于“万维林”的藏书,作为受到格瑞第宠爱的孩子,他当然有幸进入其中长时间地阅读,不比生命短暂的人类,巨龙的记载几乎可以贯穿这片大陆的历史,所以他不但知道现在的阴谋之神希瑞克原本是个卑贱的盗贼,还知道他是如何从那些嫉妒他的神祗的谋划下失去了原本另外两大重要神职的在信仰成为神力的来源后,神祗间的冲突就愈发激烈了只要你仔细去研究,你会发现许多神祗的神职事实上都是相互重叠的,就像大地之神查缇有着赐予所有生命繁衍生长权利的神职,但他们的“母亲”格瑞第同样也有着从弗罗那里抢夺而来的,从“爱情”衍生到“婚姻”,又从“婚姻”中衍生出的“繁殖”的神职,人们祭献格瑞第能够得到孩子,但如果他们去祭献查缇,也一样可以得到孩子。
他们的“母亲”能够与这位古老的神祗正面刚吗?奥斯塔尔必须极其悖逆地确信绝对不能。他从格瑞第的沉默中得到了对于这个观点的支持。
还有,如巫妖所猜测的,如果奥斯塔尔从一开始就显露出他红袍的身份,他们之后的行程或许会变得十分平静而无趣,这对于想要观察一下他这个半精灵血统龙裔的奥斯塔尔或许会是相当不利的。
奥斯塔尔选择的旅店可能是这个小城中最好的,它有三层,底层是酒馆,就是异界的灵魂最为熟悉的那种,将旅店与酒馆综合在一起的场所,他们到达的时候是正午往后一点,这个时间段底层的吧台边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顾客,在角落的桌子上一个肮脏的男人鼾声如雷,可能是从昨夜一直喝到早晨,然后在其他人辛苦工作的时候舒舒服服地趴在桌子上睡大觉,然后快要接近黄昏的时候,他会爬起来要求赊欠一大碗麦糊糊,毕竟那些叮当作响的钱币已经被他在昨天全数换成了劣酒,之后他会走出旅店,随便选择一条暗黑的巷道和一个不幸的受害者,如果没被守卫抓住,也没被猎物反过来吞掉的话,他会在深夜重新回到这里,要上几杯麦酒、朗姆酒或是其他什么不会太过昂贵的酒。
“我们要在这里住一天,”奥斯塔尔说:“然后和一支商队一起越过沙漠。”
第410章 雾霭【2】
旅馆有着一个极其优雅,优雅到与这个肮脏的小城不是太过合宜的名字它被人们称之为“雾霭”。而且这个名字不但出现在人们的口中,还出现在旅馆悬挑在外的招牌上,招牌依照旧例,勾勒出酒杯、餐具和床,表示这里可以喝酒、用餐和住宿,在这些抽象图案的下方,组成“雾霭”这一单词的字母就像是叶萼拥簇着花朵那样拥簇着它们,字母是镂空的,还鎏了金,在黑铁的底景上格外耀眼。
事实上,在巫妖的解说下,异界的灵魂才意识到“雾霭”这个名字是一种隐晦的恭维。因为红龙时常栖息着的地方,会从地面的裂隙中喷吐出红褐色的烟尘,这种带着硫磺气味的烟尘会一直升到空中,在将云层染成与它们一致的颜色,在烟尘的浓度高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从地面升起的烟尘和云层连接在一起,将天空、山峰、飞鸟、树木与人类全都掩蔽在气味浓重的怀抱里。即便是你有种如同精灵般锐利的眼睛,也至多能够看到三尺以内的地方,而且这种烟尘会让人类感到很不舒服,轻则咳嗽不止,眼睛流泪,重则会在睡梦中窒息而死。但格瑞纳达以及那些屈服在格瑞纳达膝下的国家和地区,都虚伪而违心的将这种景象命名为“赤霭”,并且把它当做一个荣耀的象征与繁盛的预兆。
表示自己欢迎雇佣兵与冒险者的商人们会在招牌下悬挂袖珍的小武器,但向龙裔以及术士们示好的那些当然不可能如此直白地将巨龙的一部分缩小悬挂在招牌下面,也有人尝试过将金属打造的施法材料悬挂在支架上面,问题是随之而来的不是出手慷慨的客人而是无穷无尽的麻烦施法者们似乎都很讨厌自己所崇尚的魔法被用来调侃般地使用,所以很快地,商人们学会了在旅馆的名称中嵌入与巨龙有关的名词不过与尖颚港的钝头酒馆的命名方式不同【钝头是一种鱼的名字,全名钝头豚,它有着一个平坦而巨大的脑袋】,身体的部分必须例外,譬如“翼”或是“龙爪”之类的,否则你很难解释你是否对那些屠龙者心存向往。
这让许多几乎没有接触过书本的商人感到为难,所以格瑞纳达的周边时常会出现石头旅店或是蜥蜴酒馆,但这个名字巫妖也觉得很不错,看来旅馆的主人当初并没有吝啬金币,又或者……
啊,巫妖轻声说,虽然在识海内,他喊叫得再大声也不会有旁人听见,这个女人有个术士情人或是亲眷。
怎么说?异界的灵魂只稍稍一顿就移开了视线,它来到这个位面好几年了,当然不会像一开始的时候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某样感兴趣的东西看个不停,血脉赋予他的天赋令得哪怕只是短暂如同电石火光的一瞥也能得到足够多的情报那是个年轻的女性,有着浓密的头发与眉毛,面颊和嘴唇上也有着细密的小绒毛,以致于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毛茸茸的,她的眼睛是灰绿色的,虹膜周围有着黑环,这让它们如同兽类般的咄咄逼人,她的身体并不纤细,更确切地说,是丰满和健壮。奥斯塔尔和克瑞玛尔走进来的时候,她正在用力擦拭着吧台,吧台的面是木头的,可能是橡木,不管怎么说,黑色的油腻已经深入其中,就连花纹都变得模糊了,但它很好地映衬出了那只将衣袖挽到肩膀的手臂,它鼓胀着,不够白皙,不过这反而凸显出了一种肉感的美。
她用了胭脂。曾经的不死者说。
胭脂很特别吗?异界的灵魂质疑道,高地诺曼的王女的次元袋中,除了卷轴、符文和盔甲之外,珍贵的饰品和衣物也不少,她的胭脂被装在一个黄金的小罐子里,看上去像是凝固的赤色油脂;至于弗罗的牧师,梅蜜就更别提了,她的妆台与浴室中就像另一个位面的女性那样摆满了各种香膏与粉末,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弗罗牧师的身体常被男性们誉为火热的神殿;还有他在白塔、雷霆堡与龙火列岛遇到的一些女性,或多或少的,都能在脸上寻找出些许类似的痕迹。在异界的灵魂的印象中,唯一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的可能只有精灵中的女性了,但据凯瑞本说,她们在与爱人相会的时候,也是会用少量的妆品来让自己更为动人的。
异界的灵魂垂下双肩,他大概永远也不可能回到密林了吧,让巫妖来说,如果继续抵赖与说谎,也许可以将这个令人不快的结果往后拖延一段时间,但这对他们这并不能说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之前的还可以说是迫不得已,之后的就只能被归纳到居心叵测一类了。
不过异界的灵魂并不是非常地难以接受,被精灵的弓箭指着是它的噩梦,但这个噩梦做了没有一百次也由九十九次了,在凯瑞本的视线变得冰冷的时候,除了哀伤与恐惧,它心中更多的是‘啊,果然如此’般的释然,能够不再欺骗自己的朋友让它得到了一丝安慰。
那是螺旋贝红。曾经的不死者从容地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虽然另一方似乎已经忘记了先前的好奇一种十分稀有的染料,产量少,但它能染出最浓厚的深红色,就像是血液凝固后的那种颜色,也是术士和龙裔们最为喜欢的那种红色因为它只能从一种生活在深海中的贝壳中取得,无法人工养殖,所以产量始终无法提高。但格瑞纳达的红袍们可不会说,好吧,没关系,我们用其他的染料,所以说,这种染料始终被垄断在龙裔们的手里,其他地方固然有红色染料,但赭石偏棕,朱砂偏亮,茜草偏粉,番红花偏紫,紫铆虫胶的颜色又太暗沉,所以像她涂抹在嘴唇和面颊上的胭脂只有可能是用螺旋贝红做调色的。
与金币无关?
龙裔们当然喜欢金币,但他们更喜欢独占与特殊这个人类女性只有可能从她的亲眷和情人那儿得到螺旋贝红。
这没关吗?
一种暧昧的小优待而已,术士塔还没苛刻到那个程度,巫妖说,不过她将这种颜色用在嘴唇上也是一种威慑。
用来威慑那些宵小,异界的灵魂迅速地说道,它的记忆残缺不全,但即便就它在这个位面得到的知识来看,想要在混乱的地方经营一家旅店背后如果没有某个爵爷、公会又或是施法者的支持会是很难的,其他不论,单就是几场对酒馆而言十分“正常”的殴斗就足以让一个身家寻常的商人破产了如果他无法从那些殴斗者身上得到赔偿,而抓住和审判那些殴斗者,强迫他们拿出钱来可不是一个卑贱的平民就能做到的事情。
这时候他们已经在桌边坐下,马格里布城邦的酒馆旅店和格瑞纳达一样,你先要付钱,然后才能拿到食物,奥斯塔尔毫不在意地扔出一枚金币,那位在嘴唇上涂抹着螺旋贝红的女性连头也没抬地就抓住了它,然后很快地堆砌了一大堆东西在木头托盘里,送到他们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