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精灵的视线落在葛兰身上的时候,盗贼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发抖了,自从他被那个陌生人杀死一次,而那柄匕首又变得奇怪起来之后,他就发觉他的胃口在不断地增长他原先的食量与梅蜜相仿佛,但现在就算要他吞下一个梅蜜都没什么问题,如同火烧般的灼热感与如同蚂蚁叮咬的刺痛感蹂躏着他的胃部,有几次他都怀疑自己会因为肚腹暴涨而死,死后半溶解的食物从破裂的肚子流出的景象在他的每个噩梦中徘徊,即便他现在已经无需畏惧死亡,那种情景仍然会令他不寒而栗。
但如果他用那柄匕首杀了人,不管是什么人,那种危险的饥饿感就会消退很多,而且如果在短时间内他杀死的人越多,这种感觉就会越发的轻微,轻微到他可以连续几个昼夜不饮不食他曾经听说过一个强大的盗贼有着一柄能够从别人身上汲取生命力的匕首,如果他受伤了,只要将匕首刺入一个生者的体内,后者的能量就能流入他的体内,治愈他的伤势葛兰怀疑自己的匕首就是这个,但那个传说中并没有描述过匕首会让它的主人感到极度的饥渴。
他这么想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尖利而细小的笑声,但这个声音就像是从他的大脑里发出的,其中蕴含着的轻蔑与嘲弄简直比此刻的夜色还要浓重。
“葛兰!”
盗贼跳了起来。
他就像是猛然被推了一把才从噩梦中清醒的人那样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周围。
“你看起来不太好,”佩兰特说:“发生了什么?”他的眼神变得尖锐起来:“你听到了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说出来。”
“不,没什么,”葛兰这时已经完全地清醒了过来,他用力甩了甩头:“也许是因为篝火太暖和了……我想我是睡着了。”
“我们之后还要同行很长一段时间,”佩兰特说:“我不希望同伴之间有所隐瞒,这对彼此都很危险。”
“或许,”盗贼说:“……一点突如其来的困倦?”
佩兰特知道这个深色头发的盗贼并未说出所有实情,但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允许他摧毁本来就不怎么牢固的信任关系,他最后只是对葛兰点了点头。
葛兰长长地叹了口气,第一天就引起了一个精灵德鲁伊的注意可不是他想要的:“刚才怎么了?”
“我们在安排守夜的顺序,”麦基说:“三人一组。”
“我,伯德温、葛兰,上半夜,”佩兰特说:“凯瑞本、李奥娜与麦基下半夜。”冒险者中,守夜的顺序是有区别的,上半夜是最难熬的,因为经过一个白天的长途跋涉乃至战斗,无论是谁都想要尽快入睡,而后半夜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还能勉强振作起一点精神。至于施法者,一般来说都是被排除在外的,他们需要休息、冥想与记忆法术,即便这些都做完了,他们还可以抄写卷轴什么的,法师与术士可以说是一个队伍中最重要的资产,就像是没人会用一个金盘去盛放糊糊那样,没人会愿意将一个施法者用在不够关键重要的地方。
葛兰微笑着鞠躬,表示服从,但他不住地在心里哀嚎,虽然他确实没怎么听清之前的讨论,但他记得自己原本是和麦基排在一起的,这也是为什么麦基推他的原因,但现在他要面对两个并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的家伙,如果之后的每个夜晚都要这样安排,他就不是多了两个同伴而是多了两个狱卒了。
他必须承认自己有点想念梅蜜了。
【晚上还有一章哈!】
第312章 弗罗
侧岛上的弗罗牧师都觉得她们的主任牧师有点奇怪,自从那个一直占据着她的房间与身体的盗贼离开之后,她就变得精神恍惚,无精打采,不分昼夜地游荡于神殿的每个地方,经常会有狂热或是不拘小节以至于没有回到房间就开始相互爱抚的牧师和她的情人被她吓一跳,对此牧师们暗地里抱怨连连,但没人敢多说些什么前来拜访梅蜜的人不多,但都是在侧岛最有权势与地位的人一个罗萨达的牧师,据说曾经犯下过渎神和弑亲的罪过,却重又获得晨光之神宠爱的,弗罗的牧师也是牧师,她们当然知道一个被驱逐的牧师要再一次获得神祗的眷顾是件多么艰难的事情,这个看上去原本面容还颇为俊秀的牧师究竟有何巧妙的手段?或是他身后站着一个更为可怕的人物?好吧,她们不想知道;另外一个是骑士,据说来自高地诺曼,比南方诸国的男性更为高大雄伟的身躯令不少弗罗牧师魂牵梦萦,何况现在侧岛所有的三千名凶悍而强壮的诺曼士兵完全由他指挥,他和亚戴尔,一个负责军事,一个负责行政,将整个侧岛紧抓在手里,不留一丝缝隙想要从他们那儿偷取金币或是权力的商人们不断地向弗罗的牧师们贡献各种精美昂贵的小礼物,就是希望这些美艳的妖魔能够提供一些较为确凿的讯息,即便她们无法找寻到这两人的弱点,至少可以查探一下他们的嗜好。
可惜的是他们来到弗罗神殿从来就只进一个人的房间,那就是弗罗的主任牧师梅蜜,这却也正常,毕竟在弗罗的神殿中,主任牧师会是最具魅力与诱惑的一个牧师们恼火的是就算在弗罗的主殿里,牧首也会开恩调拨一星半点的露水滋润一下神殿中的花儿们,但梅蜜似乎从不曾作此想,盗贼葛兰就从未进过除了她之外的女人房间,而牧师亚戴尔与骑士修也是在葛兰一个人独占梅蜜的时候,她们还曾私下议论过梅蜜是否真正地坠入了爱河,决意为一个男人守贞,她们几乎是欣喜若狂地等待着她被弗罗惩罚,但现在的情况却让她们气馁,葛兰离开后,梅蜜就连一天也没多等就让罗萨达的牧师进了自己的房间。
但她们并不敢当着梅蜜的面表露些什么,特别是她们之中最年轻最受男性青睐的一个莫名其妙地被毒死在偏僻的走廊里梅蜜不是那种没离开过神殿的小女孩,相反的,她心狠手辣,在对付妨碍到自己的人时从不会手下留情。
不过最终让这些弗罗的牧师俯首帖耳【哪怕是暂时的】,悄寂无声的还是梅蜜的容貌与身体是的,她一天比一天更美,她的身体如同饱涨的玫瑰花瓣,而嘴唇如同石榴石,她的眼睛简直可以与环绕着侧岛的海水相媲美,而垂到了足跟的长发就如丝缎一般地柔美光滑,她整个人就像是笼罩在一层珍珠般的光芒里,每个人,无论男性女性在看到她的时候都无法转移开自己的眼睛。一些牧师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梅蜜的时候她的唇角还有着几丝细纹,足踝位置有着疤痕,鼻子也有些不太整齐,但现在都没有了,都消失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弗罗正在注视着她,并容许她分享自己的荣光。
可能唯一一个没能察觉到的就是梅蜜,发生在她身上的变化,不但没有让她觉得惊喜,反而让她恐惧,她多么希望葛兰能在她身边,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距离祭台最远的一个圆屋里,住着弗罗未来的追随者,
夜色已深,就连弗罗的神殿也已经被笼罩在甜蜜的寂静中,但就在这个时候,轻柔而缓慢的水声惊醒了孩子中的一个。
她从鲸鱼皮的毡子上爬起来,眼睛对准了圆屋的墙壁,使劲儿地往外看,这是她找到的一个树胶填充比较多的地方,半透明的树胶让她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尤其是外面月色皎洁而屋内一片黑暗的时候,她看见弗罗的主任牧师,也就是一直教导她们的那个娼妇正行走在水面上,透明的波浪托着她的脚,就像行走在柔软的丝绒毯子上一般自如。
她压住自己的呼吸,爬了起来,凭借着自己的记忆跨过几个同伴的身体,将手放在木门上,但就在她想要推开门的时候,一只手从她身后绕了过来,牢牢地按住了她的嘴巴,同时另一只手环着她的腰,那个人所有的力气是那么大,她根本就动弹不得。
她疯狂地挠着那个人,小孩子的指甲很薄,但很锐利,她能感觉到那个人在轻微地颤抖。
“你想干什么?”后面的人问她。
这时候她反而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停止了反抗,抬起手碰碰那只按着自己的手。
那只手略微离开了一点,“我要去看看她在干什么。”她说。
“为什么?”
“也许她正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虽然这她也干得挺多了,但你看,她身边没有其他人,表示她并不想让别人知道。”
“然后?”
“然后,我要找个机会,或许可以和她谈谈,”女孩说:“我要离开这里,我根本不想成为弗罗的牧师,我知道那就是娼妓,最下贱的那种。”
她停顿了一下,她是所有孩子中最大的,但也只有六岁,连续说话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放开我,”她威胁说,“不然我就告诉别人你是个男孩,我看过我弟弟的身体,我知道男孩是什么样的,你是个男孩!”
男孩放开了他的手,女孩转过头去,只看见了一双在微光中闪烁的眼睛。她后退了一步,将手指放在门闩上,猛地一下打开了门,冲了出去。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连接着一个小码头的木质栈道上,她不知道该怎么做,这时候她与梅蜜对视了。
成年女性的眼睛在发光,蓝白色的光,光就像眼泪那样溢出来,滴落在海水里,只有一瞬间而已,女孩燃烧了起来,她甚至没能发出一声哀嚎,就无声无息地消散成了一抹灰黑色的烟尘。
第313章 弗罗【2】
那个人,或说另一种存在向微微敞开的木门看了过来,她或许是想要过来的,但她只是闭了闭眼睛,就突然坠入海水里,发出巨大的声响。
看到了这一切的男孩没有丝毫犹豫地退后了两步,他飞速地跳入了水中。其他孩子一直很奇怪他为什么会在睡觉的时候还一丝不苟地穿着所有的衣服,甚至不脱下叮当作响的饰品,但现在这个举动可给他节约了不少时间,深黑色的海水将他吞没在游向其他的圆屋时,他还有余力瞥了一眼梅蜜,她仍旧散发着柔润而危险的光芒,在澄澈的海水中她双臂展开,丝袍浮动,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凝固在琥珀的大凤尾蝶只有极其短暂的一眼,就像条顽皮的小海鱼那样,安芮之子从支撑着圆屋的珊瑚立柱一侧游过,一身淋漓地爬上曲折狭窄的栈道。除了孩子们居住的圆屋,其他的圆屋都有栈道连接在一起,但梅蜜把他们带到这里的时候没有经过栈道,她是用船只直接将他们送到唯一一座孤立于同类的圆屋里,而且那时的光线不比现在明亮多少,即便如此,男孩仍旧记住了几座圆屋大概的方位那座最大的圆屋就是祭台所在的殿堂,而殿堂之前的栈道通往海岸。
值得称幸的是这个时刻就连最为贪婪与放浪的牧师与她们的情人都也已经陷入到狂热后必然的疲惫之中,栈道上空无一人,但男孩随即听到了孩童的尖锐叫声,他不知道是他们被形容美丽却又十分可怖的梅蜜惊吓到了还是又有一个不够虔诚的牧师预备役遭到了致命的惩罚,他只知道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会有人跑出来查看发生了些什么,这座神殿的主任牧师已经不够可靠,如果他被抓住,最好的结果是被送回圆屋,最坏的结果是被发现是个男孩而被控渎神。
安芮之子尽他所能快地拉下了丝裙,跑了起来,同时抓住胸口的符文饰物,这个饰物能够将男孩随机传送到某个地方,但他暂时还不想用,他知道随机传送是什么,就像那个女孩知道弗罗的牧师是什么他听到有人在大叫,让他站住,但他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沙岸边茂密而黑暗的蕨草丛里,在此之前他还脱掉了那件无袖上衣,无袖上衣是浅色的,在夜色下实在是太醒目了,一个男人追了上去,但他在找到那件白色上衣的时候,还发觉了金镯与其他珍贵的小饰物,他迟疑了一下,往已经平息了波动的蕨草里看了看。
男人只是一个盗贼,虽然负担得起偶尔与弗罗牧师共度良宵的机会,钱囊里却并不如人们所以为的那样充实,虽然摸上去鼓胀而坚硬,但盗贼知道里面只是装着满满的铜币与银币,其中铜币还占了绝大多数他可以去抓住那个逃走的孩子,但这意味着他也失去了得到这份意外之财的机会,所以他最终抓起那个孩子丢下的东西与那件丝绸无袖上衣,悄悄地离开了。
男孩几乎可以说是一丝不挂地逃出了可能被弗罗的怒火波及的地方,他知道黑夜中的丛林极其危险,而且若是在黎明降临之前他还在外面游荡,很有可能会被视为逃走的奴隶而被抓住贩卖,就算他身上有着防御与攻击的魔法用具,以及,和安芮不同,他有着施法者的天赋,但他现在还太幼小了,幼小到任何反抗都会导致他所不想要的结果他借着一蓬卷草叶的遮挡,观察了一下在钴蓝色的天光下清晰可见的外界,在看到几个圆点和一排脚印的时候他简直有点欣喜若狂了,他认识这种印记,安芮抱着他看过,白塔的士兵就会在庭院中留下这种痕迹,这是因为他们在列队前行的时候手持长矛的关系,他们在行走的时候会将长矛放在肩膀上,但如果停下来就会将长矛浅浅地插入地面。
他记得骑士修来到梅蜜房间的时候,梅蜜也会和他聊聊天,毕竟他们又不能真的做些什么,有些问题修会避开,但有些无足轻重的事儿修也不会故意隐瞒,他对梅蜜可以说是尊重的,也许是因为葛兰的关系,又或者她也是侧岛领主的同伴之一,男孩听说过他们会设置巡逻人员,就像在雷霆堡和白塔,每夜都会有五人一组的士兵持械巡查码头、酒馆和仓库等地弗罗的神殿看来也被囊括在内了。
男孩沿着脚印追了上去,在看到那些士兵的时候他已经精疲力竭,一个圆脸,还很年轻的士兵接住了他。
安芮的孩子没有受到过任何刑罚,也不曾服过辛苦的劳役,他的皮肤比一些女性更为洁白干净,士兵在抓住他的时候不禁瑟缩了一下。
“没有烙印,”士兵们的首领说:“应该不是奴隶。”或说还没有成为奴隶。他蹙起粗浓的眉毛,来自于高地诺曼的人还未完全地适应龙火列岛,他们与奴隶接触也不是很多,所以依然有着几分恻隐之心,“有人在追捕他吗?”
“好像没有。”士兵们张望着说。
“带我去见亚戴尔,”出乎他们意料的,男孩举起一枚挂在脖子上的符文印章,“弗罗的主任牧师梅蜜有紧急事情要和他商榷。”
亚戴尔并未入睡,自从克瑞玛尔等人离开后,侧岛的所有行政事务全都压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