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者 第226节

李奥娜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她是个坚强而又高洁的女性,当然不会因为别人的缘故而惩罚与轻蔑自己,但这种事情无论是男女都是很难释怀的。

“你是说我应该感谢你吗?”

“不全是。”安芮痛快地摆摆触须,“瑞意特,哦,你知道的,就是细网的首领,那个牧师与术士,她倒是想要把您扔在盗贼窝里,不过她的弟弟有着不同的意见,您很值钱,他不希望您收到任何损伤而导致您的价值降低。”

“难道我还应该感谢他吗?”

“可能,”安芮笑了笑,更多的唾液沿着嘴唇流了下来:“因为他把你交给了我。”

“然后呢?”

“一个变形怪盗贼已经变化成了您的样子呆在公会的房间里,他们对他不抱太大希望,但如果他的匕首能够刺入凯瑞本或是那个黑发施法者,好像叫做克瑞玛尔的腰侧或是胸膛的话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她看到李奥娜猛地挣动了一下,像是要跳起来冲出房间,大声地警告她的同伴。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安芮说,举了举触须示意:“就我刚才得到的消息,他们已经杀死了那个变形怪,正在往他们关押伯德温的地方去,您有着非常强大的同伴。”

“但我在你这里。”

“您是一枚相当重要的筹码。”安芮说:“就算您不在是高地诺曼的王女了,但只要您还活着,还流着诺曼王室直系的血对啦,或者您还不知道,高地诺曼在十五天前就已经确定修改了他们最为重要的法律之一殿下,现在就算是女性也能被归纳到继承人行列里了,您,李奥娜,只要能够证明伯德温无罪,那么您就能立刻拿回自己的姓氏和继承权,您的继承权甚至还在您叔父的儿子或是女儿之前,您现在的地位可不同于以前了。”

“但……”

“那位骑士的罪名也不过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安芮说:“您和我一样,只不过我们的父亲一个是国王而一个是领主,但我们都不是傻瓜,所以您知道,所谓的审判啦,罪名啦都不过是欺瞒愚民的东西,您随时都可以拿回您放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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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托付【2】

安芮说的不错。

高地诺曼的王女将自己的面孔转回去,看向帐幔的顶层,白塔与鹧鸪山丘的纹章赫然入目,她在王都的寝室里,也有着同样的丝绒帷幔,或说她的帷幔要比安芮的更为华丽奢侈,安芮只是一个领主,她的帐幔虽然是丝绒的,但只是轻柔的乳白色,纹章使用的是白色、翠绿色,褐色;而作为高地诺曼的王室纹章,是可以使用金色与银色的,高地诺曼王室的纹章是一头凶暴熊,这种熊是种魔法生物,在高地诺曼立国之前,它是仅次于兽人的威胁,体型是北方雪地熊的两倍与灰熊的四倍,奔跑如风,力大如神,并且具有一定的智慧,能够驱使其他的动物尤其是熊,它们与人类的关系并不怎么亲密或是紧张,

因为它们几乎都生存在银冠山岭的最深处,就连精灵也很少能够寻找到它们的踪迹,但不管怎么说,在一千年前的巨大浩劫前,它们还是曾经出现在人类面前的,否则高地诺曼的第一个国王又是如何想到将它转移到自己的纹章上呢?不过就李奥娜所知道的,它们是许多被浩劫波及到魔法生物种群之一,如今即便尚未灭绝也已经距此不远,而且听说,就像悬挂在她父亲侧室中的大鸟那样,最后一头凶暴熊也已经成为了格瑞纳达国王宝座下的一块皮毯。

那只刺绣在她的帷幔顶部,浑身金色皮毛的凶暴熊,它就像人类那样直立着,头戴王冠,爪子伸出,分别执掌着一枚宝球与一支权杖,也就是约翰公爵始终为之垂涎三尺的东西。身后是两柄交叉的宽剑,底景是宝石蓝色的盾徽,周围环绕着颜色深重的暗红色花带。

在老王尚未死去。而李奥娜尚未离开王都,并且在自己的父亲的指导下尝试着成为一个合格的王位继承人的时候。她对权利与尊荣的欲望并没有那么强,更确切点说,她并未意识到自己站在了怎样的一个位置上,毕竟自从离开了雷霆堡,她就一直在希恩诺丝的修院里生活,那儿的生活平静而富足,陪伴她的都是一些贵族家庭中的少女与女性牧师,她们彼此之间的交谈从来就是环绕着音乐、舞蹈、花朵与爱情来进行的。李奥娜喜欢的射击、搏斗与骑马几乎无法找到同好,甚至可以说,如果她不是诺曼的长女,她或许会受到冷落和轻视。而希恩诺丝的牧师们,虽然他们之中不乏有人加入到战争与政治的漩涡中去,但他们都是男性。

高地诺曼的男性并不像人们所以为的那样对女性冷酷残暴,但他们有着一个长久而来根深蒂固的认知,那就是女性都是脆弱的,柔软和愚笨的,她们除了料理家务与繁衍后代之外。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导致一个灾难性的后果,结果还是需要男性们收拾首尾他们爱她们,爱母亲、爱女儿、爱妻子。但从不会在任何事情上倾听她们的意见,如果有个胆大的女性想要说些什么,他们固然不会挥舞拳头和鞭子,却会哈哈大笑,然后走开,把这件事情当做一个笑话讲给酒馆里的同伴听所以当李奥娜第一次听见父亲竟然想要修改高地诺曼的法律,让她成为高地诺曼的女王,成为这片广袤土地的主人时,她有那么一个瞬间也以为自己的父亲疯了。

她觉得这就像是个梦。而且还是个不切实际的梦,她在梦中和自己的父亲学习如何做一个国王。在最初的时候她很不习惯老王对待她的态度,他有时会让她穿上男性的衣服。站在他身后充当侍从旁听廷议,或是代替牧师和法师,为他抄写种类繁多的各类文书,又或是下到阴暗腥臭的地牢里去,与那些被无尽的酷刑与饥饿长久折磨的敌人与叛逆说话,就如我们之前描述过的,老王从不惮于让李奥娜看见与听见原本不该由一个女性接触到的事情,甚至包括某些无法公之于众的粗野宴会虽然老王没有疯狂到要求自己的女儿也参与其中。

但即便如此,李奥娜最大的妄想也不过是成为一个女性游侠或是战士,成为雷霆堡主人的妻子,与他一起并肩作战。

是什么时候她也开始如一个男性般渴求权利与地位的呢?是多灵的人们向她叩拜的时候?还是泰尔与罗萨达的骑士们簇拥到她身边,寻求她的意见时?还是她只能徒劳地站在一旁,看着骑士在王叔与富凯的命令下将伯德温送入牢狱的时候?更正确点说,是高地诺曼的老王颓然倒下,却还来不及将继承法修改完毕,向众人们公开确立过李奥娜的****地位时?李奥娜还记得她的姑母是如何毅然决然地站到约翰那方的,她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李奥娜,即便老王不止一次地将李奥娜作为自己的继承人带到她的面前,她还曾经想要狄伦与李奥娜缔结婚婚约呢不过老王和李奥娜说过,一个王位继承人,甚至新王的婚姻从来就是一枚沉重到可以改变任何局势的筹码,不可轻掷,而且狄伦。唐克雷的血脉与李奥娜太近了,如果他成为了李奥娜的丈夫,很难说将来的王冠是戴在他们的儿子头上还是戴在他自己头上,所以对于长公主的提议,老王从来就是敷衍过去的。

至于李奥娜,当然,她从未想过让狄伦成为她的丈夫,狄伦继承了他父亲的眼睛和面孔,就算在血统上有些模糊不清的地方,也同样很受王都女性的欢迎但李奥娜讨厌富凯,对狄伦的观感也不太好,虽然伯德温颇有些一厢情愿地认为狄伦是个好弟弟,但王女始终觉得那双碧绿的眼睛是从毒蛇的身体上挖下来的。

来到龙火列岛后,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了,如果说高地诺曼、碧岬堤堡与他们经过的一些地方统治者的权利还会受到一定的制约的话,那么在这些炎热封闭的岛屿上,只要你能够踏上通往唯一一个宝座的阶梯,那么呈现在你眼前的完全就是一片对某些人如同天堂般的美景……李奥娜唾弃这种制度。正因为如此,当她意识到自己能够随意地控制那些服侍他们的奴隶的性命与意志的时候,她仍然会因为自己正在被诱惑而惊恐不已。

李奥娜并不是孤身一人。虽然在高地诺曼中,大部分人并不想在国王的宝座上看到一个小女孩儿。但老王终究还是有着一些忠诚的臣子的,而且约翰公爵虚弱的身体也令得很多仍旧停留在观望状态,还有就凯瑞本也不知道的渠道转来的讯息表明,许多贵族与骑士都觉得老王的死并不像约翰公爵说的那样简单,谁都知道伯德温只是一个没有根基的平民,他能够获得爵位与军队全都得仰仗老王,

而在惨事发生之前,老王还在兴致勃勃地从各个爵士那儿抽取骑士与士兵交给他挚爱的朋友与臣子呢。伯德温有什么理由要杀了对他信任有加,并不断地给予上赏赐与荣誉的老王呢?就算约翰公爵能够取而代之也未必能给出更好的酬劳了何况他还没等继承王位就命令将伯德温予以极刑处死一直有人在猜测是约翰公爵连同富凯杀死了老王,然后将这个罪名推给伯德温,因此一些固执忠诚的臣子觉得无法接受一个弑君之人坐上王位。

还有的就是让许多骑士与民众们为之诟病的是,新王居然会同意狄伦。唐克雷的要求,大肆驱逐雷霆堡的士兵们,王都的图书馆,和罗萨达与泰尔的神殿里记载着有关于兽人入侵的事情,笔墨还不是那么古老,兽人的残暴与雷霆堡士兵们的勇猛就像是用烙铁烙过的那样深深地镌刻在人们的心头。他们既恐惧着兽人再度侵袭而雷霆堡无力抵抗,令得整个高地诺曼陷入到灾难的泥沼中去,也在为那些在雷霆堡服役了数年或是十几年的士兵与骑士感到不平与愤怒。

另外。就是一些在新王的政令下利益受到损失的人,约翰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又贪婪成性,他不但处死了对老王效忠的一些人,还对曾经委婉地拒绝过他或是坚决站在中立位置的人展开报复,李奥娜离开王都有多久,王都的恐怖漩涡就旋转了多久,被卷进去的人不知几几,有些人并无过错。只是因为聚敛了大量的财富而被富凯关注,关注的后果就是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而被关入监牢。处死或是流放,他们的财产自然而然地就此归入了新王空虚的内库如果不是罗萨达与泰尔。以及其他几位善神的牧师与骑士出来匡正秩序,整个王都可能会因此荒废掉三分之二的房屋与街道。

这还不算新王每隔几天就要提高的各种税收与要求各方贡纳的礼物礼物本该是新王在巡视高地诺曼时,每到一处就由当地的领主奉献的,但约翰身体虚弱的连马鞍都上不去,更别说是离开王都了,所以他命令领主与爵士们将他们的礼物送到王都来,比起苛刻的税收来礼物不算什么,但不免遭到骑士们的蔑视。

但李奥娜没有想到的是继承法的修改能够在老王逝去后的几个月内继续进行并通过,想来约翰公爵一定会为此暴跳如雷,但那又如何呢,这条法律能够被修改就表明他对这个国家的控制力并不像他以为的那么强,可能长公主也在暗中推动了少许,如果女性也能成为王位继承人,她也是有权继承王位的,就算她对这个国家不是那么感兴趣,那么狄伦呢,有什么冠冕能够比国王的王冠更来得辉煌诱人?

不过对李奥娜来说,这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好消息在于只要能够让伯德温洗清罪名,她就不再是高地诺曼的王女,而是高地诺曼的第一王位继承人,而坏消息在于,如果约翰得到了她,大概她在路途中就会因为不幸的变故死去,只留下用以表明身份的躯体被运进没诺曼的王都。

“但你准备怎么做呢?”李奥娜说:“安芮伯爵,你只是白塔名义上的主人而已。”

“你也是啊,不,王女,你连名义都没有了,但仍然会有人愿意为你舍生忘死。”安芮说:“德蒙的父亲和兄长已经死了,亚戴尔不明所踪,我是白塔与鹧鸪山丘主人唯一的血脉了,何况我还有着一个孩子,我和德蒙的孩子,他身上的血是纯粹而又浓郁的,总有人会愿意承认他,向他效忠的。”她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窗外,窗户上挂着丝毯,但她就像是能够穿透丝毯看见外面的景象:“而且我现在拥有力量。”

若是梅蜜在这儿,准会腹诽她就算了有了力量也是个怪物,但李奥娜作为一个女性的王位继承人,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安芮的想法,这点安芮倒是说对了:“你要怎么做?”

“事实上如果只是释放你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安芮说:“因为是他们把你送到我这儿来的,他们以为我会好好地看守着你,然后对上你的朋友和下属。”

“难道不是吗?”

“但那对我有什么好处呢?”安芮说:“也许是因为我快死了,所以他们的态度变得肆无忌惮起来了,有些原本不该让我知道的东西……我也能知道了,他们给我的药水里混合了龙血,真正的龙血,不是那些大蜥蜴,所以它们给我带来了力量的同时也在腐蚀我的身体。所以我必须……”

可能安芮做了一个示意,她的猪嘴侍女走过去,打开了一扇暗门,一个矮小的阴影步履缓慢地走进房间。李奥娜起初以为这是一个侏儒,后来她猛然意识到这是安芮的儿子。

“这是我的儿子。”安芮说。

那个孩子尽可能快地奔到母亲身边,或许是因为已经习惯了母亲的样子,他的眼睛里看不到恐惧,只有属于孩子的单纯与爱,他亲密地抱住安芮的膝盖,用他柔嫩如同花瓣般的面颊摩擦着粗糙的皮肤。

那个,抱歉,失约了,如果可能,放在明天吧……具体时间不说了,发现只要做了预告就会发生各种各样奇怪的事情……

第288章 托付【3】

李奥娜动了动手指,安芮向猪脸侍女点了点头,她脚步轻捷地走过去,从挂在腰带上的小包里取出一枚银质的小瓶子,打开后,在李奥娜的面颊边轻轻晃了晃,高地诺曼的王女听到了药水在瓶子中晃动的声音,然后嗅到了一股让人感觉不那么舒服的甜香,但在侍女将瓶子的边缘凑近她的嘴唇时,她还是张开了嘴,喝下里面的药水。药水一进入她的喉咙,那种近似于刺痒的麻痹感顿时消散了,当她从床铺上坐起来的时候,除了轻微的恍惚与漂浮感之外,没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侍女又点燃了更多的蜡烛,蜡烛散发出丁香与茉莉的香味,驱散了空气中的浑浊与那股子令人厌恶的甜腻香气,只一瞬间,房间里如同白昼,金色的光笼罩着每一样事物,就连安芮庞大而臃肿的身躯都不再那么恶心了,她的儿子笑嘻嘻地抓着从母亲的下肢上垂荡而下的赘肉,就像捏着一个面团那样地捏着玩儿,安芮的触须垂下来将他轻轻抱起,放在自己的怀里,小男孩的眼睛就像他母亲所有的那种浅蓝色的眼睛,可以说是湖面上的薄冰也可以说是最深的黑夜里人们在窗棂边看到的天光,充满了信任与温暖的光,他的两只小手自然而然地垂落在身侧,放在粗糙的触须外面,而在他坐稳后安芮扭转头颅她的头颅就像是夜那样可以随心所欲地转动转到一个她口中的涎液不会滴落在儿子身上的角度。

成了这个样子之后,安芮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还会吩咐可信的侍女去召唤裁缝,为她制作斗篷与不带搭扣与系带的裙子,但随着情势的恶化,她的躯体日复一日地膨胀与腐烂。她索性不再穿着衣服,就连裹在身上的布料都被她放弃了,男孩卷缩在她的怀里时。面孔亲密地挨着她裸露着的一只****,而他的手放在另一只上面。就像是任何一个性情执拗,企图独占母亲怀抱的孩子那样,紧紧地抓着。

李奥娜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她的衣着完好,但挂在腰间的次元袋和其他武器都被拿走了,但对于一个接受过数年武技指导【且由最出色的骑士作为指导者】的王女来说,这个房间里有太多能够被充作武器的东西了,看看那个樱桃木的床柱。看看那个黄铜的烛台,看看那个黑曜石的塑像!她的目光在塑像上略略一顿,因为那个塑像是盗贼之神玛斯克的,他被塑造成正手握利剑的姿势,眼睛的位置镶嵌着红色的宝石,映照着烛光,漂移不定的光点或许会让人以为他是有生命的:“这里是细网公会?”她像是不经意地问道。

“不,”安芮说:“这是我德蒙的塔,虽然没最终完工。”德蒙当然想要有一座属于他的法师塔,但细网公会还有他的导师将他推到这个位置上可不是出于慈悲之心。他们从白塔抽调了太多的资金,就像大群的蝉匍匐在一棵小树上吮净了原本可以说是相当充沛的汁液,白塔之前的商业固然因此停滞不前。德蒙的塔也因为缺少金币与宝石而暂时停顿下来,至于他以往所设想的,在塔内涂满秘银的奢侈做法,也因为精灵断绝了与白塔的贸易关系而成为了一个美妙而空洞的梦想。

不过如果德蒙现在还活着,他一定会为了白塔的内库重新饱满起来而欣喜若狂吧,无论在这个过程中,这个城市是从多么肮脏与邪恶的泥沼中汲取了看似丰足的养分,他从来就是个见识浅薄,心胸狭窄。自私自利的蠢货,安芮如今只懊悔自己居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他居然是个如此容易满足与操纵的愚昧之人。如果她能,或许没有细网公会的帮助她也能杀死德蒙但他们。那些人,一定会找到其他的方法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吧,或许比现在还要糟,即便安芮觉得现在的局势也很难找到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

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若是可以,她倒愿意跪在佩兰特的脚下恸哭哀求,求得他和那一位的原谅,但现在连接着白塔与星光河的运河已经被封闭,就像精灵与安芮的关系在德蒙死后,她与细网公会之间就连最后一层含情脉脉的面纱也已经被撕毁了,她得以看到了更多的东西,也更清晰,她就像是一个行走在黑暗森林中的人,当她触摸到一只巨大的利爪时还以为这是一块可靠的基石,可当他们的距离近到猎物再也没有逃脱的希望时,那只野兽自然也不会继续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

若说安芮在那之前还保有着一点细微的希望,认为银冠密林的精灵们不会真的对自己弃而不顾;她从德蒙的遗物中获得的秘密几乎让她彻底地崩溃了,她从未那么清醒地觉察到她再也无法获得精灵们的帮助了白塔与灰岭遭受到的双重攻击她记忆犹新,在这片陆地上游荡着的零散兽人与半兽人并不罕见,而为了取悦他们的神祗卡乌奢,攻击一座精灵以及其眷顾的城市也在情理之中,但德蒙留下的东西说明了他不但与这些事情有关,甚至可能直接参与了这场攻击。

德蒙不是亚戴尔,安芮毫不怀疑他会对自己的兄弟施法,看看结果吧,多么简单,他的父亲死了,他的长兄死了,而唯一可能与他争夺这个位置的,他的小弟弟,却因为杀死了自己的兄长遭到了审判与驱逐,但无论如何,安芮没能想到他竟然敢与兽人沉湎一气。银冠密林的辛格精灵与翡翠林岛的埃雅精灵不同,他们的宽容程度就连一个人类也要为之自惭形秽,唯独无法在他们的箭矢与刀剑下取得慈悲的大概就只有兽人了,他们从来就是亘古不变的死敌。

而且进一步令安芮心惊胆战的是,从德蒙留下的只字片语中,他的导师可能还是这场阴谋动乱的主导者,没有谁能比安芮更了解精灵们可能由此产生的憎恨了他们一定在寻找这个人,也有可能。他们已经有了隐约的线索,佩兰特的残忍无情似乎已经说明了这一点而她如今,就连进入灰岭都不再可能了。为了获得力量,她喝下的是德蒙的导师调配的药水。她的血脉已经被污染,她是个怪物,不会再被灰岭以及银冠密林接纳。

李奥娜有些迷惑地看了一眼那个孩子,她终于明白自己的违和感出自哪里了,这个孩子看上去最少也已经有三岁,或是四岁。但在她模糊的印象中,安芮的儿子应该只有一岁多两岁不到,他不该有那么高。虽然他看上去十分强壮。

安芮看出了她的疑惑,她微微一笑【那是个李奥娜有生以来看到过的最为丑陋的笑容】,“生命之水,从精灵们的王庭里,那棵巨大的银冠树下流出的,生命之神安格瑞思的最初的恩赐,我母亲离开银冠密林的时候,是精灵之王英格威亲手从泉水中取出,然后装在秘银瓶子中交给我的,它能够驱的阴毒与治愈的伤害多到你想也想不到。她把它留给了我的父亲,而父亲又把它留给了我,我又把它给了我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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