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佣兵们附和着喊道。葛兰随即双手一摆,随着丁零当啷的清脆响声。一打十二枚金币一块不缺地被他拢进了手掌。
“这个把戏玩得可真是不错。”年轻的法师轻蔑地说:在他准备离开时察觉梅蜜依然站在原地:“你不准备回船吗?”
“我等会。”梅蜜抚摸了一下金链:“放心,我会在星河横过天穹正中前回到帐篷里的。”
葛兰看到梅蜜了,她站在芦苇船的阴影里,脖子上多了一条金链,盗贼回过头去,他的节目已经表演完毕,现在是佣兵首领与伯德温。
战士之前的比斗就没有盗贼的把戏那么花俏,他们只是试了试彼此的力量伯德温虽然少了一只手。但他的力量仍旧可以与首领相抗衡,但这个局面没有维持太久,在首领取得微弱优势后首领率先放开了前圣骑士的手,并大力地拍打着他的肩膀,用极其粗鲁的方式与直白的语言称赞他是个勇敢而强壮的好人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首领的优势并不是自己获得的,但伯德温又何必去和这么一个佣兵一争高下呢,他又不想成为佣兵们的首领。
“还有你,嘿,伙计。一起来吧。”
葛兰抬起头,他不觉得还有什么需要自己去做的事情,然后他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酒味。不是带着腥气与金属味儿的血红酒的酒味,而是更为清冽与明快的那种。
“冬酒?”他问。
“没错儿,”首领说:“是我的私藏,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很愿意把它拿出来和朋友分享。”
“我们不能喝更多的酒了。”伯德温说。
“你以为我会带着多少冬酒,”首领说:“一瓶而已!来吧,别像个女人那样扭扭捏捏的,喝完了我们就能好好睡上一觉了。”
盗贼看到那些尚未将热量挥发殆尽的辉石粉末被佣兵们均匀地铺洒到了苔草上,然后他们在上面铺上了干芦苇。再在上面搭建牛皮帐篷。
“你们不准备回到船上去吗?”
“我们已经在里面待够了。”一个佣兵说,双足侏儒龙毁了一条船。施法者们的平静不容许被打搅,李奥娜与梅蜜是女人。而伯德温、葛兰,还有凯瑞本和商队主人分别共享一条船,剩下的佣兵,商人与学徒只能再挤挤,他们几乎就要重叠着睡在一起了。
葛兰在喝了一杯后被放走,他和“胖锤”还有另两个佣兵共享一个帐篷。
辉石粉末最后的一点热量从下面传上来,帐篷里黑暗而暖和,首领可以说是立即打起了响亮的呼噜,伯德温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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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星河横贯天穹,年轻的法师轻轻地落在了梅蜜与李奥娜共享的芦苇船上。
他再次观察了一下克瑞玛尔的船,船只一片黝黑,帐篷紧闭他隐晦地微笑了一下,梅蜜已经掀开了牛皮帐篷的一角,向他做出一个催促的手势。
年轻的法师灵巧而无声地钻进了她的帐篷,动作之间毫无原本的笨拙迟钝,他一眼扫过整个帐篷,帐篷的一角放置着整整齐齐的木箱,木箱上放着一枚镶嵌着氟石的胸针以供照明,而另一角放着行囊【可能是这个牧师的,他思忖道】,帐篷的中间间隔着一卷精美的丝毯,他能听到丝毯的另一端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梅蜜将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保持安静,而后爬到丝毯边,缓慢地拉开了一个小角,年轻的法师看到了一缕赤红色的头发溜出了茧状的毛毯,他会意地马上举起双手,低声吟唱咒语,一些玫瑰花瓣从他手里跌落那个茧似乎动了动,但为时已晚,法术产生了效用,年轻的法师侧耳倾听,那个呼吸声变得沉重悠长,表示被施法的人已经陷入了沉睡。
“怎么样?”梅蜜问。
“比想象的更容易。”年轻的法师轻松地说:“好吧……”他回过身,不怀好意地说,“现在只剩下你了。”
“我们。”梅蜜说。她仿佛一点都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她站起来,揭开了身上的斗篷她只穿了这么一件斗篷。光洁的皮肤在氟石的照耀下散发着如同月亮或是珍珠般的光。
年轻的法师确实被吸引住了,但他还是站在原地。只是眼神不定,像是没法儿马上做出决定。
“好人,”梅蜜抬起手臂,姿态优美的打了一个哈欠:“你还在等什么?”
那个美妙的,颤动的部分让施法者放弃了原有的打算,用不了多长时间,他想,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和弗罗的牧师好好地快乐一番了。就算是她发现了什么又能怎么样呢,谁都知道,弗罗的牧师所擅长的只有最低级的治疗术,她们之中有很多人就连个烟雾都放不出来。
他走向梅蜜,粗暴地抓住她的手臂和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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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锤”突然醒了过来,他咕咕哝哝地爬起来,一边解着腰带一边往外走,像是要去响应一下自然的召唤,但因为他睡在葛兰内侧的关系,他的右脚像是不那么经意地踢向了盗贼的腹部。
他静静地等待着感觉刀刃刺入织物、皮肤、肌肉后传达到他的脚趾那种奇特而舒畅的感觉。但他在此之前已经感受到了脚踝传来的难以忍受的剧痛,他大叫出声,手指抚过腰部。拔出自己的匕首他跌倒在地上的时候还在想着如果匕首也没能起到该有的作用,他该用什么方法逃跑与哀求。在行动前他已经想好了,他会尿在身上,泪流不止,无助地颤抖着一身肥肉,丰沛的汗水浸润了头发和衣服,被滚热的身体熏烤发出让人掩鼻的臭味有很多人都因为他故意做出的丑态而低估和轻视他,结果不是被他逃之夭夭就是丢失了性命。
还有“我只是想拿回那些钱!”他大叫道,这也是让他不禁为之沾沾自喜的地方。一般人都会因为这个而犹疑一下的,金币和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一个人在面对想要取走自己性命的刺客定然会毫不留情,但对一个只想要金币的人又另当别论了但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与圣骑士同行的古怪盗贼沉默着,一下子拧断“胖锤”的脚踝后他的精金匕首也捅进了“胖锤”的肚子,并向上滑去,剖开了柔软的腹部。
“胖锤”瞪大了眼睛,帐篷里光线微弱,他看到葛兰在黑暗中扑向一个佣兵,没等询问,也不需要回答,直接刺穿了他的胸膛,而那个佣兵甚至还没能来得及拔出自己的刀子,第二个佣兵倒是及时地挥舞起了自己的连枷,但他的夜视能力比起盗贼来可以说是差多了,盗贼举起那个正在抽搐着死去的佣兵挡住了他的攻击,随即任凭尸体倒下,然后在他想要查看战果时盗贼的精金匕首温柔地绕过了他的脖子。
这只是几个呼吸间的事情,葛兰掀开帐篷走出去的时候“胖锤”还活着,他赫赫地艰难呼吸着,想要抓住自己的伤口,但他太胖了,怎么也抓不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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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令人惊讶,”凯瑞本温和地说:“我记得阿尔瓦没提到过他有那么一个又是商人又是法师的客人。”
“我也很惊讶,”商队的主人以同样平和的语调回答:“看来您们似乎并非毫无防备呢。”他瞥了一眼精灵身上的符文印记,又将视线转移到游侠的长弓上,那支正对着他的箭矢闪耀着魔法的光芒,箭身描绘着符文,他之前根本没在箭筒里发现精灵还有着魔法箭。
类似的对话也出现在了克瑞玛尔与那位年长的法师之间。
而克瑞玛尔的芦苇船就在这两个施法者的脚下熊熊燃烧。
“没什么可奇怪的,”黑发的施法者说:“高地诺曼的新王与黛安长公主都给出了惊人的悬赏就算是我都觉得这一路上过于平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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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第201章 沼泽【完】
虽然很遗憾于猎物没能如他们所希望的那般懈怠松散,甚至可能在疲倦的催促下不管不顾地陷入酣甜的睡眠,但将一头银白的发丝整齐地梳向脑后的法师并未太过失望。这些人已经被分开,并且都面对着强劲的对手,他所要警惕的是面前的这个年轻施法者会不会借助法术逃走高地诺曼新王明面上的悬赏只有着伯德温、葛兰与梅蜜的名字,但暗地中,精灵游侠凯瑞本与半精灵法师克瑞玛尔的名字同样并列其上,如果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新王希望后两者是被捕捉而不是被杀死的,这也导致了年长的法师必须选择一些较为温和的法术,不过魔法总是残忍的,一个最简单的戏法也能置人于死地,遑论其他而且面对一个身世不祥的半精灵总比面对凯瑞本好,游侠在他持续了近两百年的冒险生涯中不是没有遇到过危险,但除了与精灵之间毫无转圜余地可言的兽人或是蠢到只有食欲与另一种**的地精、巨人,又或是肆无忌惮的魔鬼与恶魔,其他生物,尤其是人类在面对一个王储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迟疑,因为谁都知道一个国家的力量会有多么可怕,虽然精灵们之间的上下阶级观念并不像人类那么强,但他们同样有王,而凯瑞本是银冠密林之王唯一的孩子。
如果他失手杀死了凯瑞本,法师可不确定他的公会会不会把他交出去在怒不可遏的精灵军队四处出击时,他在公会中的地位不低,但还没高到值得用一个公会来维护的地步。
晚风掀起黑发施法者的白色及膝长袍,露出他的卷轴带,年长的法师迅速地在心里重复了一下半精灵法师今天使用过的法术。那群双足侏儒龙是他们引诱而来的,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个年轻的法师会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就想到了该怎样妥善地利用所能利用的一切而不是像那些经验不足的新手那样莽撞而固执地无谓地抛洒自己的法术。之后他的弟子不得不故意犯了些极其低级的错误来消耗掉这个年轻法师所记忆的法术。是的,能够与他的导师一起为一个以暗杀为主业的庞大公会效力的法师又如何会犯下那些就连学徒也不会犯的错误呢?就连那些被他的法术“误击”的佣兵也只是被他们雇佣来掩人耳目的垃圾,他们的人可是一个都没伤到。
他思考着。估算着,但这些时间他可没傻乎乎地滞留原处。而是如雀鹰一般地冲向高空两位对战的法师不约而同地选择先行施放了一个飞行术时,占据一个较高的位置绝对不能说是一个错误。毕竟这片大陆与地球一样有着地心引力,飞行术也同样会在一段时间内消失,而对于一个法师来说,哪怕只有吐出一个音节的时间同样能够意味着一场辉煌的胜利。还有一部分法术,毫无疑问的,就如同箭矢投枪一般,当你站在高处向下投掷的时候。既能发挥出它最大的力量,又能清楚地看到敌人的一举一动。
但他往下看的时候,突然浑身一冷,长达数十年的经验救了他一次他不假思索地下坠,一道灼热的火焰射线从他身后刺出,如果他还在原来的位置,可能会被烧成一个焦黑的甜甜圈。法师愤怒且惊骇地看向法术投掷而来的方向,他看见了他的敌人,如果说他像是一只雀鹰,那么他的敌人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蜂鸟。黑发施法者的飞行方式要比他更加自如优雅,不带分毫人类特有的笨拙,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从外表上来看年长他许多的施法者。平静而从容地做出一个施法手势。
“听我说!”老法师喊道。
“不。”克瑞玛尔说,一束闪电自他的手中发出,耀眼的光亮照就像是一颗星辰正从乌黑的沼泽中冉冉升起,一瞬间就将年长的法师完全地吞没不,或许没有,巫妖并未听见灵魂在脱离躯体时必然发出的凄惨哀嚎,操控着这具身体的异界灵魂在他的命令下改变了自己的位置,几根缠绕在一起的阴影般的半透明触须抓了个空,在月光下纠缠成一个无用的球。而深灰色的球体后就是他的敌人他在施放第二个法术,将枯瘦的中指指向异界的灵魂。但奇怪的似乎并未发生任何作用。
“啊,”年长的法师说。他形容略有些狼狈,他将自己移开了一段距离,但还是被那个庞大的闪电束殃及到了一些,“你没有把那些卷轴放在身边。”他向克瑞玛尔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容:“看来你们发现的很早。”如果不是压根儿没信任过他们,没有那个施法者会将那些紧要时刻可以用来拯救自己与同伴的卷轴弃置一旁而不是随身携带。
“它们确实伪装的很巧妙。”克瑞玛尔承认,可惜的是,但巫妖虽然失去了他心爱的骨头架子与涌动其中的负能量,但知识、记忆与经验却还完好无缺地保留着,他没费多大力气就辨认出了其中的陷阱:“就像你们。”
“同样花费了大代价。”年长的法师注视着他说这些卷轴在公会的操作下可以卖出上万金币,还有商队主人的身份这个身份是真实的,他确实是个商人,也确实与碧岬堤堡的阿尔瓦法师有些许往来,原本公会的想法是让他成为阿尔瓦法师的一个朋友,从他那儿谋取讯息与情报,若是他能取得更深的信任,或许还能让他试着刺杀阿尔瓦或是碧岬堤堡的执政官,要知道,海盗与盗贼们对这位正直强大的法师,还有碧岬堤堡的统治者早已深恶痛绝,他们所背负的悬赏简直可以与一个小国的内库相媲美。
但高地诺曼的新王,还有长公主黛安提出的悬赏加上一起,他们所能拿到的数字也差不多与之相仿佛了若是高地诺曼的新王对凯瑞本没有特殊要求的话那就更好了,但就算是他,也能猜得到这位病弱的陛下究竟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他想要通过凯瑞本从银冠密林牟取那些原本不该他得到的东西,很多人都那么想过。虽然无一例外的都失败了,但并不妨碍某个人再一次地做出尝试【或者你也可以读作作死】。
接下来他们没有继续交谈,法师的舌头在辩论时会变得如同刀剑般的锋利。但它更大的用处还是体现在念诵咒语上,让公会的法师心生焦灼的是。他计划中的帮手并未按照预定的时间到达,他怀疑自己的学徒是否想要看着他受伤或是死去设想中的法术匮乏乃至消耗殆尽并未在他所敌对的年轻法师身上出现,他不停顿地施放着他的法术,每一个都很强劲与犀利他甚至没有去触碰他的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