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森反问道“为什么偏偏在帝国最重要的仲夏节期间，以尤肯特陛下遭到所谓的‘刺杀’为由而爆发出来？”
不等莱恩作出回答，尼尔森继续说道“收到尤肯特陛下被刺杀的消息时，我正好在卡尔瓦德共和国的首都。”
“消息传开后，我曾经有幸对洛克史密斯总统进行过采访。”
“他当时斩钉截铁的告诉我，他绝对没有安排过这次暗杀行动，卡尔瓦德也不会有人蠢到用这种方式、在这个势弱的时机激怒帝国。”
莱恩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问道“这么说，尼尔森先生认为陛下的刺杀另有其他国家或势力策划？”
“是也不是。”
尼尔森放下茶杯，脸色转为郑重“确实是卡尔瓦德之外的其他势力，但这个其他势力是谁……我想凯恩公应该比我更清楚。”
莱恩的双眼微微眯了眯，莉夏也握紧了莱恩的右手，示意他暂时不要冲动。
尼尔森似乎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凝重，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但这样一来，这种唯一可能的猜测反而变得十分不合常理。”
“如果没有超自然因素的影响，埃雷波尼亚的子民怎么可能会对自己国家并无明显劣迹的皇帝痛下杀手？”
“经过更加深入的调查，结合帝国内最近出现的种种乱象，我回想起了以前调查走访百日战役真相时所遇到的常识壁障。”
尼尔森说完这段话后轻轻吐出一口气“凯恩公，能为我这个好奇的盲眼记者提供一些思路吗？”
“为什么历史悠久的埃雷波尼亚会不时出现让人难以相信的诡异事件，为什么我所获得的资料中会提到‘大地之龙’和‘千之阳炎’这两个名词？”
听到千之阳炎，原本有些懒散的莱恩顿时坐正了身体。
凝重的看着尼尔森，莱恩身上的气势逐渐变得威严而肃穆起来。
“尼尔森先生，能告诉我你是在哪里听到千之阳炎这个词语的吗？”
千之阳炎，这是米尔蒂露近期才为己方作战计划所取的名字。
按理来说，这个名字只在帕坦古艾号相关的小范围内传播，不应该会传到克洛斯贝尔来才对。
尼尔森温和的点了点头道“凯恩公不必多想，我并非从任何人口中得知这个名字，就如我刚才所说，我只是从某个‘资料’中解读获得。”
“资料……”
莱恩感受到了尼尔森的真诚，将身体坐回沙发上，若有所思的问道“莫非……那份资料名为黑之史书？”
“正是。”
‘宾果……’
莱恩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之前我就推测黑之史书尚未完结，没想到还真有最后一卷……’
尼尔森有些歉然的说道“抱歉，我原本无意窥探帝国的隐秘，但在游走大陆的过程中，我时不时会获得一些奇怪的文书。”
“经过解读后，其中一套名为黑之史书的资料为我提供了不少重要情报。”
“两大至宝的冲突、盐之桩背后的真相、深埋于帝国的诅咒，这些隐秘内容我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所以我才会向凯恩公询问超自然因素的问题。”
“是吗……”
莱恩闭上眼睛考虑了一会儿“我明白了，既然尼尔森先生已经了解到这种程度，我再藏着掖着也没意义了。”
“没错，陛下被刺杀事件背后确实另有文章。”
莱恩郑重的看着尼尔森说道“名义上，进行刺杀的学生是共和国间谍，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涉及隐私，我不便告诉你他的身份，但这名学生只不过是被帝国的诅咒当做‘祭品’的可怜人。”
“真正动手的，应该是从建国起就暗藏在埃雷波尼亚暗面的某个存在，一种拥有自我意识的恶念精神体。”
第八百九十二章 Azoth
尼尔森了然的叹了口气“果然如此吗，看到黑之史书中那首打油诗时我就有所预料，没想到真有这只在背后操纵大局的黑手。”
莉夏苦笑着说道“其实类似的情况在塞姆利亚大陆并不少见，比如利贝尔所拥有的空之至宝和克洛斯贝尔的幻之至宝。”
“没错。”
尼尔森郑重的说道“这才是我所要提到的重点。”
“凯恩公，真的一切都是由那只幕后黑手和至宝引起的吗？我们人类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利贝尔的空之至宝‘辉之环’，在古代被誉为能实现人类一切愿望的超强许愿机，为何奥塞蕾丝王族最后会将它封印？”
“幻之至宝‘虚神’拥有操纵因果的伟力，理论上来说，她可以将人类引导向自己所期望的理想世界，为什么最终她选择了自我毁灭？”
“呼~”
莱恩长出一口气，起身郑重的向尼尔森鞠躬道“我明白了，尼尔森先生，您的这次采访其实应该算是一个忠告。”
“虽然如今大陆混乱的局势背后有超自然力量在发挥作用，但说到底，还是因为人类自身永远得不到满足的欲望所引起。”
莉夏点了点头“就如同辉之环和虚神一样，如果将一切希望寄托于至宝，人类恐怕会再次走上大崩坏的老路。”
奥塞蕾丝王族正是领悟到这一点才将辉之环封印，让人类凭借自己的力量直面各种考验。
虚神拥有修改因果的力量，但无论她怎么修改都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渴求。
无数人的无数愿望在她的思考系统内产生了剧烈的矛盾，最终导致无法承受的虚神抹去了自己的存在，将既定的未来重新变为混沌，并将它交还给人类自身。
莱恩叹了口气道“地精和魔女各自运用至宝发生直接冲突，‘钢’的出现导致埃雷波尼亚这片扎根暗黑大地上古老国家千年以来一直同时承受着它的恩惠和诅咒。”
尼尔森微笑着赞同道“看来凯恩公已经明白了，至宝只是一个诱因，最终决定一切的……始终还是我们人类自身啊。”
杵着导盲杖起身，尼尔森从随着携带的小包内取出一本古朴的书籍。
“这是我在黄昏开始后才意外获得的最后一卷黑之史书，交给凯恩公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莱恩郑重的双手从尼尔森手中接过古书，感激的对这位记者说道“多谢尼尔森先生的这次采访，我会牢记您的忠告。”
尼尔森笑着鞠躬道“不必如此多礼，凯恩公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吧，我这个老瞎子也该退场了。”
尼尔森离开的步伐非常坚实，失去视力就好像完全没对他造成影响一样。
在格蕾丝和莱恩二人的相送下，尼尔森搭乘飞行船离开了克洛斯贝尔，接下来他将会前往大陆中东部的奥莱德自治州取材。
好不容易搞定死缠烂打的格蕾丝后，莱恩和莉夏从东街出城，一路来到了从钓公师团手中暂借居住的钓鱼小屋。
躲在路旁树丛中的佩格萨斯老远就看到了莱恩和莉夏，撒着欢来到莱恩面前，用大脑袋撒娇般的在莱恩怀中蹭来蹭去。
安抚了一下活泼的马朋友，莱恩让莉夏暂时帮忙照顾一下它，自己走进小屋内坐了下来。
在桌上摊开从尼尔森手中获得的古书，看着上面记载的古塞姆利亚文字，莱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开始解读，让我看看最后一卷黑之史书上到底记载了什么吧。”
……
“呼~”
黑之史书最后一卷的内容比较短，但莱恩解读完毕时，窗外的天色已经透露出了一丝昏黄。
摸出怀表来看了看时间，莱恩嘴里喃喃的说道“下午18点25分，花了五个多小时吗……”
黑之史书终卷分为两部分，前半段比较简短，只是大概描述了大地之龙和千之阳炎这两个目的完全相反的作战。
其中还提到了一个让莱恩比较在意的名词——“汇光之翼”。
“汇光之翼将再次扇动自己的翅膀……翼？红翼？这是在说蛰伏已久的奥利巴特将会再次活跃起来吗？”
预言的最后一句让莱恩皱起了眉头“圣女凋零后，虚假的盐之桩和终焉的要塞将会降临……圣女凋零？”
参与到巨硕黄昏之中，与圣女这次名词有关的人只有一个。
“她的命运已经被黑之史书预定了吗……”
莱恩的表情有些复杂，其余没有出现在黑之史书上的人或许还能挣扎一下，但……圣女应该是彻底没救了。
“虚假的盐之桩和终焉的要塞？这又代表着什么？宰相还在暗中藏了什么东西吗……”
前半段的内容到此为止，后半段并非预言，而是对大崩坏后一千二百零六年的历史进行了简短的说明。
文章最后还记载下了书写黑之史书之人的祝福，他希望这场灾难最终能够平安度过。
但看到黑之史书最终的落款时，莱恩差点抑制不住的发出惊呼。
第三因果律记述机关——Azoth
“因果律记述机关，第三？”
莱恩烦躁的挠了挠自己的金色短发“这个机关现在还存在吗？第三，也就是说还有第一和第二？”
至于Azoth这个名字，莱恩对它的第一印象是一把送谁被谁捅之剑，传说中的对师宝具。
咳……当然这只是莱恩心中第一时间因为恶趣味想到的内容。
实际上Azoth这个名词在炼金术语中并不少见，它代表一种炼金术中的万能溶媒和万用灵药。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玩意最早和贤者之石一样，被当成炼金术的终极追求之一。
在罗赛曾经讲述的课程中，她甚至提到这个词是现代水银的发源，古代被魔导师和炼金术师们代指为水银之蛇。
“又特么是蛇……”
莱恩翻着白眼重重的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水银之蛇，据传是炼金术中提到的一种概念，同样可以被称为衔尾蛇的一种抽象概念。
最重要的是，水银之蛇还代表了一种非常扯淡的哲学理念。
莱恩记得罗赛曾经提到过，好像叫什么……永劫回归？
什么叫永劫回归？
嗯……从哲学体系来解释比较复杂，罗赛对这方面讲述得也比较简单。
但用通俗的话来说，所谓永劫回归，就是某种更高位的存在于现世的某两个时间点刻下时间坐标。
中途不管发生什么事，最终整段时间只会在那个存在划定的这两个坐标内无限次的轮回，永远……无法超脱。
第八百九十三章 “旧友”重逢
想到永劫回归理论的真意，莱恩顿时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难道塞姆利亚大陆的时间一直在某两个点内来回循环，而这个因果律记述机关之所以能预测到未来……只是因为他们曾经经历过不止一次？”
黑之史书终章的出现让莱恩获得了不少情报，但同时也让他产生了更多的疑惑，以及现阶段无法得到解答的猜测。
“算了……”
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莱恩苦笑着将黑之史书放入自己的随身空间。
“等到和罗赛她们会合后再慢慢商量吧，现在先处理好眼前的问题。”
当莱恩收拾好笔记和古书走出钓鱼小屋时，莉夏正焦急的在门前来回打转，佩格萨斯也不安的往地上刨着蹄子。
“……你们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