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纳德愣了一下，嘴巴嗫嚅，却缩着脑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出身贵族，这点习性总是甩不掉。”鲁尔诺摇了摇头，“但是在面对我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够真诚一点，我是你的老师，而且我也没有几年寿命了，能教你的东西并不多。”
扯起嘴角，唐纳德讪笑两声，有些紧张地搓起了手。
“话归正题，虽然飞机和魔能机车是两个类型的交通工具，可是相比较在天上飞的东西，人们更加信任在地上跑的，而贵族们更不会选择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一群不知根知底的人手上。”鲁尔诺将手上的文件放下，屈起食指敲了敲，“如果没有这个东西的话，也许我们的飞机说不定真的能走入贵族们的视线中，可是现在不行了。如果没有贵族买单的话，单凭协会出资，根本制造不了多少飞机，而且就算制造出来了，也无法投入使用。”
飞机设计的前提就是在数个领地设置充能点，才能够保证飞机能够飞向帝国各地。
尽管按照目前的情报，悲鸣之风公国的魔能机车也同样有着‘续航能力差’的缺点，但问题是，驾驶起来并没有那么困难。
如果是让一些懂得如何操控马车的车夫来学习的话，说不定学习速度能够加快许多，毕竟马车和魔能机车都是车子，某些地方是共通的。
虽然飞机的飞行速度相当之快，可是却需要一定的场地才能够降落和起飞，这就限制了使用。
他们无法将飞机的体型在现有的基础上再次缩小，现在的体型已经是极限，如果再缩小一点的话，法阵和符文便无处放置。
无论是使用成本还是灵活性上，魔能机车都更胜一筹，他们的飞机可以说是‘完败’。
只不过因为如今魔能机车还没有正式对外出售，而且魔潮即将到来，地面也会变得危险许多，所以他们还是有机会的。
——只要，他们能够在魔潮影响到帝国领土之前，将那些贵族都给‘收拾掉’，至少也得让他们实力大减，否则的话，飞机根本不可能被那些贵族接受。
实际上，鲁尔诺早就已经注意到有人在暗地里散播‘魔潮即将到来’的消息！
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做法才会如此大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消息的源头应该是悲鸣之风公国和财富教会，因为在那些吟游诗人、冒险者和商人的言语中，都在不断强调‘魔潮’的危险性，并且告诉那些平民，如果魔潮到来的话也许贵族老爷并不会保护他们。
想要在魔潮的冲击下生存下来，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自己变强，要么去寻找教会的帮助。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这可能是某些教会在暗地里散播消息，以增强自己的影响力，但更有可能的是，悲鸣之风公国的那位女仆长向广大平民发出了提醒。
贵族并不可信，自从两百多年前开始，鲁尔诺就很少有看到贵族会出兵保护自己治下的领民，如果没有触及到他们的利益，他们绝对不会选择出兵。
正因如此，他才不希望看到在自己死后，现在这些腐朽的贵族仍然统治着他所热爱的这片大地。
在那些人的宣传当中，如果平民要去寻求帮助的话，首选应该是那些大教会，因为只有大教会才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他们。
从这些地方就可以看出，这可能并不是小教会在散播消息，不然的话，那些传播消息者的言论应当是“去寻求小教会的帮助，因为大教会并没有那么多精力和力量可以分散”。
所以鲁尔诺便认为，这件事有很大的可能就是那位女仆长做的。
前几天他已经通知了精灵王，他们这边快要进行下一次行动了，这一次行动需要精灵族的配合，如果计划成功的话，他们就能够再次清洗一批手上沾着精灵血的贵族。
这也是当初他与精灵王交谈时就已经定下的计划，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帝国境内已经没有多少贵族拥有精灵奴隶。
即便是曾经拥有的贵族，现在也应该将他们的精灵奴隶杀死并埋葬在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因为他们不会想成为‘被批判’的对象。
尽管现在帝国境内已经没有精灵奴隶，但他们完全可以制造一批精灵奴隶呀！
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肮脏的阴谋，鲁尔诺并不在意脏了自己的手，反正他热爱的只是这个帝国，而不是统治这个国家的人，不是那些正在蚕食这个国家的贵族！
他快要死了，所以他什么都不怕。
那些逐渐流传开来的消息在无形之中帮了他一个忙，他可以在这种时候联合起一群贵族，让他们对平民表现得好一点，并且还要借助吟游诗人和商人的力量，将这些传言流传到那些即将落入深渊的贵族领地中，而后便可以发动民众的力量，直接对付那些贵族。
只要许以利益，贵族没有什么做不出来，即便那会需要他们给平民‘减税’！
在与那位女仆长的交谈中，鲁尔诺也认识到了‘农耕的时代’即将过去，‘魔能工业时代’将会到来，土地不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更多的人口能够创造出更多的财富——只要他把这个观点告诉那些贵族，他们就会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
贵族是目光短浅的，但是在这个时代，他们却是一群比谁都要狡诈、阴险的鬣狗，他们有着足够的才智能够理解鲁尔诺的言论，懂得自己之后应该做些什么。
如果必须损失一部分利益才能够获得更多利益的话，贵族们会去那么做的，并且还会是心甘情愿……
唐纳德忐忑地站在一边，他不知道为什么老师突然就沉默了下来，也许是在思考之后的对策，所以他不敢打扰。
“唐纳德……”
突然听到了老师的呼唤，唐纳德下意识挺直了腰杆，“是，老师！”
鲁尔诺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烁着奇艺的神采，“去把‘魔潮’相关的资料整理一下，我准备去联系其他传奇法师，看看能不能借助《星海月刊》发表一篇文章。”
虽然有些疑惑，但唐纳德还是照做了。
看着自己的学生走出了房间，鲁尔诺嘴角微微勾起，双眼一眯。
据他所知，许多贵族都有阅读《星海月刊》的习惯——是的，他们已经养成了习惯，而且还在抱怨为什么一个月才会发行一期。
只要借助《星海月刊》让他们知道了魔潮将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影响，也许他们就会动摇。
不需要太多，只要他们动摇就够了！
第959章 与黑森林相关的情报以及计划
“带回来的尽是些坏消息！”
还没等女仆开口，塞万提斯便抢先说明了自己这一趟去黑森林外围转了一圈的收获。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情况相当恶劣！
女仆看着黑龙那张风尘仆仆的脸，就连他这样的传奇巨龙都感觉到了疲惫，黑森林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接过塞万提斯递过来的‘防护眼镜’，女仆食指在左侧镜片上方以某种频率轻轻敲击厚实的镜框，不多时，便有几面光幕跳出眼前，令她不禁挑了挑眉毛。
记录的东西……实在是有些太多了，多到令女仆有些难以接受。
她相信塞斯不会随便记录一些东西来糊弄她，也清楚他拥有足够的判断力，知道应该记录些什么，什么是可以忽略的。
“我在那里遇到了一头怪物……”
正当女仆思考之时，塞万提斯却突然开口：“一头体积极为庞大的怪物，你检索【移动森林】的话，就能够找到相关记录。”
有些疑惑地看了这头黑龙几眼，看着他紧紧皱着的眉头，瑟琳娜低下头去，开始检索。
没用多久，惊讶的表情就慢慢攀上了她的面庞，小嘴微微张开，看着眼前的记录，她有些疑惑，所以她抬起头，将困惑的目光投向了塞万提斯。
黑龙轻轻点头，“是真的，我亲眼所见。”
她甚至没有开口，塞万提斯就已经明白她想要说些什么。
然后，塞万提斯就说起了自己当初的见闻：“放置在那头怪物身上的标记物消失了几个，【监视之眼】倒是没事，但却没有记录下任何相关的影像，所以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明白那头怪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按照标记物当初放置的位置和序号来对比地图，我发现那头怪物的移动速度很慢，即便每天都在移动，也需要半年左右的时间才能够抵达边境附近——而且还得是向着同一个方向持续不断的前进。我不知道它是从哪来的，当初我和齐格勒一同探索的时候并没有遇见这头怪物，也许本来就是生存在外围区域，只不过不在公国以北的方向，也许是从阿托索山脉走出的，可对于它的移动方式，我还是难以想象，因为我并没有在那附近发现有任何移动的痕迹。”
是的，无论是哪里，塞万提斯甚至围着那头怪物的转了半圈，却没有发现周围的树木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
所以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弄明白那头怪物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如果说它是一个能量生命，那么又怎么会拥有‘生命节点’，可如果它具备实体，又是如何在森林中穿行，并且不破坏植被？
深植大地的树根在被他挖掘出来之前甚至没有任何破损，这就太奇怪了。
如果不是时间太过紧迫，可能他还会再继续研究那么一段时间。
“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听完塞万提斯的讲述后，女仆也跟着呢喃了一声。
她拥有【智慧之书】的她拥有着许多的知识，其他传奇法师拥有的知识她拥有，没有的知识她也有，但是到了现在，她却感觉自己的知识似乎越来越不够用了。
在这种时候，如果她召唤出【智慧之书】的话，无疑，她肯定能够知道那种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可是她不能这么去做。
无论是她还是【智慧之书】自己都不赞同这种做法，那只会让她对【智慧之书】产生依赖。
按照【智慧之书】的说法，她是祂侍奉过的所有主人中最像第一任主人的那个，如果可以的话，祂并不想毁掉她。
所以一直以来，瑟琳娜都没有那么去做，明明手握神器却不使用看上去是一件很笨的事情，但她就是如此。
在确定自己在短时间内无法弄清楚事件的本质之后，女仆就暂且把这件事情放下，看向了其他的记录。
也正如塞万提斯所说的那般，他带回来的尽是些坏消息，许多种全新魔兽和魔物在黑森林中诞生，现有的魔物和魔兽群体也得到了一次强化，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怪物更加喜欢黑森林的魔力环境，恐怕许多人类国家都无法抵抗它们的侵袭。
与这些怪物相比，人类实在是太过于脆弱不堪，一个普通的士兵在一头黑森林中最弱小的魔物面前也是弱小的，不过往往这种魔物并不会主动攻击其他生物，因为它们大多都是食草动物。
虽然悲鸣之风公国和其他人类国家不一样，尽管他们的魔能技术高超，纵使他们已经进行了军制改革，战斗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可是在‘黑森林’面前，也不过是一只硌手的小虫子。
南北黑森林加上内海区域，整整横跨了三个温度带，从大陆的东方一直蔓延到大陆西方，即便那些怪物不会倾巢而出，但只要它们涌出一部分，就足以摧毁一个国家的防线。
更何况，这群怪物仍旧在不断地繁殖当中，发情期从春天到冬天，再从冬天到春天，每年四个季节都能够像是兔子和人类一样，每时每刻都处于发情期。
若不是黑森林中的植被生长速度远超普通的森林，可能那片大地上的植物早就被那些怪物吃得一干二净。
但是，‘危机’之中不仅拥有着危险，同样也代表着机遇。
魔能技术的发展需要大量的魔法材料，可是这些魔法材料从何而来？
如果魔法材料遍地都是，那么与魔法相关的制品也不会价格如此高昂。
魔物和魔兽的尸体同样也属于魔法材料，它们因魔素而产生异变的身体器官也许能够让魔能机械的发展更进一步。
别的不说，他们需要利用永磁铁来制造发电机，可是永磁铁也是会衰减的，特别是在经过魔法刺激，能够生产出更多电力的发电机上的永磁铁，衰减速度相当之快。
永磁铁的自然衰减速度相当缓慢，即便是用以发电，然而只要经过了魔法刺激，这个速度就会加快许多。
自然放置几十年都不会消磁的永磁铁如果用在了发电机上，可能只需要十几年乃至八、九年的时间就会失去磁性。
在这里，他们就可以尝试着去狩猎拥有相关能力的魔物和魔兽，利用它们异变的器官进行一些新的研究，争取早日走上‘可持续发展’的道路。
人类想要发展起来，就只能够掠夺，以前只是向自然掠夺，而今也只不过是向魔物和魔兽掠夺而已，这并不值得奇怪。
女仆把自己的想法对着塞万提斯说明了一下，塞万提斯沉吟片刻，微微一笑道：“瑟拉，你还记得当初我们设立的‘赏金猎人’制度吗？就是举报邪教徒和恶魔信徒能够获得奖励，解决斗争也能够获得奖励的那个。”
略微一回想，女仆就想了起来。
可是随后，她却眉梢一挑，“你现在想要利用那些冒险者和佣兵？可是以他们的力量，走入黑森林不是去送死吗？”
塞万提斯耸了耸肩，“我们能够增强他们的力量呀——借助最新研发的武器装备！”
女仆为之一愣，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那你去写份计划给我吧！”思忖片刻后，女仆突然抬头莞尔一笑。
然后，塞万提斯的脸色顿时就灰暗了下来。
第960章 进程
格里高利拿着几份资料走到了卡尔文身边，在他身边坐下后许久都没有听到他说话，便有些疑惑地看了过去，发现卡尔文望向前方的双眼中没有焦距，眉毛一挑，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卡尔文如梦初醒，迷离的眼神瞬间恢复了焦距，惊慌扭头看去，身子还向另一边挪动了几分。
直到确认了那个声音主人的身份后，他才松了口气，“原来是你啊……”
把资料放在桌子上，格里高利左眼的机械结构微微转动，“在想些什么？”
卡尔文嘴巴张了张，迟疑了一下，然后就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是学院里的事……”
“学院？学院怎么了？”格里高利眉头微皱。
抬起手抓了抓后脑勺，卡尔文有些尴尬地吸了口气，声音突然变低下来：“是我的学生……我发现，好像有个学生喜欢上我了，而且艾丽萨也因为这件事，经常跑到学院里。”
格里高利巍然不动，平静反问：“就因为这个？”
“对，就因为这个……”正是因为如此，卡尔文才会感觉到尴尬。
他的婚姻不由自己掌控，但是艾丽萨给他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可能他这辈子会很高兴和艾丽萨结为夫妻，同时他也相信，艾丽萨也是这么想的——不是他自吹自擂，实际上他比起帝都的那些个贵族子弟真的要好上许多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