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庭边上的走廊里,两个年轻的女仆几乎在同时幻影显形。她们互相打了个招呼,然后边走边聊开了……
“该叫‘夫人’才对!就算你是跟着夫人来的,也该改口啦!”另一个女仆腾出一只手戳了戳她的腰眼儿,笑嘻嘻地道,“就老爷和夫人的相貌,不管是随谁,都差不了!”
“是呀是呀!你说……”起先说话的那个女仆小声地道,“究竟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听说老爷不在意男女,是孩子他都喜欢呢!所以夫人和老爷都没打算去占卜,就等着韦尔多1赐福呢!”
“唉……大小姐真是幸福!也不知道我的另一半儿在哪儿呢?”
“是‘夫人’,哎呀——你怎么老是记不住!我跟你说……”
这对女仆浑身都散发着洋洋的喜气,一边带着羡慕的神色互相逗着趣,一边朝走廊的另一边去了。
不多时,最早的那批客人就已经到了大门口,一辆辆贵气十足的马车准确地停靠在院前广场上,车厢上无一例外都印着精美的家族徽章。
法国的布洛瓦家族向来低调,可再怎么低调,新任家主的夫人生产第一胎,是决计忽视不得的。
在纯血家族日渐低迷的现代魔法界,古老血统的新生就代表着高贵传统的延续,是纯血家族全体的荣耀。
只是这一代布洛瓦家主有些不同,因为他并没有如往代旧例那般,请先知进行占卜。
话虽如此,以布洛瓦家族在法国魔法界的隐形地位,其他家族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不来便是了。
很快,诸多做足了仪态的客人们,就都在仆从的带路之下,陆陆续续地前往主堡第二礼堂去了。
这早早就赶来的第一批客人,身份地位都不太高。他们此来,无非就是想蹭一蹭大场面,和平日里无法交集的大家族混个眼熟罢了。
像这样的社交惯例,无论是在麻瓜世界,还是在魔法界,都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可不管怎么说,今天的布洛瓦堡,终于真正地热闹起来了。
然而,与主堡的热烈气氛恰恰相反。在家主夫人所在的临时产房,温暖的空气里却似乎弥漫着一种犹如军前备战的紧绷感。
这间临时产房是家主夫人在被发现有孕时,特别收拾出来当作孕妇卧室的,现在夫人即将临盆,自然就被当作了临时的产房备用。
此刻,夫人正挺着大肚子平躺在温软的床上,额间的秀发都被汗水沾湿了。
“时候差不多了吗?”
“还要等等,再等等……”
在床边,一个俊朗的男子焦急地问着家族的护士长,他脸颊上的汗水并不比自己的妻子少多少。
“亲爱的,感觉怎么样?”男子凑到床前,握着妻子的手问道。
可他的妻子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这么着急。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实在是按捺不下这种煎熬的年轻家主来回打着转,最终还是为了不让妻子不安而主动走出了房间。
靠在外边走廊的墙壁上,男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里开始嘀咕起了在昨晚才刚刚订下来的两个名字。
这段等待的时间,就好似被无限拉长了一般,怎么都等不到头。
廊间跑来跑去的仆从们每路过这里一次,都要朝他行个礼。可他现在脑子里满满地都是自己的妻子,以及她肚子里即将降生的孩子,哪儿有功夫去顾得上这些。
突然,临时产房里骚动了起来,看样子这最关键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哦!愿韦尔多保佑!男孩儿女孩儿都行,只要我的妻子和孩子健健康康就好!”男子伸出手指,在额前画出了一个古老的符号。
这回终于没让他等太久,随着一声清亮的哭号,孩子出生了!
男子蓦然瞪大了双眼,英俊的脸上显露出了无比的喜悦。他猛地转身横跨一步,拉开房门就想进去,差点儿和端着脸盆的侍女撞了个满怀。
“哦!对不起,老——”
“让让、让让!没事,快让让!”
他等不及,干脆自己侧身让开,然后从那侍女的旁边挤了过去。
“噢!夫人,怎么样——”
话音未落,一股莫名的气息忽然在产房里蔓延了开来。包括刚刚生产完的夫人在内,所有人都面色一怔,双眼失去了焦距。
在房间里,只有那刚刚被擦净,还躺在软趴趴的小床上的婴孩,依旧在不停地叫嚷哭泣。那哭声在房间回荡着,显得极其诡秘。
就在这时,伴随着“喀嚓”一声裂响,男子胸前的宝石项坠突兀地裂开了。
他倏然一个激灵,茫茫然回过了神来。
“怎……怎么回事?”
他左右看了看,却发现其他人都满脸呆滞地平视着前方,场面令人惊悚不已。
“……”
男子满目愕然,半张着嘴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该对谁诉说。
须臾间,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粗暴地扯开上好的衣领,把手伸到了自己胸前。随即,他便掏出了那条从小就挂在自己胸口的项链,惊疑不定地望向了项坠的部分。
“……裂了?真的裂了?”他深深地凝视着碎裂的项坠宝石,喃喃自语道,“那个记载在族谱扉页上的警告……难道是真的?”
正当他愣神间,这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忽然扭转了脖颈,诡异地望向了还在哇哇哭闹的婴孩那边。
年轻家主猛地回过了神来,他极其果断地抽出自己从不离身的魔杖,接连放出了十数道魔咒。
可当那杖尖指向自己妻子时,他的手臂下意识地一僵。
再怎么安全的魔咒也是魔咒,妻子才刚生产,身子是最虚弱的时候,万一魔咒效果影响了她的身体……
只不过是一瞬间的犹豫,坐在床上的年轻妇人豁然暴起,从被子里翻身而下,跌倒在了地板上。
可她却恍若不觉,喉间低声吼叫着,疯狂地向他这边爬了过来。
一道殷红自妇人下身流淌而出,甩落在地板上,被蹭成了模糊不清的粘稠血印。
“统、统统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