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神在手,天下我有 第249节

现在的他俨然是一头病虎,从街那边走到街这边,短短十几步路,竟已冒出满头冷汗,气息也微微带喘,身体状况简直糟糕透顶,怕是比上辈子还不如。

如果自己不曾来到这里,他的命运会如何?

庄理看着这个人,心中百感交集,有再度重逢的喜悦,也有忧心他身体状况的焦虑,更有必须装作不认识的压抑。

他眨了眨眼,散去瞳孔中的泪意,哑声询问:“你想算什么?”

男人在几名护卫地簇拥下走到近前,并未张口说话,而是摊开掌心。

庄理依然坐在小马扎上,周围看热闹的人却都退开几大步,离得远了一些。通过男人身上的锦衣华服和他带来的侍卫,众人已经意识到他身份必定不凡。

给贵人算命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指不定哪句话说错了,等来的就是当头一刀。

庄老二开始紧张了,额头冒出许多汗珠,又唯恐污了贵人的眼,连忙用袖子胡乱擦去。

站在高大男人身后的侍卫也把一块手帕放进男人摊开的掌心,叫他擦汗。

男人慢条斯理地擦拭额头的细汗,胸口起伏不定,鼻端却未曾粗放地喘息。看得出来,他身体极为不适,却又习惯了克制这种不适。

庄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男人的喘息声终于变得急促起来。

他向前两步,靠近了算命摊子,眼睑却微微低垂,避开了少年专注的目光。奇怪得很,常年低温寒凉的身体,竟在此刻缓缓发热。

“你也给我测一个字?”男人温和地询问。

庄理眼瞳一转,抿唇说道:“给我搬一张桌子再加两把椅子过来,东西布置齐全了,我便给你测。”

男人愣了愣,继而看向身旁的侍卫。

侍卫略一拱手就离开了,少顷,对面的金满楼就跑出来一帮伙计,手里抬着一张沉重的八仙桌,紧接着又放了两把太师椅,均是紫檀木质地,雕工也格外精致。

金满楼是霸州城最豪华的一处酒楼,据说幕后老板是齐王府的大总管。能从金满楼里弄出这么名贵的家具,这个高大男人的身份必定不凡,不是齐王也是齐王府的亲眷或属官。

看热闹的人群退得更远了一些,肆无忌惮的议论声也都吞进了喉咙。即便如此,他们也舍不得离开,都想看看秀才公是怎么帮贵人算命的,卦象准不准。

庄老二真的被吓到了,频频朝儿子使眼色,让他见好就收。

但庄理却迤迤然地走到八仙桌旁,大大方方坐了下来,把幡旗往背后的地缝里一插,敲击桌面勒令:“坐,写一个字儿吧。”

看见他淡定从容、不卑不亢的姿态,高大男人挑高眉梢略显兴味,末了也坐下,提起笔写了一个“理”字。

他看见了那面“理半仙”的幡旗,所以才会想到这么一个字。写下它的时候,不知怎的,他竟陷入了片刻的愣怔,一种模糊的熟悉感在脑海中一闪而逝。

庄理从男人掌下抽.出那张纸,拧眉细看。

男人这才从短暂的失神中挣脱,注视对方。

站在男人身后的高壮侍卫一个个抱着胸,瞪着眼,虎视眈眈地看着庄理,仿佛只要他说错一个字,就会拔.出刀将他的摊子砸个稀烂。

庄老二的袖子已经湿透了,全是擦汗擦的。像他这样的升斗小民何曾见过这等阵仗,晋国最豪富的行商也没有男人这样的煊赫气场。

在所有人的窒息等待中,庄理徐徐开口:“你在找一个人。”

男人表情始终沉稳,眸色也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没听见这句话。

站在他身后的侍卫却都微微一愣,继而露出惊异的神情。

还真被这位小先生算准了!

庄理谁都不看,只管盯着男人,继续说道:“理的左侧乃一个王字,三划连其中而谓之王,三者天地人也,意指广袤无垠,也暗指无处着落。这个字既代表了你的身份,也代表了你此行的目的,上天入地,你也要找到一个人。”

男人平静地问道:“此人在何处?”

庄理指着“理”字的右半边,继续道:“里,居也,从田,从土。你乃王者,田土皆在你脚下,可见此人离你已不远了。”

男人抿着薄唇不言不语,脸上既不见惊喜也不见动容。

站在他身后的一名侍卫反而急切地问:“具体是哪个方向?”

庄理并不答话,盯着男人打量了一会儿,又低下头看着那个“理”字,沉吟道:“从字形上看,这个里字像一位穿着甲胄的军人,意指您的职位应与军队有关,然而,这上头的田字写得太过松散,左上角的格子比另外三个格子更为宽大,像是空了一块。”

庄理点了点自己的胸膛,笃定道:“您有疾,且疾在心里。”

男人直到此时才显露出诧异的神情。

站在他身后的侍卫统领哪里还按捺得住,连忙走上前来,毕恭毕敬地问:“先生,您真乃神人,烦请您算一算,我们要找的人究竟在何处?”

“你们在找大夫。”庄理已经什么都猜到了。

“正是!”侍卫不敢多说,只能用灼热的目光盯着庄理。

其余侍卫拔.出腰间佩刀,凶神恶煞地驱赶人群。他们也没想到这位小先生算命如此神准,竟一语道破了王爷的秘密。想来再过不久,全霸州的权贵都会知道王爷已经抵达的消息。

不过近年来王爷深居简出,不问朝政,身体也一日瘦过一日,聪明人应该都能猜到他的健康出了状况。

这事迟早瞒不过去,倒也不用费心遮掩,只把人群撵得远一些,避免冒出什么刺客也就罢了。

侍卫们回来之后全都朝庄理看去,脸上带着深深的敬畏和热切的期盼。

庄理已经看出来了,这一世的爱人历经朝堂倾轧,又受够了病痛的苦楚,一颗心早已变得坚硬冷漠,轻易不会相信任何人。

他若是毛遂自荐替爱人治病,反而会触发对方的防御机制,被推得更远,倒不如稳坐钓鱼台,等着对方自己求上门来。

想罢,庄理把纸推回男人手边,淡淡道:“你再写一个字。”

男人看了看粗糙发黄的宣纸,又看了看少年毫无表情的脸庞,不知怎的,心里竟略微有些空荡。他还是喜欢少年嘴角微含笑意的模样。

他尽量用和缓的语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鄙姓庄,名理。”

男人看了看那面随风飘荡的幡旗,恍然道:“原来理半仙是这个意思。”

他提起笔,工工整整地写了一个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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