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疾战神嫁我为妾后 第25节

  可是,不等他告辞的话说出口,顾长筠笑着开口打断了他。

  “急什么?”他道。“来了就走,孟潜山,本夫人是吃人的老虎?”

  徐渡瞥了他一眼。

  他劝过顾长筠多次不要胡闹,但也知道,顾长筠早年历经大起大落,养成了这番游戏人间、见谁都要不怕死地要逗一逗的性子,轻易是改不掉的。

  见孟潜山被问得直赔笑,徐渡开口打圆场道:“若无要事,也不急着走。霍夫人可会下棋?方才我与长筠正胶着呢,若是会,霍夫人不如来看看,此局当如何破之?”

  霍无咎淡淡瞥了他一眼。

  他最讨厌下棋。

  他父亲是个臭棋篓子,手下的军师却是个围棋国手。阳关偏远,他父亲不愿放过任何一点教育他的资源,便强按着他,让他跟那个笑面虎军师学棋。

  他不耐烦玩这无趣的黑白棋子,就总捣乱,直气得他父亲没收了他最喜欢的大宛马作为要挟,才逼得他硬是学会。

  会了,不代表就喜欢。

  霍无咎冷眼扫过面前徐渡。

  磨磨唧唧的和泥棍子,令人心生厌烦的黑白棋盘,惹人烦的东西,还就凑到了一起。

  身后的孙远听到徐渡这话,左看右看,不知该听谁的,就见霍无咎抬手,示意他等在原地。

  孙远连忙照做,就见霍无咎握住了轮椅的木轮,径自行到了棋盘边。

  徐渡看向他。

  就见霍无咎坐在棋盘旁侧,淡淡垂眼,扫视了一圈棋局,半点不假思索,便伸出了手,拿起一颗黑子,落在了棋盘上。

  徐渡一愣。

  但霍无咎没给他开口同自己说话的机会。落了那一子,他便径自收手,按在了木轮上,手下一发力,轮椅便转了个方向,径直行远了。

  “走。”他开口道。

  孙远连忙上前推上他,孟潜山急匆匆地向两人行礼道别,也跟着走了。

  顾长筠一路瞧着他们,直到看他们走远了,才面带惊奇地对徐渡说:“你瞧瞧,不愧是当将军的,即便关在后宅里,还是这般又狂又野,目中无人的。”

  却听徐渡沉默着,一句话都没说。

  顾长筠没等来徐渡的搭腔,转过头来看他,就见徐渡紧盯着盘上的棋局,面无表情,不发一言。

  顾长筠笑着调侃他,顺着他的目光往棋盘上看去:“这棋盘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

  便见棋盘之上,原本徐渡的白子,将他的黑子几乎逼进了绝境,却在霍无咎那一子落定之后,黑子如反扑的困兽,一口咬在了白子的咽喉之上。

  棋盘之上,局势一转,黑子自颓势复起,气势汹涌。

  顾长筠愣了愣,笑了起来。

  “他下棋挺厉害啊?”他道。

  徐渡却摇了摇头。

  就在方才,霍无咎落下那一子,收回手时,抬眼看了他一眼。

  沉冷的黑眼睛,像那颗乌黑的棋子一般,汹涌而狠辣,冷得让人直坠寒潭。

  一瞬间,徐渡感觉后背都冷透了,似乎霍无咎想要杀得片甲不留的,绝不只是棋盘上的白子。

  片刻之后,他笑了笑,摇了摇头。

  顾长筠问道:“想什么呢?”

  徐渡沉默了片刻。

  “没什么。”他说。“只是不知……我几时招惹了那位霍将军。”

  ——

  过了正午,便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江随舟眼底乌青,恹恹地上完了早朝,便又赶去了礼部。

  即便季攸已极照顾他了,却也不能全然什么都不让他做。这日见他脸色极差,季攸看了看外头尚早的天色,便让他去城外迎一批会场铺陈所需的材料。

  季攸笑着对他说,按照账册清点明白后,不必回礼部复命,让人将运材料的车自赶到礼部院中即可。

  江随舟知道,他这是特意放水,让自己公干完了,可以提前回府。

  他心下颇为感激,既感谢季攸其人秉性温和,是个十足的好人,又感谢自己那日多嘴,跟季攸多聊了几句。

  却没想到,打他从礼部出来后,雨便越下越大。

  刚出北城门,便有人来报,说是运送材料的马车在城外十里处陷进了泥里,出不来了。

  这下,便是好一番折腾。

  城外的雨比城中的下得要大些,况且临安城外本就是土路,后主来此之后,手里那点银子光顾着给自己修皇城了,压根没动过修路的心思。

  因此,原本午后便可迎来的材料,硬是折腾到天色擦黑,才堪堪运到城门口。

  江随舟跟着在城外吹了一整天湿冷的风,待到车队赶来,还要指挥手下清点数目、清理干净泥泞。

  等他回到王府,已是二更天了。

  在城外时,他对付着吃了些东西,权当晚膳。回到府上之后,他只觉疲乏得睁不开眼,略一清理,便睡下了。

  孟潜山小心地伺候江随舟在床上躺下,便抬眼往旁侧看去。

  就见窗下的坐榻旁,霍夫人正端坐在轮椅上,低头静静翻着手里的书。

  孟潜山大致记得,平日里霍夫人不会睡得这么晚,不过……也许不是在等王爷,只是因为他手里那本书特别有意思呢?

  孟潜山不敢问,静静退了出去。

  房门被掩上了。

  霍无咎手里的书哗啦又翻过了一页。

  书本上,贫穷的才子书生翻过丞相家的院墙,与貌美嫡女月下私会。嫡女羞答答地递给他一方自己亲手绣的丝帕,却被书生一把握住了柔软的手……

  霍无咎的眼睛落在书册上,目光却是空的。

  书翻了半本,他却压根没注意到自己手里拿的是一本什么书。

  片刻之后,他抬眼,往床榻的方向看了一眼。

  江随舟躺在那里,似乎已经睡着了。

  霍无咎的手指缓缓捻上了书页。

  他从今天入夜时独自用完了晚膳开始,就莫名有点烦,烦得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霍无咎只当这烦躁来源于他的双腿。

  他腿上的伤逐渐好了,却一直没什么知觉。直到前几日,天开始变得阴沉,他的腿上才有了些许感觉。

  却是来源于他腿上经脉断处的隐隐刺痛。

  这种疼与割裂的剧痛不同,并不太严重,却像钝刀刮骨。不过因着那痛感并不强烈,几日下来,霍无咎也并未受它影响。

  一直到今天,下雨了。

  潮气蒸腾,他的伤处像是有所感应一般,牵扯着一道经脉,一直到他腰椎处,一片噬骨的疼。那疼痛来得绵密汹涌,且经久不绝,直像有人将手探进皮肉里,一个劲地拉扯他的筋骨。

  霍无咎只静静捱着。

  但是,却又有些奇怪。他安静坐在原处捧着书册发呆,却每当外头有脚步进出时,他都会下意识地凝神,去听那脚步的声音。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等什么,只是每次听完,心下烦躁的感觉就又多了几分。

  偶尔还能听见孟潜山遣别的下人出门去问江随舟什么时候回来,底下的小厮跑了好几趟,回来都只说王爷在忙。

  霍无咎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一直到窗外雨声渐小,更漏打到了二更,霍无咎才听到了那道脚步声。

  有些浮,并不快,一落入霍无咎的耳中,他就知道,是江随舟回来了。

  他垂下眼,翻了一页书。

  今日不到他的妾室那里过夜了?

  霍无咎唇角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冷嗤,心下积攒了一晚上的烦躁,居然随着这道嗤声,渐渐消散了个七七八八。

  甚至牵着他的嘴角,都拉起了一道弧度。

  不过,江随舟今天并没跟他交流,径自收拾了一番,便栽倒在床榻上睡着了。

  直到此时,四下无人,霍无咎才抬起眼,目光静静落在他身上。

  病秧子。单是昨天,在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和泥棍那儿过了一晚上,就虚弱成了那副模样。都这样了,还要学着人家充盈后院?

  真是不要命。

  这样的病秧子,合该安分一些,被护在羽翼之下,在温室里不受日晒雨淋地将养着,不教他受罪,也决不让他生出那些花心思,惹些乱七八糟的蜂蝶。

  想到这儿,霍无咎的心竟跳得有些快,像是被什么念头撩动了似的,心口有点痒。

  他顿了顿,淡淡收回目光,像是试图压住什么一般,重新拿起了手上的书。

  【张生将那柔荑攥入手中,只觉柔若无骨,只教他心神都荡漾了。便见那小姐双颊之上飞起红霞,双目带怯,有道是……】

  ……孟潜山寻来的书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霍无咎脸色一黑,将那书一把丢在一边。

  啪地一声轻响,竟是将床榻上那人惊得肩膀一颤。

  霍无咎听到了那细微的响动,转头看去,就见床榻上的人紧紧裹着被子,似被惊到了,却又像没醒,翻了个身,仍旧睡着。

  ……有点奇怪,江随舟往日睡觉,没见把被子裹得这么紧的。

  霍无咎皱了皱眉头,便听到来自床榻上的呼吸有些沉,似乎比平日里费劲两分。

  难道是病了?

  他不太想管,也懒得生事,觉得还是把孟潜山叫进来比较好。

  但是他的手却似乎不大听指挥,分明是应该将轮椅摇到门口去的,却莫名其妙地径直到了江随舟的床边。

  床上那人裹得很严实,只露出了乌黑柔顺的发丝,铺展在枕上。

  霍无咎迟疑着伸出手,隔着被子握住了江随舟的肩膀。

  这人消瘦,肩膀很单薄,即便隔着厚重的被子,也被霍无咎轻而易举地单手握住。

  霍无咎没怎么使劲,就将他转了过来。

  ……脸色白得不正常,在发抖,呼吸也是颤的。

  他紧闭着双眼,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睫毛有些抖,呼吸也很吃力。

  陡然撞上了他这幅极度脆弱的模样,霍无咎骤然一愣,接着像是怕自己把他攥疼了似的,触电似的匆匆放开了他的肩膀。

  接着,他有些笨拙地抬起手,覆在了江随舟的额头上。

  ……好像是这么试人发没发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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