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灿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追问:“哪一处?”
陆离江其实不太想让青岩当众难堪,他正准备找点什么借口揭过这一茬,哪知没发现哪里错误的青岩再次看向了他。
青岩清澈的眼眸里没有气恼或不虞,取而代之是是满满的求知欲。
陆离江讶异青岩对学习的认真,不再有负担,正了正声,如实回答。
“‘至是重往,百姓安之。’这句的‘安’是意动用法。
岩岩……秦岩翻译的是‘到这次重新前往,老百姓都很安定’是不够准确的,应该是‘到这次重新前往,老百姓因他到来感到安心。’”【注】青岩默默注视着陆离江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落在他身上,为他镀了一层柔光,中和他平日的冷冽。
陆离江回答问题时很认真,压根没看书,只望着语文老师,一字一句都很准确、清晰。
同样是翻译,青岩能感受到彼此间知识存储的差距。
此刻的陆离江,让他根本移不开眼。
他没觉得输给陆离江难堪,相反,此刻的他跟句中的百姓一样,觉得“安之”。
他感到安心,因为陆离江。
不像前世,如若他有知识漏洞需要自己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攻克填补,现在他的短板被陆离江精准补齐。
而陆离江对他向来知无不言,从未吝啬与他分享。
青岩佩服陆离江,更欣赏他。
“看到了吗?”
待陆离江回答完,刘灿看向青岩道,“陆离江高一那会也偏科,文言文是重灾区,他也是花了很多时间才做到如今百分百正确率的。
所以说,文言文还是值得花时间的。”
青岩的思绪被刘灿拉回。
他明白刘灿的良苦用心,而且他也没打算放弃语文这门课,刚突然叫嚷那句不过是恼羞成怒所致。
思及此,青岩正准备应下来,忽然又听到刘灿开口。
“对象,你说对不对?”刘灿问。
班级里刚喝了一锅“陆离江题海战术达到百分百正确率”鸡汤的学生们,瞬间从或感慨、或振奋、或敬佩的状态中抽离,又变成一个个爆笑的沙雕。
哪怕知道刘灿是在用开玩笑的方式安抚他,怕他受了教育心情不好,但青岩依然被那句“对象”羞得要死,恨不能将头埋到桌肚里。
他脑子被笑声刺激得嗡嗡作响,低着头想应一句,让“对象”梗快点过去。
青岩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但架不住有人嘴快也能说,于是局面演变成
“刘老师,您这主语用得不对,是我对象,不是您对象,省略一个字会让人误会。”
“嗯,对。”
陆离江跟青岩同时开了口。
虽然青岩就俩字,先陆离江说完,可谁管那个,全班同学的笑声就快把A班房顶掀翻。
明明他是回答刘老师的问题,最终却怎么听都在肯定陆离江的说辞。
青岩简直想死!
他哪里想得到,在老师跟他说话时,陆离江还会插一句。
下意识的,青岩在桌下拍了陆离江一下。
怪他乱插话,让全班看他们笑话。
陆离江也没料到会是这个局面。
他怕语文老师用他做例子教育他敏感的小同桌,会让青岩不舒服,故意插科打诨想混过去而已。
哪知道还有这么巧的事?!
陆离江怔怔地望着青岩,正在想怎么安抚一下,青岩就在桌下拍了他手一下。
不疼,更像撒娇,或者嗔怪。
陆离江的心被青岩拍得痒痒的,也是下意识,他一把捉住了青岩准备撤回的手。
青岩一愣,倏地朝他看过来,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惊慌。
陆离江却足够镇定,在桌下紧紧牵着青岩,静静看着语文老师。
青岩被陆离江的大胆惊到了。
他几次想要抽回手,都因为陆离江抓得太紧,没成功。
教育结束,玩笑也结束,刘灿示意两人坐下,转身离开:“刚才秦岩和陆离江同学给我们翻译完了整篇文章,下面我们来看看习题。”
语文老师的声音,随着她走远的背影越来越小。
陆离江抓着青岩的力度却未减轻。
两人一起落座,手却紧紧相牵,没人看见教室角落发生的这一幕,但两个少年彼此过速的心跳都知道。
“陆离江。”/青岩抓起一本书挡住脸,垂着头看向桌下被陆离江紧抓着的手,小声且严肃地唤他。
示意他别放肆,快松开。
“选什么?”是刘灿在讲台上的提问。
“a。”是同学们稀稀落落的回答。
一切的一切变成背景音。
陆离江往青岩身边靠了靠,凑到青岩竖着的书本中,跟他头挨着头,小声回复他:“岩岩,我知道错了,晚上回去再给你打。
现在打老师和同学会发现的。”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唯有青岩能听到。
他们的距离很近很近,近到陆离江说话时的气息能触碰到他的脸。
如若此刻被人看见,被误会他们躲在书本里做什么亲密事也说不定。
青岩怔怔地感知着一切,大脑宕机了片刻。
待他理智回归,才发现陆离江不知何时松开了他的手。
而罪魁祸首此刻已经坐回自己的位置,混在全班的声音里一起喊:“A。”
认真专注,像是刚才的一幕全然未发生。
青岩握紧刚被松开的手。
那上面残留的陆离江的体温,还有他怦怦直跳的心脏,都在告诉他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青岩将头往书里埋了点,缓了缓过快的心跳,他才心不在焉地混在同学们的声音中,也弱弱地喊了声:“A。”
此后一连几天,青岩都如往常一样上课、放学。
只因陆离江的病,他每天多了一件事,就是让他吸他。
青岩其实不太了解陆离江发病的时间,只要陆离江有需求,他就满足他。
所以他们拥抱的地点很宽泛,有时候是无人的楼梯转角,有时候是教学楼后面,还有时候是人工河畔的小树林。
时机更是随意,有时候是午休,有时候是即将上实验课时,还有时候是放学后去超市的路上。
唯一让青岩感到宽慰的是,好在陆离江每次发病的时间和地点,除了他俩以外没别人。
不然他们大白天在学校搂搂抱抱,被同学们看到像什么话。
青岩站在队伍里回忆这几天的事时,接完电话的体育老师回来:“陆离江、青岩,教导主任让你俩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青岩回神,望了眼身侧的人。
“走吧。”陆离江偏头示意。
青岩点点头,跟陆离江一起离开了班级队伍,往办公楼走。
“估计是竞赛的事。”陆离江猜测。
青岩认同:“嗯。”
这会是上课时间,校园小路上只有他们俩人。
青岩想问陆离江每次发病有什么征兆,或者频率是什么,否则下次陆离江突然在课堂上发病怎么办?
他总不能也扯开衣领,让陆离江在教室里吸他吧。
青岩心里想着事,低着头往前走,也没注意周遭有什么不同。
陆离江也差不多。
为了他当初一时情急撒的谎,他这几天都在想法设法找适合“吸”青岩的时间地点。
他倒是想每晚睡前跟青岩抱抱,可他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天天这样真扛不住。
所以偶尔他也会选择室外。
虽不能像在宿舍那般暧昧,也别有一番温馨甜蜜的滋味。
随着跟青岩亲密接触越来越多,他能感受到青岩对他的接受度越来越高,很多次陆离江都觉得当初的灵光一现是个绝美的主意。
见现在没人,陆离江心思微动。
他在想今天的“每日一抱”是现在就用掉,还是留着晚上回宿舍。
不等他多犹豫,陆离江忽然瞥见一个西装革履的身影往他们这边走来。
不是别人,正是屡次找他小室友的青越。
几乎是瞬间,在青岩看见来人前,陆离江一把拉住青岩,紧紧将他拥进了怀里。
感受着怀里的人,陆离江才有点他小室友属于他的真实感。
他将头放在青岩的肩上,眯着眼望着不远处突然顿住的身影,放软放弱声音道:“岩岩,我又犯病了。”
突然被抱住,青岩愣了瞬间。
虽然经历过几次跟陆离江在室外的拥抱,但没有哪一次如现在这般突然。
可在听见陆离江虚弱的声音后,青岩放松了僵着的身体,任由陆离江紧紧抱着他,轻轻抬手帮他抚了抚背,试图帮他缓解一点痛苦。
与青岩来说,他现在是在救陆离江的命,自然一切以陆离江的需求为先,能配合尽量配合。
可对不远处的青越来说,这一幕却全然不同
上周日他离开英华时,自认为该跟青岩说的都说到位了。
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也全给了青岩。
原本他以为青岩过不了两日,就会跟他联系。
好么,一等快一周,青岩像是根本想不起他这个哥哥。
他急,家里那两位比他还急。
这不,天天追到公司提点他。
说,做哥哥要有哥哥的样子,弟弟不联系你,你就要主动去学校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