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后没多久就是宵禁,何况县衙到了这个时辰早已不会客,他们只得在城中住上一晚。
县城的消费和镇上比起来完全是另一个世界,他们左挑右选,找到最便宜的客栈都要一百文一个晚上。
景黎觉得更难受了。
“日后科考也在这里,就当提前习惯了。”对此秦昭如是说。
翌日一早,秦昭带着景黎去了县衙。
他们向衙役自报家门,说明来意,由衙役通禀后,便被人领进县衙内的一间书房。
县令已经等在书房。
县令体态宽胖,正在专心致志地翻阅着什么。见他二人进门,头也不抬,悠悠道:“我去年就和你们村长说过,县里人手不够,我烦心去治理下游那几个水患严重的村落还来不及,哪有功夫顾得上你们?”
“再者说,你们那儿水涨起来最多就淹几块田,下游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水患流离失所,总不能为了你们,置其他村子于不顾吧?”
这态度欠揍得过分了。
“你——”景黎正想说什么,却被秦昭抬手拦住。
他朝景黎摇摇头,从怀中取出那副图纸,呈到县令面前,心平气和道:“我已将防洪堤的规划绘制出来,无需大人耗费太过人力物力,只需派遣十余人前往临溪村,助我们建造堤岸即可。”
那县令满脸皆是不耐烦,接过图纸随意扫过去,脸色却骤然一变:“这图纸是你绘的?”
秦昭:“是。”
县令没有答话。
他又仔细看了那图纸许久,对身旁的人吩咐:“去请师爷来。”
县令要和师爷单独谈谈,秦昭和景黎被请出了书房。
二人被领到会客的堂屋等候,待衙役退下,景黎才凑到秦昭身边问:“那县令神神秘秘搞什么呢?”
“不是坏事。”秦昭抿了口茶水,悠悠道。
景黎:“?”
秦昭放下茶杯,道:“你没看见他方才在读什么书?”
景黎还真没注意,而且就算看了他也不一定看得明白:“他在看什么?”
秦昭道:“《治水经要》。”
景黎:“……”
他懂了。
看来为水患操心的,远远不止他们嘛。
约莫等了不到一盏茶时间,一名身形瘦高,穿着一件淡青长衫的男人快步走进堂屋。
二人站起身,还没等他们说什么,男人径直走到秦昭面前,朝他拱了拱手:“鄙人姓裴,名安。秦先生远道而来,多有怠慢,还望勿怪。”
秦昭与景黎对视一眼,还礼:“不敢当。”
裴安又问:“秦先生学识颇高,气度非凡,不知如今何处高就?”
“只是村中普通农户。”
裴安显然有些惊讶:“可我看先生绘制的图纸,当是懂得治水之道,先生还未考取功名?”
“尚未。”秦昭平静道,“闲暇时读过几本书罢了。”
裴安的脸色顿时变得格外精彩。
都是读书,人与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他引着二人坐下,让下人来重新添了茶水,才缓缓道:“我也不与先生绕圈子。这些年水患不断,下个月就是汛期,上头对县里下了令,命我家大人防治下游水患。若是不成,恐怕官职难保。”
“……我家大人近来为了此事烦心不已,阅览群书却始终找不出应对之策。先生既然懂得治水,不知先生是否愿意留在县衙,助我家大人一臂之力?”
秦昭没急着回答。
看出他的疑虑,裴安又道:“先生可以放心,临溪村之事我已与大人商议过,今日就派人前往,一定尽快将那堤岸修好。”
“还有,若能顺利防治水患,大人必将重金酬谢!”
我继续写下一章,但不要抱希望,今晚不一定写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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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出自《论语?为政篇》,那句“臣事君以忠”也是论语里的。
第39章
秦昭和景黎就这么在县城住下。
自从知道秦昭或许能帮他治理水患后,县令对他们的态度瞬间有了转变。不仅让他们从那小破客栈搬出来,还给他们专门在城中安排了一个清幽小院,供他们居住。
县城的人很快都知晓秦昭身子不好,于是就连县衙也不让秦昭去,直接有事登门拜访。若非秦昭坚持不愿意劳民伤财,县令甚至还想叫几位大夫也跟着住进这小院里。
——仿佛把秦昭当成了某种一碰就碎的珍稀之物。
但就算是这样,景黎还是免不了担心。
整个下游地区河道情况复杂,时间又紧,想要彻底根治水患远比处理临溪村的情形困难。
秦昭那身体怎么撑得住?
景黎端着汤药,敲响了书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