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粗粮野菜,秦昭却能变着花样做出美食,这难道不是毫无争议的留下理由吗!
比起离开后只能吃小鱼小虾水生植物,景黎宁愿当条家养锦鲤。
反正秦昭每天都会带他出来放风。
秦昭的家距离溪边不远,出了门往西走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到。
临溪村是沿溪而建,村里有好几条路都能通到溪水边。秦昭常带景黎去的是上游,除了偶尔有村民在此打水回家做饭外,基本没什么人经过。
今天天气不错,和煦的阳光洒在清澈见底的溪水上,波光粼粼。
秦昭将小木桶清洗完毕,重新盛满干净的水,抬头恰好看见小锦鲤跃出水面。
鲜红的锦鲤跃至半空,尾鳍一摆,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度,随后轻巧落进水里。
水花四溅。
这里水流不急,水质清澈,景黎撒欢似的游来游去,鲜红的鱼尾在水面若隐若现。
秦昭静静在岸边看着锦鲤戏水,嘴角扬起一丝自己也不曾察觉到的弧度。
养在小木桶里的确有些委屈它了。
秦昭在心里想,要是有机会,得给它做个大点的水池才好。
“哟,这不是秦昭吗?”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秦昭回头,却见一个小胖子朝溪边走过来,上下打量他一眼:“今儿什么日子,你这病秧子竟也出门了。身体撑得住么,可别一会儿又晕过去,掉水里没人救得了你。”
这语气不太客气,景黎停下动作,视线朝岸边看过来。
岸边那小胖子看着比秦昭小了好几岁,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无论是穿着还是气质都远比寻常村民讲究得多,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
这又是什么人?
景黎摆了摆尾巴,对这人莫名有些不爽。
秦昭却好像并不在意,平静道:“多谢关心。”
小胖子最烦他这不冷不热的语气,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浑身都不舒服。他冷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别忘了你能留在临溪村是谁的功劳。”
秦昭道:“是陈家收留,我不会忘。”
“记得就好。”小胖子冷声一笑,“对了,听说你还欠我家大半年的租子,我劝你这几日就赶紧凑齐,否则……到时无家可归,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这小胖子是陈家长孙,名叫陈彦安,秦昭现在住的屋子,便是从陈家租来的。
秦昭问:“这话的意思,你们这几日就要分家了?”
先前林二叔就提醒过,陈家最近在闹分家。
陈家三世同堂,祖辈只剩下陈老太一人,下面却有四个儿子,就连最小的儿子都已经成家。
早先陈老太没出事时,这四家人一直挤在一个家里住着,免不了出现矛盾。
现在机会来了,分家是众望所归。
秦昭住的地方是陈家所有,分家后势必会易主。还能不能由他继续住下去,租子该怎么算,都要看新主人的意思。
现在看来,这新主人恐怕就是陈彦安一家。
听他这么问,陈彦安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恼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赶紧筹钱去就是。”
秦昭又问:“你特意赶来,就是为了提醒我这件事?”
“谁特意赶来了,我就是正好路过!”
秦昭默默望了他一眼。
陈家如今住在村子最东边,而他们现在所在的溪水边是最西处,这路过……未免也太远了些。
陈彦安脸上有点挂不住,转移话题:“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要是没算错,你已经欠了有九个月。我阿婆允许你按年交租,我娘可不会。每月六十五文,加起来也有快六百文,你交得出来吗?”
秦昭现在自然交不出来。
他冬日病得很厉害,身上基本没剩多少积蓄。
今日整理出的书卷能换两百文,再加上前几日卖草药的钱,能拿出来的一共也才三百六十五文,缺了快一半。
算作每五日出一卷书,若陈家肯再给他几日时间,他应该能凑齐钱来。
但那是不吃不喝不买药的情形下。
而实际情况是,秦昭每十日就要去买一次药,买药少说得花个三百文左右。
这也是他生活始终十分拮据的原因。
秦昭一时没有回答,陈彦安更是得意:“就知道你拿不出来。如何,要不要试着求求我,让我向我娘求个情,给你再宽限些时日?”
“不必。”秦昭淡声道,“我自会尽力而为。”
“尽力?你要真能尽力,就不会仗着我阿婆待你好赖着不走。”陈彦安冷哼一声,嘲弄道,“你在我们村中也待了三年,怎么还是连个租子都交不上。你的钱到底是用来买药治病,还是被你挥霍到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
秦昭眸光微动,平白透出一丝冷意。
陈彦安对上他这眼神,话音陡然一滞。
秦昭收回目光,声音温和:“彦安,你既然在镇上的私塾念书,先生就应该教过何谓谨言慎行。”
“还有,百善孝为先,陈家祖母尚且在世,你们便四处宣扬即将分家,这样不妥。”
陈彦安被他注视得心底莫名发憷,口不择言道:“我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是个什么好东西——”
他话还没说完,身旁忽然翻起一道水花。
下一刻,有什么东西狠狠撞向他腿弯,陈彦安一个没站稳,狼狈摔入水中。一道鲜红影子从余光里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