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码头,那里竖了一个新雕像。雕像上的青年笑靥如花,站在跳台上正准备一跃而起。
这是罗马为了纪念裴恒而专门为他建造的雕像,雕像底座刻着裴恒的名字、出生年月和生平事迹。
原本他们设计的雕像是裴恒抱着炸弹冲向海边,但在楚亦寒的强烈要求下,改成了现在的模样。
裴恒不会喜欢那狼狈的模样。
裴恒只喜欢自己拽呼呼的帅气模样。
楚亦寒原本性格就清冷,裴恒出事后更是沉默寡言。回去的飞机上,他跟吕临说了第一句话:“他真的能回来吗?”
“我不知道。”吕临垂眼,他曾经后悔把爆-炸的事告诉裴恒,但炸-弹就在裴恒脚下,如果不是裴恒机智地瞒天过海,或许会场内所有人都死了。
有人说裴恒死得其所。
但吕临并不认同。
裴恒绚烂的生命不应该断送在这种事上。
“他是不是回家了?”楚亦寒忽然又问。
吕临知道楚亦寒指的是另外那个世界,哑声道:“或许吧……他那边也有家人,应该也不需要我们为他担心吧……”
“可他有心脏病,是病发身亡才能穿过来……”
他们坐的头等舱,附近没有外人,楚亦寒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唯一的心事,只能跟死对头谈。
吕临这段时间看了许多相关书籍,做出各种设想:“或许没死透……或许两边时间流逝不同,他的身体还在,就复活了……”
楚亦寒也一样,他需要一个人附和自己的想法,才能确定裴恒的出现不是自己的幻觉。
他回家等着裴恒回来,家里关于裴恒的一切,还是裴恒走时的模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裴恒仍旧了无音讯。
春去秋来,很快又到了除夕。
锦城难得在除夕夜就下了一场大雪,楚亦寒开车去海边,将烟火一箱箱点燃,就好像和裴恒以前约定的那样。
漆黑的夜幕下,烟火绚烂璀璨。
楚亦寒的身影却异常寂寥。
大半年过去,还是没有裴恒的消息。
楚亦寒不敢绝望,每天睁眼都想着或许裴恒就会联系上自己。
然而始终没有。
一年过去。
两年过去。
三年、四年过去。
什么都没有。
楚亦寒每年过年仍旧会放烟火,很多次他都想,或许这些烟火会照亮裴恒回家的路。
然而别墅空荡寂静,安静得像是座鬼宅。
心间的愤懑与不满全部涌出,楚亦寒吐出一大口血,昏倒在地。
他忽然觉得自己命不长久。
这样也很好。
或许死了就能见到裴恒。
眼前一黑,楚亦寒失去了意识。
……
“都是你,你要是好好看着大宝,他会出事吗?”女子责怪的声音吵醒了楚亦寒,他从昏睡中醒来,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情况。
这应该是医院,是吴伯发现他出事,送他过来的吗?
可他怎么会跟别人共用一间病房?
楚亦寒疑惑地望向旁边争执的一对中年男女。
男子不悦道:“我怎么知道他会去碰电热壶?”
女子恼怒:“我都说了不能让大宝进厨房,你是不是想他死啊?”
男子毫不留情地反问:“你难道不想?这次送医及时,他没能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你闭嘴!”女子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很怕被人听见。一想到二十岁的儿子智力还不到三岁,至今生活不能自理,甚至连说话都不会,女子便悲从心起,忍不住抹眼泪。
“他可真是命大。”男子不满归不满,但没再说什么过分的话,叹了口气道,“我去接小宝放学了,大宝你在医院看着吧。”
“知道了,今天小宝生日,蛋糕我订好了,你回去路上记得取一下。”女子交代完,擦掉眼泪,忍着满心难过坐下来看手机。
楚亦寒听了会儿,总算明白这对夫妻是为了自家残障儿童在争吵。
他的头和脚都有些疼,也不知道吐血为什么会影响这两个地方。他打算去床头柜上摸手机,找许跃过来给他换个病房。
谁知手刚伸过去,就被坐在旁边的女人打了一下:“又瞎摸!也不怕摸到刀把手废了!”
楚亦寒从小到大都被没人这么吼过,蹙眉道:“走开。”
声音有些嘶哑,应该是许久没开口说话的原因。
女子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楚亦寒懒得跟她废话,费力地撑起身子去床头柜找手机。吴伯知道他的习惯,肯定会帮他把手机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