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修仙记 第11节

此时的凌启玉也察觉到了什么。

他努力的操控着身体,在侍从与齐大先生离开后,快步走出正堂。

许是心中的急切让他稍微能掌控起身体,脚步那是越来越快,就要破出胸口的不安与恐惧亦越来越深。

待他走进那熟悉的房中时,正好听到侍从语无伦次的解释。

“方才我唤夫人时,她…她还睁开眼对我笑了笑!但…但不知怎地,夫人…夫人她又闭上了眼,我怎么…怎么都喊不醒!”面带惊慌的侍从反反复复的解释着,怕吵着齐大先生诊脉,她也不敢再出声,便沉默着站在了一旁。

凌启玉听到这话,心里乱极了。

什么都顾不上,快步就往着床边走去,也才刚走到嘴唇紧抿的李澜江身旁,那头脉诊的齐大先生便就收回了手。他满怀期盼的看向这位医术高超的大先生,试图从对方口中听到些好的话语。

但齐大先生没有说话,脸上满是严肃且还带着些悲意。

他看着床边站在着李澜江与凌启玉,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又有些无法说出这个答案,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顿时间,整个房间一片死寂。

连着窗外爬到床边的日头,都透露着悲凉的气息。

凌启玉眨着眼睛,就这么眨着眨着,泪水便开始大颗大颗的掉落下来,他那身体像是终于及时与情绪连接在一般,早早接收到了内心的悲痛与无望。

而李澜江依旧是紧紧抿着唇,像是把所有情绪都压在了眼眸深处。

见状,齐大先生在心中微微叹息,同时开口劝说道:“夫人的身体早在半年前便有油尽灯枯状,能坚持到现在,已是极不容易。这些日子夫人那情况好转得也稀奇,我询问她,她亦不答,只是让我莫要与你们多提,怕也想守着你们成婚呢。现下夫人脸上亦带着笑容,应也是无憾。”

生离死别,本为人间常事。

但又有几人能平静接受?即便医者都做不到,何况亲属。

夫人想必也是知晓这点,才不留任何话语,如此平静的走了。

第7章

房中静悄悄,亦无人应答齐大先生的话。

见状,先生只是在心中再叹,没在多言其他,起身,退出了屋里。

此时院中正聚集着众多先生,瞧着齐大先生那沉重的脸色,皆沉默起来。

人有悲欢离合,却无人能预料到这悲欢离合皆会在何时出现,大喜之后竟是大悲,这满院的红绸都没来得及换下却就要挂上白布,别说亲属,就连他们都着实难以接受。

且不提李澜江与凌启玉心情是何等的悲痛,丧事也及时操办了起来。

在先生们的帮助下,很快便布置好了一切,而白溪村的村民们知晓此事后,也都纷纷热心肠的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没过多久,李家再次热闹了起来,只是这热闹中带着无法言喻的凄沧。

宾客们再次齐聚一堂,甚至有些还没来得及赶回家中,才到半途,便受到了这样的消息。

到了李家后,看到跪在灵前才刚新婚不久的二人,以及那满堂的白布,众人的心中充斥着满满的唏嘘。

悲伤至极的凌启玉只觉得脑子混乱至极,除了那些日常翻腾着的前世记忆外,更是自主在脑海中回忆起了与李家两位长辈相处的画面。情绪的激烈起伏使得他的大脑变得更是拥挤,再无法多出更多的空间去思考,而熟知悲伤的身体更是无法止住不停掉落的泪水。

一天一夜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了,直到那伴着飘落满地纸钱的长长队伍终于停下脚步,他才得以恢复思考的能力。

灵棺落地,厚重的土壤很快便将其层层盖上,跪在坟前的凌启玉终于意识到,他是真的没办法再见到那个温柔的母亲了。

看着两座并排的新老坟墓,后知后觉间,那干涩的眼眶又带上了湿意。

此地的李澜江亦紧抿着唇,跪在那空无一字墓碑前的他手握刻刀,专注的在那石碑上刻着字。

仿佛世间外物皆与他无任何干系。

前来送葬者诸多,看到李澜江与凌启玉的模样后,纷纷无声叹息起来。

这两日他们劝也劝过了,但二人皆一言不发,也好在还有李大老爷的诸多弟子们主持着,总算是没出什么差错。

唉,世间多别离,只能等着慢慢想开罢。

很快,众人便先行离去,将这最后的相聚与告别,留给了二人。

也不知道这在坟前一跪到底跪了有多久。

日落西下,李澜江将两块石碑都仔仔细细的修刻好,分别磕了四个响头后,便站起了身,眼中那些似是要翻涌而出的情绪也在他起身的那刻全然压进最深处。

他看向仍跪在地上盯着新坟落泪的凌启玉,半跪而下,伸手轻轻为对方擦去泪痕。

过了良久,才声音嘶哑的开口说道:“该回家了。”

李澜江引着凌启玉缓缓站起身,见对方脚步不稳,好几次都没能站起来,便直接弯下腰,将人背在了身上。

红霞漫天,衬托得这片充斥着悲凉的山林更是多了几分凉意。

但被李澜江背着的凌启玉却感受到了温暖,哪怕山林再荒凉山路再崎岖,对方都将他稳稳当当的背着,这是李澜江带给他的温度,是家的温度。

想到这,他揽在对方颈窝间的手微微紧了些,试图通过这样的举动,给对方也带去些暖意。

哪怕只剩下他们,也依旧拥有一个家。

夕阳照射在二人的身上,那相互交叠着的影子越来越长,比一辈子,还要长。

而后几日,李澜江与凌启玉都会带着香烛与纸钱到山上去祭奠两位长辈。

每次李澜江都会久久驻足在坟前。

整整七日,皆是这般,从未有一天遗漏。

知晓此事的白溪村村民纷纷叹息着,有好心肠者实在看不下去,便悄悄去通知了山上的先生,试图借此劝说两位刚成家的少年人。

人生无常,过于执着那些逝去的东西而不往前看,可不是件好事。

先生们本就希望李澜江继续回来修学,即便守孝几年也还能赶上下次的科举,知晓后,齐大先生便带着几个善辨的先生匆匆赶去了李家。

先生们又是说又是劝又引经据典,就盼着李澜江快快点头,待去到那书院中学的多了累了,也就没得心思再去回忆那些愁苦悲痛。但先生们明显忘了,李澜江本就极其善辨,少时就将他们堵得哑口无言,即便是荒废了几年学业,那风采亦是依旧。

只道是要先将夫郎医治好,成小家,方能成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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