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声音低沉,带着点克制喊他。
“方填。”
仔细分辨,才听出不是俞拓的声音。
方填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手指一紧,颤声问道:“谁喊我……”
对方是靠在楼梯入口处的。
周围黑乎乎的看什么都不真切。
那人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方填。”
这次是裹着的晚风的冷冽声线。
方填隐约有一点怀疑了。
只这怀疑来的莫名,不真实到他睁大眼,看着人走近了,都觉得不可置信。
真的是楚星折。
方填觉得,就算现在是江与城或者席遇站在他面前,都比楚星折的出现能让他容易接受得多。
其实是看不见的,楼道的暗黄灯光只模模糊糊地打在他的侧脸。
方填连他的五官都分辨不清楚,只头脑发懵地想,楚星折好像是他见过最高的人了。
他是不是有一米九?
楚星折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他这两天过得混乱,不用训练也没时间上网,睁眼闭眼脑子里都是方填。
他在想方填在干嘛,他有没有消气一点,那个男的到底是谁。
聂洋洋跟他说,差不多得了,不就是普通朋友吗你到底在想什么,方填有男朋友也好,跟人同居也好,那都是他的现实生活,跟你无关。
楚星折觉得这几句话像针扎一样的让他不痛快。
他做不到克制冷静地去想象聂洋洋口中方填的现实生活。
情侣间会做什么呢。
拥抱,接吻,甚至情到浓处的不可控制。
种种行为都让楚星折只要稍稍一想就止不住的烦躁暴戾,情绪失控。
“我不接受。”楚星折对聂洋洋说。
他没办法接受方填会跟别人纠缠拥抱,唇舌交吻,做他连最下流的梦中都没敢做过的事。
“我去找他。”楚星折尽量冷静道。
聂洋洋看他一眼,“随你便。”
他还是觉得楚星折连自己感情都没弄明白,只是动物的本能在作祟。
A市到S市,飞机只要两小时。落地的时候刚好是五点半。
手机从昨天晚上就没充过电,下飞机的时候只剩18%的电量。
楚星折根据手机里方填的住址找了过去,到地方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七点了。
地址的最后一个单位是XX小区5栋,具体是几楼几户他都不知道。
那就只能等。
楚星折没有再看手机了,他在想见到方填的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是‘对不起’还是‘我错了’。
或许应该解释一下他不是故意让他出丑的行为,色迷心窍说出来不太好,那就用鬼使神差情不自禁。
现实中的方填会是什么样子呢,明明之后已经越来越频繁地想象过两人第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情况。
那时候他们一定已经很熟了,不止是游戏双排的普通队友和同一个平台的PUBG频道主播。
楚星折打了很多草稿。
他觉得以方填的性格,一定会先假装还在生他的气,接着被他哄两句后扭捏地说出,“那我原谅你了。”这句话。
方填总是很好哄。
楚星折这样想道。
只现实永远和预想的不一样。
楚星折打比赛的时候能轻易察觉出对手下一秒拉的枪线位置,简单控制住四倍镜下各种步枪弹道的压枪幅度,连八百米开外98k子弹下坠的速度和枪口上抬几格都能随便算出。
却怎么都预料不到他和方填见到的第一面,会是这样的场景。
方填被他见过的那个男人抓着,将他的手放进自己口袋。“别闹”和“谁让你惯我”都是普通朋友不会有的宠溺又亲密对话。
楚星折觉得呼吸好像有点困难,他刻意逃避的两人关系就这样赤裸裸地摆在他眼前,刨开给他看个仔细。
他们手上提的是普通的超市购物袋,走的路线是他连查都查不清楚的,方填的住址,他们是要一起回家。
没理由不躲啊。
风吹过带起一点他出门前特意喷的男士香水,味道已经很淡了。
楚星折觉得挺好笑。
像个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