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温公子那固执劲儿哪儿是他一个小太监劝得动的?就连丞相和林将军说的话都进不去温公子的耳朵里。
怕是只有等皇上醒来,才能让温公子心里的大石头落下去。
小栓子心里叫苦连天,却不敢反驳朱公公的话,只能叠声说着是。
朱公公让他尽量劝着温公子,他就尽量劝着吧。
可惜事实是他根本劝不动,温池睡下不到两个时辰就在噩梦中惊醒,他脸上全是冷汗,被宫女扶着坐起来。
宫女端来温水给他喝。
温池喝了一点,便开始喊小栓子了。
小栓子刚走到殿外,听见声音后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备轿。”温池道,“我去看看皇上。”
小栓子哎哟一声,忙道:“公子,奴才刚刚才从养心殿回来呢,太医说皇上已经没有大碍了,接下来只等着皇上醒来便行,再说皇上身边有那么多人伺候着,公子无需挂心。”
温池只看见小栓子的嘴巴一张一合,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等小栓子说完,便重复道:“备轿。”
小栓子站着没动,苦口婆心地继续劝着。
温池继续等小栓子说完,还是那两个字:“备轿。”
小栓子急得都快哭了,见温池不管不顾地要下床,无奈之下只有妥协。
温池坐着轿撵来到养心殿。
朱公公看见他后,尽管有些郁闷,却也意料到了他会这么做,只是叹息一声,随后把他领了进去。
温池来到时烨床前。
床上的时烨安安静静地躺着,仿佛被隔绝在一个小小的未知世界里,他肤色苍白,双眸紧闭,只有一点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温池坐在朱公公替他准备好的椅子上,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等到黄昏,时烨依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温池面色平静地看着时烨的睡颜,没人知道,他满怀的期待再次逐渐落空,这种过程漫长又痛苦,可他已经习惯了。
回去时,朱公公喊住温池:“皇上这边有奴才照料,温公子切勿挂心,还请公子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为皇上诞下一个健康的长子。”
温池听多了朱公公说这些话,心里早已没了波澜,他麻木地开口:“我身子很好,劳烦朱公公挂念。”
说完,他见朱公公不再言语,便礼貌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朱公公望着温池消瘦的背影,心里酸酸涩涩的。
他活了几十岁,前前后后伺候过那么多主子,哪个主子怀着龙种时不是被宫女太监们忙里忙外地伺候?各种吃食跟流水似的送进宫里,也把人养得白白嫩嫩。
唯有温公子,什么东西都吃不下,日复一日地盼着皇上醒来,望眼欲穿,这才几天功夫,就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哎哟,真是造孽哟。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皇上身体里的毒居然没了,那毒在皇上身体里呆了那么多年,结果说没就没……
想到这里,朱公公突然想起左枝说温公子带着灵石找到了皇上,后来皇上找到了,灵石却没了。
也不知是不是那颗灵石起了作用。
但无论如何,结局总归是好的。
朱公公摇了摇头,没再想这件事,而是继续忧心起温池的身子来。
果不其然,不出两日,温池又发烧了,他下不了床,躺在床上胡言乱语,嘴里一直喊着时烨的名字,还说着对不起。
这是温池病得最厉害的一次。
得知消息的朱公公急得脑袋都快炸开了,皇上还没醒来,若是温公子也出了什么事儿,他这条命别想要了。
是朱公公不分昼夜地两头跑,一边照料皇上一边看着温池。
温池宫里的宫女太监们也忙做一团,一群人整日提心吊胆,生怕温池有个好歹。
温池这一病就是一个多月,他也几乎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偶尔才被若芳和宫女们搀扶着下床走走。
等到病好时,他已经怀有七个月的身孕了。
朱公公为了替温池解闷,便把齐王府的张公子接进宫里,让张公子陪温池说说话。
张公子也怀有七个月的身孕,这才一阵子没见,他整个人胖了不止一圈,还挺着很大的肚子,但行动十分灵活,走路时也不需要下人搀扶。
相比较而言,温池的肚子就要小上很多。
张公子乍一看温池这副模样,也十分的惊讶。
他并不知温池经历了什么,自从上次他和温池在酒楼分别之后,温池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直到昨日,朱公公才突然找到他让他进宫做伴。
原以为温池的日子会比他过得滋润,哪知道温池一下子瘦了好多,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他刚赶到时,只见温池坐在石凳前,无精打采地撑着下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相互打量了好一会儿,同时开口。
“你胖了。”
“你瘦了。”
话音落下,两个人又是同时一怔。
随后,胖了的张公子哈哈笑道:“如今我在家里这也不做那也不做,不是躺着便是坐着,懒散得很,的确是胖了不少,倒是温公子你怎会突然瘦了那么多?”
温池也不好把之前的事一五一十道来,便简单地回答:“也许是我胃口不太好。”
张公子问:“温公子还是时常恶心想吐?”
温池摇了摇头:“前段时间染了风寒,病了很久,也就没什么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