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容肆的男孩瞬间恢复到了孩童才有的天真烂漫的模样,他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嘴里连声应着是。
招呼容肆的那些人来去匆匆,连容肆手臂受了伤都没注意到,只叮嘱容肆快些回去。
温池便趁着那些人和容肆说话的功夫,一口气朝着莲花池飞去。
聚集在莲花池附近的人极多,温池躲在树枝的阴影处,目光跃过底下的人群,最后落在立于莲花池另一边的高大人影上。
那个人一身都是黑色,头戴帷帽,垂落下来的黑沙遮挡了他的面容。他犹如一个木偶,纹丝不动,也丝毫不受周围那么多人的影响。
温池看着那个人,便再也挪不开目光了,他的瞳孔逐渐放大,里面既是诧异又是惊喜。
虽然那个人从头到尾都包裹得严实,但是他能认出来那个人就是时烨。
是时烨。
哪怕改头换面了,他也能在片刻间认出来。
只是时烨为何站着不动?
没等温池想明白这一点,就听见树底下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
“我看那人已经不行了,不如我们直接上吧,是赢是输好歹有个定数!”
“不行,二叔和长公主他们去了宫里还未回来,那疯子又伤了我们花家多少人,倘若让他逃了该怎么办?我们应当尽量拖延时间,拖到二叔和长公主他们回来。”
“可那人早已是强弩之末,若我们这会儿趁热打铁,些许还能抓他个正着,若我们继续拖延下去,才会让他逮着机会逃走。”
这两个人各执观点、争论不休。
温池听得眉头紧锁,不由得抬头看向远处的时烨,发现时烨从头到尾都没换过动作,倒真像树底下其中一人所说的那样——已是强弩之末。
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慢慢向莲花池逼近,温池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他有生以来头一次有了如此无助的感觉,明明时烨就站在他触手可及之地,可是他又觉得时烨离他那么遥远,远得他们之间隔了那么多人。
他该怎么办?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温池很想直接冲出去,可他害怕不仅帮不上时烨,反倒会害了时烨。
况且眼下那么多人,他着实没有信心能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就走时烨。
正在温池挣扎不已时,那些包围着时烨的人又往里缩紧了一个圈,他们似乎看出了时烨的虚弱,便愈发肆意起来。
温池见状,咬了咬牙,便要冲出去。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一道火红的身影从天而降,正好降落在时烨面前。
带有凌厉杀意的软剑像柔软的蛇一般在半空中狠狠扫了一圈,产生的剑气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距离较近的几个花家人纷纷发出一阵惨叫,他们来不及闪躲,脸上和身上都浸出了鲜红的血液。
左枝的突然出现无疑于将一块重石投入原本平静的湖面当中,花家人骤然沸腾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提着剑便冲上前。
左枝手持软剑,头和脸都同温池一样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唯有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充斥着冷厉的光泽,她手下毫不留情,软剑扫过之地,皆是鲜血四溅。
刀光剑影,连成一片。
这时,立于左枝身后的时烨腾空而起,径直往温池这边飞来。
所有人都意料不及,他们被左枝缠着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看着时烨飞到一棵树上,居然抱起另一个藏匿在树影间的人一齐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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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杂着雪的风吹在脸上有些生疼。
温池不得不眯缝起眼睛,把脸转向时烨怀里。
不过很快,他就感觉到了时烨的体力不支,不多时,两人双双栽入雪地中。
温池早有心理准备,急忙从雪地中爬起来:“时烨!”
时烨头上戴着的帷帽掉在雪里,露出那张苍白病态的脸,他痛苦地抿着嘴角,一双漂亮的黑毛逐渐失去焦距,他颇为吃力才看清温池的脸。
“我毒发了。”
“毒?什么毒?”温池摸了摸时烨的脸,格外冰凉,也不知是他的手冰凉还是时烨的脸冰凉。
“我幼年中的毒。”时烨勉强开口,他紧皱着眉头,似乎十分疼痛,却还是固执地伸手抓住了温池的手,“你都不记得了吗?”
温池任由时烨抓着他的手,他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记得什么?我该记得什么?”
时烨不再说话,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温池,又好像在透过温池看其他的东西。
温池越来越急:“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中什么毒了?有人给你下毒吗?”
时烨闭了闭眼:“是……”
听到这个字,温池的心脏都漏了一拍,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呼吸,他感受到了深切的窒息感。
用了好些时间,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谁下的毒?”
可惜时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道:“我快不行了。”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用白色丝帕裹着的东西,他将那个东西塞到温池手里。
“你先带着它回去。”时烨道,“把它交给朱贤,朱贤自知该如何做。”
温池愣愣垂眸:“那你呢?”
时烨看似轻松实则很勉强地勾了勾唇角:“我休息片刻即可。”
温池怔怔看着时烨青白的脸,突然感觉眼睛发酸,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有一颗滚烫的泪水从他眼里涌出来。
啪叽一声。
那颗泪水滴落在时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