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幻境里从没想过哭,但他的视线落到男人衣间深色的血渍上, 忍不住想哭:“你又受伤了。”
“没有。”虞寒生轻声开口。
“流了这么多血。”谢乔的眼圈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虞寒生握住青年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膛上,慢慢下移。
谢乔愣住了,他没有感受到血液往外渗,只是干涸的血迹。
“尸伥的血。”虞寒生淡淡地回答,“尸伥藏在墙壁里。”
谢乔小声地“哦”了声,可眼圈依然红红的, 背脊因后怕而微微颤抖。
虞寒生将青年的反应尽收眼底,他在地底长大,受伤对于他而言太常见了,常见到甚至不值一提。
他敛了敛眸。
谢乔调整好情绪正准备说话时,忽然间他被抱住了,如同在幻境中一般, 虞先生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不想你难过。”
“所以不会再受伤。”
听到虞寒生的话, 他的胸腔里涌出难言的情绪, 弥漫到了全身。
不会再受伤不是因为怕疼,只是因为不想他难过。
他的头轻轻靠在男人的胸膛上,抱住了他的虞先生,压下想哭的冲动,无比郑重地说:“谢谢你来接我了。”
——接到了少年时孤独的他。
*
客厅里,遍地都是尸伥深色的血液,像是浸泡在血水里,足以可见这头尸伥的庞大。
谈昙和蓝蒙不是第一次见尸伥,坐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倒很镇定。
然而叶尘宵还没见到尸伥,就被两个一模一样的蓝蒙吓晕过去了。
谈昙留意到叶尘宵眉心动了动,眼看有苏醒的迹象。
为了避免叶尘宵醒来后又被触目惊心的血液吓晕,谈昙背起了叶尘宵去酒店。
只不过他走到门边时停下了,把憋了半天的问题问了出来:“那位是谢哥的……”
“男朋友。”蓝蒙认出了虞寒生。
“大佬的男朋友果然还是大佬。”谈昙感叹了一句,轻描淡写就解决了尸伥,他下次换房子说什么也要和谢乔当邻居。
而谢乔没有走出房门,仍然停在“蓝齐”的房间里,他垂下头思考。
藏在墙壁中的尸伥和房间里的幻境大概率是“蓝齐”设下的,别的尸伥也尝试进入房子,那他可以确认,一定是“蓝齐”留下了什么。
那,到底是什么呢?
“蓝齐”的房间很简约,只有一张床,桌椅和书柜,因为太久没有人住,都积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书桌的抽屉引起了他的注意,只有这个抽屉落的灰更少,蓝蒙没进过这间屋子,显然是“蓝齐”经常打开。
他拉开抽屉。
里面放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笔记本。
他打开笔记本,是“蓝齐”的日记。
——我看到他了,他在我面前很拘谨,完全不是电视机上的样子,说话时耳朵还会红
——第一次做饭,或许他会喜欢吃,我去剧组给他送饭,明明很难吃的食物他还是说好吃
——他住院了,真是脆弱的人类,我想我可以试着学做人类的食物,至少不能让他再进医院了
……
谢乔抿了抿唇,笔记本里的“他”指的应该是蓝蒙吧,大半部分日记都是关于蓝蒙的,他继续看着。
——我厌倦永无止境的掠夺了,如果人类愿意臣服,为什么不能共生呢?
——祭台已经修好,离王的苏醒越来越近了,那意味着决战即将到来,不会有一个人类能活下来,可我忽然不想他死
谢乔怔了怔,翻开下一页。
——我打算做一件事,如果成功了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他不知道“蓝齐”想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与它们的王有关。
他收好笔记本,准备转身时,从笔记本的夹层里掉落出一页纸,他顿时震住了。
因为纸上密密麻麻写着人名,像是尸伥的潜伏名单,名单上第一个人就是——
陈若霜。
他压住心里的愕然,收好笔记本和名单,和虞寒生走出了房间。
蓝蒙从沙发上坐起来,关切地问:“没事儿吧?”
谢乔正准备回答,一旁的虞寒生抬起眼皮,冷漠地反问:“和你有关吗?”
谢乔算看出来了,虞先生对蓝蒙有莫名的敌意,他赶紧对蓝蒙摇摇头。
要走出门外的时候,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飞速地说了句:“他挺喜欢你的。”
听到谢乔的话,蓝蒙身体一僵,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段时间累积的情绪彻底放下了,对着谢乔说了句:“谢谢。”
谢谢让他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