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林斜没立马回答他,而是反问:
“你现在肯和我聊聊了吗?”
许涧忙点头:“好。”
看着小鸡啄米似的许涧,秦沉在心里无奈的叹口气:
别人说什么都信,也不说问问对方自己爸妈的名字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认识,就这样傻乎乎忙不迭的应了,以后被别人卖了说不定还要帮人数钱。
话都说着份上了,秦沉开口道:
“去休息室谈吧。”
像之前欧庆说的,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谈话的地方,只有休息室是密闭安静的。
许涧没意见,姜林斜自然也没意见,于是点头。
秦沉带着两人往休息走,正巧小南迎面走过来传话,说临时出了点问题,拍摄要往后再延迟二十分钟。
传完导演的话后,小南好奇地打量姜林斜和他的秘书,心想——
这两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是沉哥的朋友吗?
冲小南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秦沉率先走近休息室。
小南本来想问问许涧现在什么情况的,但一看他脸色不太对,又生生忍住了。
等休息室的门在自己面前合上,小南才眨眨眼:关起门是准备说悄悄话吗?
姜林斜的秘书识趣的没有跟着进去,在外面找了随便一张椅子坐下。
刚坐下没几分钟,秘书就见欧庆颠颠朝他跑过来了,神色慌张。
在秘书面前站定后,欧庆扶着腰先把气喘匀了,顾不上跟他打招呼直接问:
“姜、姜总呢?”
秘书看了一眼他身后,没见到何嘉还有些意外,心想:
欧庆都来了,何嘉肯定也知道老板到了,他竟然忍住了没第一时间贴过来。
想完后,对上满脸焦急的欧庆,秘书抬手指了指身后的休息室,道:
“跟认识的人在里面谈话呢?”
顺着秘书手指的方向,欧庆抬眼,然后就见休息室的门上贴着铭牌——秦沉。
想到许涧今天一直跟谁在一起,欧庆两眼一抹黑:完了……
…………
休息室内,姜林斜扫了一眼径直坐在许涧身边的秦沉,然后看许涧。
看懂了姜林斜眼里意思,许涧道:
“姜总你直接说就行,他不是外人。”
听了许涧的话,秦沉冲姜林斜挑了挑眉。
姜林斜憋气问:“……你什么时候和秦影帝这么熟了?”
不等许涧开口,秦沉道:
“这个问题好像跟姜总你没关系吧?”
比秦沉还大七岁的姜林斜在心里暗骂对方是小屁孩,随即看许涧:
“既然你都不介意,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许涧迫切想知道自己父母的事情,胡乱点点头,问:
“姜总您认识我父母?”
姜林斜点了点头,开始说之前,他先跟许涧说了一句对不起。
许涧正疑惑好端端的姜林斜为什么又跟自己道歉,下一秒他就听对方缓缓开口:
“你的父母……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们是为了救我遇难的,当年我在医院陪了许叔叔最后一程,你的存在,也是许叔叔跟我说的。”
姜林斜一句话不长,但透露的信息量却很大,不仅许涧呆了,连秦沉都愣了。
表情呆滞的盯着姜林斜看了好一会儿,许涧才哑着声音问:
“我爸妈不是车祸……去世的吗?”
在许涧初二的某一天,他半年未见的舅舅柳定相突然红着眼眶出现在他的学校。
等柳定相抱着他哭的时候,十三岁的许涧才知道他爸妈出车祸都没了,他的天塌了。
后来神情恍惚的许涧被柳定相牵着去请假、开车去太平间认领遗体、火化、处理后事……
来吊唁的人很多,很多亲戚人都抱着十三岁的许涧哭,说他还这么小,接下来该怎么办,只有许涧呆呆的看着两副棺木,一滴泪都没有。
有人窃窃私语说许家这个儿子太冷血了,自己爸妈死了都不哭一声,只有柳定相满是担忧的看着他。
葬礼上许涧没哭,父母下葬的时候他也没哭,只是葬礼完成的时候,他眼神空洞的跪在哪里,谁劝都不走,也不说话。
最后等亲朋好友都走了,只剩下一个柳定相陪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涧终于动了,他转头看柳定相,眼里无光,轻声细语的问:
“舅舅,你怎么还不走啊。”
柳定相眼里全是血丝,他看着腰板挺直、跪得一丝不苟的许涧,心阵阵抽疼,哑着嗓子说:
“舅舅不走,舅舅就在这里陪着你,等你一起回家。”
听到‘家’这个字时,许涧眼珠动了动,然后慢慢地摇摇头:
“舅舅,我爸妈不要我了,我再也没有家了。”
柳定相一个大男人,被许涧轻飘飘的一句话差点逼出泪来,他赶紧道:
“小涧,你不要胡思乱想,你还有舅舅,舅舅家就是你家,以后你跟着舅舅过好不好?”
听了柳定相的话后,许涧又是好半天没说话,等再开口时又是催柳定相走。
柳定相不放心他不肯走,许涧又道:
“舅舅你走吧,爸妈说我是男生,不能在别人面前掉眼泪,可是他们都不要我了,我快忍不住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许涧声音里带着哀求,最后半句话都是哭腔。
许涧说完这句话,柳定相才终于明白许涧这几天在人前为什么没哭,为什么现在又一直赶他走。
十三岁突然没了爸妈,许涧不是不难过,也不是冷血,他只是在等一个可以一个人放肆大哭的机会。
柳定相鼻梁一酸,无声地拍了拍的肩膀,然后道:
“一个小时后舅舅过来接你。”
柳定相觉得许涧肯定有很多话想跟他姐姐姐夫说。
然而柳定相转身刚走出两米,正抬手抹眼角的泪,就听到身后传来许涧压抑的哭声。
柳定相顿了顿没转身,继续往前走,任由身后小声的抽泣声最后变成悲怆的嚎啕大哭。
仿佛要把这些天压抑的委屈伤心一次性哭出来一般,许涧跪在父母墓碑前哭到大脑缺氧都没停下。
许涧也记不清在爸妈下葬那天,他一个人在上面哭了多久、又是怎么被他舅舅背回去的。
他只记得那天下着小雨,雨丝飘在他身上,是刺骨的寒。
大家都说他爸妈是出车祸死的,肇事者赔了他家一大笔钱,原本对他避之不及的亲戚眼红,突然都在争他的抚养权。
最后还是他舅舅力排众议得到了抚养权,然后把那笔钱一分为二,一半给许涧存着作为他的教育和成长基金,一半用来投资买了两套房。
等许涧十八岁成年的时候,房价年年都在涨,五年过去,原本的两套房已经变成了四套,柳定相把四套房全部过户到了他的名下。
而现在,许涧二十四岁,他名下房产变成了五套住宅房、两户门面,每个月光租金都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许涧常年在外,收租找租客都是他舅舅在操心,每月十五号他卡中都有进账。
虽然许涧老家不是什么大城市,房价也没动辄几万一平米,但是靠着名下的几处房产,他这辈子衣食无忧是没问题了。
许涧为人低调,再加上他觉得这钱是他爸妈用命换来的,所以很少跟别人说自己家里的事。
连陈豆豆都不知道他有这么多房产,也不知道他说解约就回家种地,其实也不过是仗着家里有房有底气罢了。
这么多年,许涧一直以为他爸妈死于一场意外,而现在突然冒出来的姜林斜却说,他爸妈是为了救他才出事的。
对上许涧的目光,姜林斜徐徐吐了一口气,心想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你爸妈出事那年我22岁,那天我刚从实习公司下班出来,在骑车回家的路上,我旁边一辆白色的小汽车突然失控,直直朝我撞来,我本来以为我要死了,结果关键时刻,我后面那辆小车突然加速冲了上来,挡在了我和那辆失控的汽车中间……”
姜林斜告诉许涧,后面冲上来的车就是他爸的车,他只是受惊摔倒受了点轻伤。
本来许涧他爸都成功别住了那辆失控的汽车要停住了,结果命运弄人,对面又闯出来一辆闯红灯的面包车……
姜林斜没跟许涧说的是,他当时就眼睁睁地看着许涧爸妈的车夹中间,在巨大的冲击下变了形。
副驾驶的许母当场死亡,而许爸爸当时在医院也命悬一线,躺在ICU几个小时后,也宣布死亡。
那几个小时是浑身是血的姜林斜陪许爸度过的,也是他第一次听到许涧这个名字。
听完姜林斜的话,许涧半天没回过神来。
姜林斜沉默起身,对着许涧深深鞠了一躬,语气悲凉:
“如果不是因为我,叔叔阿姨不会出事,所以你讨厌我,甚至是恨我,我都无话可说。”
虽然这件事不是姜林斜的错,但许涧的爸妈的确是为了救他死的。
害许涧十三岁就是失去了父母,姜林斜心里一直很内疚,所以在听许叔叔笑着说他儿子从小的梦想是当一名演员后,他毕业后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创立了现在得古。
尽管他当时和十三岁的许涧,还素未谋面。
第45章 隐瞒
因为心怀愧疚, 许涧父母的死就是压在他心上的大石,所以姜林斜这些年一直没有面对许涧的勇气,今天误打误撞遇见把事情真相说出来, 他反而松了口气。
许涧还在消化姜林斜说的事,见他向自己九十度弯腰吓了一跳,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扶姜林斜的手都伸出去了,顿了顿又默默缩回来。
半晌,许涧叹口气:“当年的事姜总你也是受害者, 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
许涧知道,姜林斜在这件事上不用负一点责任,千钧一发的时候,他爸是自愿冲上去的。
姜林斜闻言抬头看他:
“你不恨我?”
许涧摇了摇头:“谢谢你告诉我当年的真相。”
而听了姜林斜说完, 许涧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名不见经传的自己刚考上艺校,刚踏入校园, 得古的人就主动找到学校说来要签他。
当时许涧以为自己遇到了骗子,后来他周围的人包括他自己,都觉得是天上掉馅饼刚好砸在许涧头上。
现在想来,他能签得古,应该也是姜林斜授意。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秦沉看着姜林斜和许涧你来我往,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