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风口,狂暴的冷风连迷雾都可以吹开,使得此地视野格外开阔。
但站在悬崖上,平视而去却只能看到一片幽幽的黑暗,除了阴暗的天空尚在,其余好像尽是虚无的死寂。
悬崖,只有侯贵生一人,似乎安全。
简单的警戒后,侯贵生往后退了几步,又仔细观看了一番后方。
距离这块凸起悬崖后方约十几米的位置,那里就是一片土黄色的世界,迷雾到这里才是尽头。
北部悬崖,就像是屏风世界中被遗弃的地点,没有禁地也没有迷雾,是这个世界的Bug。
侯贵生静待了半分钟后,盘膝而坐做略微休息。
卷尺罪物,是他众多罪物中的一个,功能也简单,那就是可依照地图,进行比例传送。
空间类罪物向来罕有,十大分店中最有名的莫过于鹿采薇的罗盘手表。
卷尺自然比不过那个罗盘,但也已经足够珍贵。
侯贵生需要用一段时间来缓解罪物代价,他的腹痛会持续十分钟左右,这段时间内他每走一步,就会更痛几分,直至活活疼死。
不过好在,北部悬崖似乎没有他预料的那般危险,最起码现在没有。
身体上的疼痛没有影响侯贵生思维的运转,他在抵痛之余,将大半的心思都用在了接下来的行动之上。
此行的目标,就是尽所能去与顾行简争斗,斗得越狠越好。
现在风冷月冷的悬崖上,只有侯贵生一人忍痛枯坐,其实这就是一种表态。
他不怕顾行简袭击,也不怕顾行简算计,他最怕找不到顾行简。
现在的模样不是假装,可却也是侯贵生故意打草惊蛇之举,他要无所不用其极地引顾行简出手。
经过推算,顾行简对拼图没兴趣,自然就不会去闯无意义的禁地。
五个红禁的名额也被占满了,他只会出现在北部悬崖。
侯贵生以这种偏激的形式出现,其实就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那么顾行简要么躲、要么斗。
但他估计,顾行简会选择躲。
因此,这等待代价结束的十分钟,侯贵生不会有危险。
一方面,他可以去解决卷尺代价,另一方面持续拖延时间。
在来到北部悬崖前,他的计划就已经制定完成,共分两步去走。
侯贵生单人抵达后,就是动用一切手段找出顾行简,逼他出手。
而常晟没有传送而来,是因为他要去走那条“直行路线”,沿途的三个禁地,需要他一一去闯。
直到常晟拿到了一张能力范围内最强大的鬼牌后,再回到正面战场来与顾行简相争。
既然北部悬崖没有禁地,那就带一个禁地过来。
比起人的干扰,鬼的压力才是最佳的对抗手段。
总之,侯贵生的策略,只有一句话
“我知道我杀不死你,但我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恶心你。”
同样,侯贵生也有这个自信,顾行简想要真正意义地杀死他,也很难。
……
北部悬崖。
一个侯贵生永远想不到的地方。
黄半仙站在一片沙土地上来回踱步,这里没有风,可他的道袍却在轻微摇曳,这是他本人的发抖。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上面逐步消失的掌纹,颤抖的手掌预示着,他不是恐惧,而是罪物代价的反噬。
如果细看的话,黄半仙那张脸比刚进入任务那时还要消瘦几分。
龟甲罪物,用于占卜,可却在吸他的血,要他的命。
每一次使用,他的命数就会愈发糟糕,本就命贱的他明白,如果再用几次,只怕不久会横死。
慢慢的,黄半仙将目光对准了身后之人。
顾行简,此时的装扮与刚进任务时,有着极大的不同。
他惯穿的那身白色运动装已经不见,不知何时换上了一套长长的黑袍披在身上,整个人显得更加神秘与深邃。
如果潼关看到这一幕的话,估计会十分震惊。
因为此刻顾行简的装扮,竟与他童年见到的季礼,有着七八分相似!
黄半仙长叹一声,眼中有怒有惊有惧,忍耐不住说道:
“店长,这个局到底要多久,我们真能撑住那个时候?
李观棋在变天,季礼也快成功了,侯贵生现在也来了。
更何况徐南他都……”
说到这,黄半仙指了指如死狗般趴在顾行简脚下的一个男人。
徐南,第一分店的副店长。
曾经的他阳光开朗,实力出众,本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
可这一切,随着徐茶之死,再也回不到从前。
徐南放弃了一切,用自己的命去与顾行简死磕到底,今天仍是。
可他与顾之间,却像是隔着一条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哪怕是以命换命,他也做不到。
现在徐南只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顾行简的黑袍盖在他的头顶。
如果可以仔细端详的话会发现,其实徐南还没死,那盖在头上的黑袍挡住了他怨恨、不甘的双眼。
而大半张脸被黑袍遮住的顾行简也缓缓抬头,那双如波的眼眸中竟然倒映出了侯贵生的身影。
“烦人的苍蝇……”
第1148章 爱惜人才顾行简
屏风世界,只有五个红色禁地。
李观棋的棋局里已经占了四个,只剩下最后一个还在外界。
于是,一个值得玩味的事情就出现了。
三个小时前,顾行简带着黄半仙、引着徐南来到此地,当时他的原话是
“你、我、他,能不能在这个红色禁地中撑过五分钟。”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顾行简认为他现在所处区域,是最后一个红禁;
季礼也认为他目前所处区域,是最后一个红禁。
那么,这最后一块红色禁地,究竟在这两方谁的身边?
这些事,守在北部悬崖上的侯贵生却不管,以他目前获取的信息,一直是认为红禁在季礼那边。
十分钟时间流逝得很快,侯贵生也缓缓从悬崖上直起了身,眼神锐利地审视着这片区域。
北部悬崖,有一块凸起,这片小区域大概也就只有几平米。
侯贵生从背包中拿出了一个绳套一圈圈地缠在手腕上,同时戴上了一个儒雅的无框眼镜,朝着悬崖最边上走去。
夜幕里,侯贵生形单影只伫立在悬崖峭壁之上,迎着猎猎狂风看着眼前这个内敛的世界。
虚无的黑暗倒映在眼睛里,也只剩下虚无、只剩下黑暗。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凝视着深渊愈久,侯贵生的情绪就愈发平稳,仿佛眼前的沉寂,也正在慢慢抚平他来时的争斗之心。
“怎么会……”
侯贵生那张被风霜雕琢过的面容上,涌现了一抹明显的疑惑之色。
洁净的镜片随着视线的移动,已经探查过悬崖的每一寸区域,包括峭壁与崖下,竟然全无灵异踪迹?
顾行简不主动对他出手,其实侯贵生早有预料。
但北部悬崖,是顾行简最可能的藏身所,此地怎么会不存在灵异力量?
不管顾行简是什么目的,可他毕竟只是一个人,想要完成布局、计算,就必不可免地借用罪物。
侯贵生现在戴的这副眼镜,就是能够捕捉到灵异痕迹,从而完成追踪、躲避的作用,一直以来从未失效过。
更何况,罪物本就是天海规则的一部分,不可能出问题。
除非……
侯贵生皱了皱眉,将眼镜又摘了下来拿在手心仔细看了看后,收了起来。
罪物失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此地存在的一种远远超过它的力量,干扰、影响、甚至是损坏了罪物。”
他不会怀疑自己的判断,既然一切计划是按照“顾行简位于北部悬崖”开展,那就必须一条路走到黑。
侯贵生慢慢往回退,直至位于这块悬崖的中心地点后,重新盘膝坐地。
他开始将事先缠绕到手腕上的绳套解开,而后深吸了一口气,竟将绳套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之所以称其为“绳套”,是因为这根本就不长的绳索一端,迂回成了一个死结,形成了一个“圆圈”。
侯贵生的头从绳套中伸进去,头颅的尺寸与绳子正正好好,不上不下,严丝合缝,仿佛量身定做。
而当绳套接触到人皮后就开始了自动收缩,原本略松的绳套成为窒息的开端。
随着绳套的收紧,侯贵生喘息的频率也变得越来越快,神态虽然还是很镇定,但面色已经发红。
这哪里是什么绳套,分明就是一根上吊绳,而侯贵生正在勒死自己。
同时,当这个死亡的过程来临之际,侯贵生整个人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原本干燥、破旧的上吊绳开始有了一抹殷红的湿润,土黄色的绳索表面凭空出现了点点血斑。
而在侯贵生窒息期间,他原本的黑衣身影又多出了一抹红色。
另一个红衣身影正在随着他的死亡窒息,有一种从他身体之内钻出来的趋势。
就仿佛,侯贵生通过这根上吊绳“自杀”,反而引出了藏在体内的另一个红衣鬼影。
……
看到这一幕的黄半仙很急,他一直都很急。
因为他根本就不想参与这次任务,更不想卷进季礼的那些破事。
不得不说,自从鬼童任务克莱德与顾行简决裂后,黄半仙的内心也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动摇。
顾行简是何种人,他再清楚不过。
之前愿意为他做事、愿意跟随着他,真的是因为顾行简当初对他有很大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