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薛听涛“躺尸”的半米处,有一具真正的尸体。
这个尸体失去了头颅,戏剑太锋利里,没能给吴正思留下全尸。
截面很平整,像是被切割机器划过一样,只是还在往外飙血,喷的到处都是,这也是季礼颜料的来源。
尸体本身没什么,但尸体之中却存在着异变。
在脖颈的断裂处,有一些漆黑颜色、如同墨汁的液体物,正在顺着鲜血向外涌动。
这些墨汁的数量很多,几乎与喷溅的鲜血呈现等同比例,却又与鲜血完全分离,根本不相容。
先淌出来的墨汁,逐渐在地面凝聚出了一滩时而粘稠时而稀薄的黑色泥水。
这些黑泥有色却无味且十分“清澈”,淌成了一个圆盘形状,光可照人,好像一面黑色的镜子。
季礼当初与之对望了一眼,仅一眼差点让他眼睛都瞎了。
眼瞎,不是一个形容词,而是真实的直观感受。
他在这滩黑泥中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此物的恐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能如此描述
它像是集结了世界上最恐怖、最恶心、最痛苦的东西。
它没有形态、没有生命……甚至可能也不算灵异。
它本来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因此见一面就会令人陷入疯狂。
它到底是不是鬼?又是不是本次任务的根源性鬼物?
季礼没有答案,但他知道此物的恐怖,如果不是他的双眼中存在邪灵,刚才那一眼就要了他的命。
不过他知道这东西不是根源性鬼物,最起码并不完整。
本次任务,店员的对立面是凶手。
而凶手,则是由两部分组成人性与鬼性。
姑且把这东西算作鬼性那一半,那么就还缺少了人性的一部分。
季礼一边用拖把蘸着血在地上勾勒着某种极为复杂的图案,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
现在,他利用薛听涛的画地为牢,已经把凶手的鬼性锁在自己身边。
那么失去了鬼性的凶手,其实就是一个平凡人,也许ta还是有着极高的智慧,但却不足以破坏卫光那条线的行动了。
也就是说,虽然根源性鬼物的存在方式超出了他的预期,但他的双线计划其实是成功的。
最后一笔,甩得很漂亮。
吴正思的血也基本流光了,同时那滩黑泥也已经成型。
季礼丢掉拖把,手里拄着不沾血的戏剑,匆匆瞥了一眼根源性鬼物,对着地上的薛听涛说道:
“离开这里,换一个地方躲起来。”
地上的薛听涛,闻到了强烈的血腥味,先前的符结界伴随吴正思之死,早就没了浊气的压迫。
他自然也感受到了此间局势中的紧迫,正在呈现缓慢的上升趋势,尤其是季礼开口说话时,一种令他很不舒服的感觉陡然出现。
薛听涛不敢抬头,明明闭着眼却分明能感应到自己的面前,有一个非常恐怖的东西。
他虽然是个废物,但有一点好处,那就是能够压制住好奇心。
在季礼开口那一刻,他屁股一撅,捂着正脸调头就开跑。
当薛听涛弓着身子开溜之时,场地明显开阔了起来,这场对局开始了。
梅声捂着左臂,盘坐坐在了一圈蜡烛中央,听着薛听涛凌乱的脚步声,从三楼忘了下去。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占据了人眼全部视野的巨型红色符。
这张符以别墅一楼的地板为底,暗色的地砖仿佛成了符纸的底部,流窜在其上的一道一道或蜿蜒、或笔直的红色笔迹。
符上,有字有画有图有形,错综复杂,玄妙无极,不可用言语转述而出。
地板呈现着暗色,与红色字迹相互衬托着,让这张符显得鲜艳无比,也诡异无比。
最醒目处,是季礼拄剑而立,站在红色巨符的正中央,仿佛他成了符眼一般。
风吹起他的长发,使其时而与符分裂,时而又融合一处。
第1073章 千人千面
一号别墅外,黄半仙有点忙。
待在外围并不意味着他对里面的情况就一无所知,相反他完全可以通过不同的角度,全方位地观看局势。
在得到薛听涛的警告后,他就来到别墅门外,就差一步进入房内。
但紧接着画地为牢开启,里面的人鬼出不来,外面的人鬼进不去,他就彻底成了一个看戏的。
既然身为观众,那就一定要履行观众的职责。
黄半仙开始忙忙活活地一会儿绕到别墅后院,一会儿又趴在正门的猫眼,不停更换观看角度。
画地为牢的封印、三楼巨型符火生土、梅声着手的木克土、季礼砍下吴正思的人头……
种种剧情,当真是令黄半仙大开眼界,尤其是看到季礼竟然蘸血画出一张堪比三楼巨符的血色符后,他更是忍不住叫好。
“爽啊,这才是零距离看别人执行任务,不愧是季礼啊……”
黄半仙对这次任务并不了解,但通过先前季、吴二人的对话也听了个大概。
现在季礼等人面对的是一只精通五行符的鬼物,会通过五行之法布局杀人。
所以,尽管黄半仙也不认识季礼画下的符是什么,可他懂。
季礼果然是最顶尖的店长,他先用画地为牢栓死鬼物,后临摹了先前鬼物所画符,竟也布出了一个结界。
“好一个反客为主,这张符是……”
……
这张符,是金生水,来自桂圆小区。
季礼以自身为符眼,单手拄剑,另一只手按在了胸口处,那里正在隐隐作痛。
肺金生肾水!
一比一的复刻,他面朝着根源性鬼物却不睁眼,微微上扬的头颅,散发倒飞。
别墅之内的温度没有改变,可落在人身之时,却是无尽的寒冷。
这并不是温度的改变,而是人体的变化,因为金已生水,肺影响肾,导致天然畏寒。
冰霜一层一层地从这张血字巨符的边缘处开始扩散,极有针对性地开始朝着根源性鬼物蔓延。
在这一过程中,季礼的嘴角开始向外溢出鲜血,呼气时的声音更沉更重。
肺部的剧痛,好像是有一只手正在攥着肺叶,不停用力、不停用力。
收缩、放松、再收缩、再放松……
每一次收与放,全都是抵达人体承受的极致,这是在一次又一次地挑战着季礼的忍痛极限。
仅仅只是剧痛不算什么,更难熬的是窒息与灼烧。
肺部本属金,可季礼此刻却像是把自己的肺叶单拎出来放在了火架上烤。
他知道,这是因为自身的呼吸功能快被摧毁,人体的自我机制强迫着他卖力吸气来维持正常体征后的代价。
肺金的作用,在导致肾水的加剧。
巨符的养分从季礼的肺部开始,转化为对人、对鬼的肾水,又因畏寒机制转为冰霜。
根源性鬼物,到底是什么还是不清楚。
可季礼闭目忍痛之际,脑海中开始慢慢浮现了一张一张陌生的脸。
那些人脸,有孩童、有老者、有妇人、有男子,他们全都是季礼不曾见过的脸,带着各色各样的表情,有着不同神情的喜怒哀乐。
他们笑的牵强、苦的灼心、怒的可怜、悲的生硬……
七情六欲、五官七窍透着矛盾与蹊跷,看着虚假又诡异,却在某些地方显得格外真实与生动。
奇怪的是,当这些人面出现在脑海中时,季礼竟也变得恍惚,仿佛思维正在被影响。
他在不自然地跟随着那些人面,模仿着他们的表情。
握着戏剑的手、按着胸口的手全都捏起了自己的脸皮,努力地跟随着人面的变换,做出一个又一个相同的表情。
而当他这样去做时,七窍就开始了渗血,面皮开始了虚化,身影开始了模糊……
如果说,凶手的两面性代表了两种杀人手法,那么此刻季礼终于完全将其掌握了。
人性,代表了五行之法、符杀人;
鬼性,代表了千人千面、磨灭自身;
此刻,季礼用画地为牢、金生水结界把鬼性拉入局中对抗,是面对了独自的鬼性。
季礼、根源性鬼物;
金生水结界、千人千面杀人;
这两方,两种手段,是同时进行的,当季礼饱受肺金与千人千面的攻击时,肾水效果也正在生效。
冰霜层层泛起,把根源性鬼物那滩黑泥缓慢地进行了冻结,这一次的攻击并没有如桂圆小区那一次更加犀利。
原因在于,那次的结界的养分,是来自于一个死人的肺金,可无限制使用。
季礼却不行,他必须要保证自己不死的前提下,再尽可能地发挥结界作用,这就有了很大的区别。
不过金生水结界,毕竟来自于凶手,这种足以通玄的手段,远超寻常罪物效果。
也许,这道结界也真的是此次任务送予的罪物。
有代价、有效果、可被店员布置,岂不是就是罪物?
只不过这件罪物太特别了,特别到它根本不是一个物品,也不是一个实体,甚至季礼也能用。
季礼的牙龈也开始了渗血,鬼物的杀人手法很怪,是他前所未见。
肺金与千人千面,两种折磨在反复拉扯着他的神经,但肾水的冻结效果,终于见了效果。
他没有睁眼,却知道根源性鬼物已经被结界影响,因为脑海中的那些人面正在被覆盖白霜。
千人从眼前掠过,可千面却被白霜遮挡,只能看一个大概。
如此一来,对于季礼本人的威胁就显得并不那么严重。
相反,以吴正思鲜血画下的金生水结界,开始令一号别墅下起了雨。
这些雨呈现着深紫色,与人体的肾水相仿,落于地面后逐渐形成溪流,慢慢地朝着地上的血字符靠拢。
第一特殊位置:圆点麻醉,生效。
根源性鬼物的影响又被削弱两三成。
季礼闭眼控制着溪流马不停蹄地朝着第二、第三处特殊位置流淌:十字交叉、曲线弯钩。
十字交叉,是将肾水的威胁扩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