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其实高良平这边的事情,只是一场试验。
现在的高良平,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必定会成为鬼物的优先攻击目标。
而季礼可以通过接下来的遇袭中,判断伤口对于鬼物杀人的判定方式有无影响。
如果真的有,那么他会立马将自己的耳朵割下来,扔进火中烧毁。
如果没有影响,那么高良平在被杀害的同时,他也可以全身而退。
对于季礼来说,此番行动,他百利而无一害。
圣人的理智、恶鬼的冷漠,完全矛盾的两种情绪,是季礼的代表。
他没有人性,可没人有资格来指责他。
毕竟,在当时高良平遇袭时,不论以何种目的,也就只有季礼出手救了他。
可谁都知道,光靠帮助,总会到极限的那天。
高良平无动于衷地听着季礼的计划,缓慢地点了点头,身上的伤痛还在继续折磨着他的神经。
不过渐渐地,他的脸上浮起了微笑。
“我高良平活了五十八年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二十三岁的时候,铁饭碗没了,我成为了第一批下岗的那伙人……
身边的朋友都一个个去往了南方,据说那边发展的很好,可以让人赚上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是让我听着都胆颤的数字。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下海,都有能力赚上那么多钱。
我就留在了那座东北的边陲小城。”
高良平一直以来都活的很麻木,包括他现在距离死亡已经不远了,说出的话也透着人生的无力。
世代的每一粒灰尘,落在个人身上都是一座大山。
“四十六岁死了媳妇,人都说是我命硬把她克死的,但我其实明白。
她是得了乳腺癌,可她一直没和我说,就这么拖着,而我一直知道却装作不知道。
因为,我真的拿不出钱来治……
是家破人亡,还是家不破人亡……
当年,我选的是后者。”
只有说到这里的时候,高良平才在眼角流出了一行浑浊的眼泪,仿佛他这样的尘埃最底层,眼泪都是脏的。
“我还有个儿子,我要养着他,家真的不能破……
儿子很争气,考上了山明市的大学,据说是国家重点。
我也跟着来了。
我想高兴,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世界上仅有的亲人恨着我,恨我为什么一直知道却不肯去救他的妈妈,恨我为什么不能像别的父亲一样有钱有势,这样他的妈妈就不会死!
咳咳咳……
救了他妈,他就没了前程……
家破人亡,还是家不破人亡……
季礼……
店长……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季礼一个字都没有说,他能够听懂这个故事,因为这本就是一个真实的人生。
但他无法做出选择,因为他没有家。
更不懂这个字背后的意义。
只不过他看着这个明明才五十八岁,却已经垂垂老矣成了八十五岁模样的男人,心中渐渐有了一份悲哀。
“你以后都不用去做选择了。
今天你死了,你的儿子,我会让他一生都不会因贫穷而去面对无法选择的人生劫难。”
高良平挣扎着,抬起了手掌,眼睛都要瞪出了眼眶。
“谢……谢……”
高良平的身躯越来越生硬了,而他双腿的断裂处,凭空出现了一双腿骨,血肉正在幻化而出。
死亡,还是要来的,无论你过去经历的是何种人生。
季礼缓缓站起了身,在地上留下了烟盒与打火机,转身离去。
当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季礼看到了无情的风雪。
在第一名店员真正身死的那一刻,雪又一次下了起来。
这是我的特点,认为用两章去写一个连配角都算不上的炮灰之死是水、是拖沓的就别喷了,这也是我和同类书不同的地方。
我偏好写人,在我能把握的范围内,尽量写出来让大家都记得住的角色来,哪怕高良平只是个炮灰,官方认证的。
他这个角色,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对生活亦或是生死很麻木的,而且善于妥协,将就、逆来顺受。
从最开始的火锅剧情我就暗示了,哪怕只要稍微争取一些,就能把肉吃到嘴。
但是他的选择是听从季礼安排。
我不是说他人生的悲剧是源于自己不愿争取。
请读者大大们记住,这不是一本玄幻的爽文,恐怖无限流本就是人性和人生的悲剧。
所以,高良平人生的悲剧,真正原因是对现实的无力,他之所以活成这样,不是因为性格软弱,而是因为他真的没有本事,也仅此而已。
人自有命,强求不来。是我一贯的设计角色方法。
说多了,现在的网文不支持这样的写法,所以我不会太多的去写,回到正题。
(本章完)
第152章 乐师身份
“没有作用。”
季礼将身上的风衣再次裹紧了,走在越来越大的风雪之中,眯起了眼睛。
这个结果其实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高良平还是无法挽救地死了,最开始季礼也只是灵光乍现。
原以为能够借助本次鬼物杀人方式特殊属性上,做一些计划和部署,但没想到还是一点空子都没得钻。
酒店并没有限制鬼物的愈合能力,那么就只能是从这个文乐团体入手了。
现在第一名死者已经出现,而他们对于人形到底是如何制作的还知之甚少。
为今之计,也只有那名乐师。
为此,他给方慎言拨打了电话,那边似乎一直在等待季礼的消息,片刻后就被接通。
“我是方慎言。”
“高良平死了,你们现在在哪儿?”
方慎言那边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道:“六谷仓商业街,灰色夜梦面具酒吧。”
季礼没有什么吃惊,他早就知道方慎言那边会处理好一切。
于是走出杉树林,在马路上等待着过往车辆,准备借一辆、或者劫一辆。
……
等到季礼感到六谷仓商业街时,天却已经完全地黑了下来。
不过这里的热闹程度倒让他有些耳目一新。
一直以来,山明市不算小了,但也和京都这种城市无法相比,尤其是那琳琅满目的高楼大厦。
霓虹之间,闪烁着都市独有的魅力。
季礼将车停到路边,弃车离去,但却把钥匙和一颗金豆子留在了车上,与此同时后排座上一个昏睡的男人挠了挠胳膊。
“灰色夜梦”酒吧里,歌舞升平,群魔乱舞。
直到季礼推开酒吧大门后,他才明悟过来,为什么面具酒吧存在的意义。
因为只要戴上面具,仿佛就和真正的自己完全分离,没人知道这张面具后的脸,是平凡还是俊朗,更不知道人心如何。
面具带来的是更多的肆无忌惮和搭讪空间。
季礼是这里,唯一一个没有佩戴面具的人,但也成为了最亮眼的男子。
在摆脱了几名醉酒女士的烦扰之后,季礼从前台那里要了一张黑色的半截面具,以及一瓶精纯的黑麦伏特加,直接开盖灌了一口。
再往里走,穿越人群,他见到了几个熟悉的背影,正排成一条线,坐在一起。
而他们的脚下,还有几个面具都被打碎的醉鬼,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来了?”
方慎言独特的嗓音,将季礼拉到了队伍之中。
季礼看了看几人,但却发现好像少了一个,仔细看了一眼后说道:“崔燕青呢?”
方慎言桌上摆着酒杯,但看样子是一口都没有喝,回答道:“主动出去盯梢了。”
季礼微微一皱眉,因为他在外面,并没有看到崔燕青的身影。
“高良平呢?”戴着狐狸面具的一个女子,紧张地开口。
季礼一听就知道是小千度叶,又把高度数的伏特加狠狠地灌了一口。
这两口下去,竟然只剩下了半瓶,而季礼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缓缓地将先前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出来,但刻意省略了高良平的人生。
或许是他认为无关紧要,又或许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你…你用高良平的命去试验一个毫无把握的生路?不!那还根本不是生路!”
白脸面具是池柔,她有些不敢相信。
但季礼也没有理她,他只是觉得没必要隐瞒而已。
随后瞥了一眼地上的几个醉汉,又看了看冰山一样的梅声,她戴着一个很符合名字的樱花面具,看起来这些人都是因她惹的祸。
“可他好歹是我们的同伴,总要给死人一点尊严吧,你……”
方慎言打断了池柔的絮叨,敲打了下桌子沉声说道:
“我们根本不知道乐师的任何信息,只是听高山俊野说过,他时常会来这间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