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
梅屈真，应该对666号医院的存在，也有所了然吧。
“到时候，这家医院大多数的医生，都会死。我可能也不会例外。唯一庆幸的是，我们留存在医院官网的那些论文和医学资料，都能传承下去。我只想，能在我死之前，多给后来的继承者留下一些传承，让他们少走一些弯路。因为……我们所走的弯路，必定是由累累白骨堆积而成的。”
梅屈真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她其实没有想到，费景言会通过戴临来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事实上……多年来，她不可能是唯一一个发现恶鬼诅咒的特殊性的医生。只不过，恶鬼诅咒相对少见，对医生的患者死亡额度影响不大，因此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这就好比罕见病的药物研发进程，肯定比不上常见病一样。
梅屈真的家庭出身非常普通。
她的父母是很普通的农村进城务工者。
只有一些稀少的工资不说，甚至没有医保。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得了大病，面临的往往就是绝望的境地。所以，不敢得病，平时甚至也省下钱不去做常规体检，单位自然也没有体检福利。
他们只是城市里最不起眼的人，人们会指着她的父母教育孩子“如果你读书不好，将来就是这个样子”。人们会仅仅因为父母的地域身份，就给他们打下善恶的标签。至于被拖欠工资，讨薪无门，更是家常便饭。
仅仅如此，也就算了。
当死神骤然来临的时候，家庭也被彻底压垮了。
父亲因脑溢血送入抢救室的时候，梅屈真记得后来舅舅告诉自己，母亲跪倒在抢救室的医生前，求他们救治父亲。可是，那时候根本凑不齐手术费。而且就算凑齐后，父亲被勉强救活，也要住在一天好几千的ICU病房。
“医生，求求你们，我们家不能没有他啊……”
梅屈真没有亲眼目睹，但她可以想象母亲会怎么卑躬屈膝地哀求医生们。
然而命是要花钱去买的。
对医生而言，死去一个患者，也只是日常医疗的一部分。
对用人单位来说，想尽办法不让父亲被定为工伤，才是第一要紧。
没有背景的外地打工者，是最好的被欺辱的对象。他们也没钱和用人单位打官司，根本耗不起。
梅屈真成为灵异医生后，对她而言，最值得庆幸的一件事情就是，她可以用赚取的灵疗点，来给母亲延长寿命。但灵疗点再多，也不可能让死者复活。
“对了，现在咒物科常驻门诊楼的医生是何京涵对吧？”
梅屈真喝完水杯里的水，忽然问道。
她其实现在根本不渴，但是，她总感觉自己要做一些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
“对。咒物科何京涵医生。”
“她当年，本来是厉鬼科的外科医生，是我的同事。”
“何医生本来是厉鬼外科的医生？”戴临很是惊讶，一个外科医生，居然离开临床一线转到了咒物科去？
转科室在444号医院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从临床转到咒物科，更是相当少见的。至少，戴临作为外科医生，很难想象有一天彻底放下手术刀，再也不上手术台。
“当年发生了很多事情。”
“我想……应该也是。”
“何京涵彻底离开临床一线，真可以说是这家医院外科科室的一大损失。现在，她只有在收取咒物的时候才会进入手术室了。”梅屈真给出这样的评价，足以证明何医生的手术水平了。
“所以，你见到她以后，也帮我问她一个问题。她真的……不想再回来做外科医生了吗？”
第556章 灭口
2024-01-30
何京涵敲击着键盘，对眼前的男医生说道：“目前你的咒物很稳定，反噬迹象已经全面停止，可以放心了。”
听到何京涵的保证，眼前的男医生，一个怨灵内科的医生总算松了口气。
内科医生一般来说不需要做手术，但不代表他们体内的咒物失控反噬的概率就比外科医生要小。男医生接过何京涵打印的诊断书，说：“那多久我来复诊，何医生？”
“一个月后。当然前提是没有发生临床症状。”何京涵继续说道：“当然，根据我的经验……”
说到这里，她忽然隐隐感觉到不对劲。
她敲击键盘的手停下，看了一眼身后。
身后……没有任何东西。
也不可能有东西。鬼物入侵这个诊室，诊室内部的咒物会立即发动。
这里可是咒物科医生常驻门诊楼的特殊诊室，这八十平米的诊室，就算是凶灵也不可能让人毫无察觉地潜入。
如果真能做到……
那大概率，就是恶鬼，乃至咒灵了。
“怎么了，何医生？”男医生疑惑地问。
何京涵摇摇头，说：“没事。你可以离开了。”
他也是今天最后一个来的医生。接下来，没有人会来了。
男医生离开后，何京涵站起身来。
此时，她还回忆着刚才，将那具黑色骷髅移交给费景言的画面。
其实，她也想早点知道，科室内出具黑色骷髅的咒理检验报告。那具黑色骷髅，也让她很在意。
“真想知道这到底是属于什么级别的恶鬼诅咒。”
至少那种实质化业力，是她前所未见的。曾经厉鬼科外科医生的经验，也让她无从判断。
她缓缓走向身后的墙壁，双目凝神看着。
穿透这道墙壁，就是存放咒物的储存仓库。各种手术切除的诅咒会作为咒物被存放在这里，等待咒物科医生来收取。
按理说，今天登记入库的咒物，都应该已经被取走了才对。
这里面，不应该还有咒物存在了。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何京涵开始意识到不对劲了。
她抬起手，抚摸着墙壁，然后，就一点点将身体融入墙壁中。
下一刻，她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原本应该已经被取走的黑色骷髅咒物，此时竟然好端端摆放在咒物仓库内！
“不可能……”
何京涵担任咒物科医生至今，这种情况，也从未遇到过！
这样的状况，让她一时间头皮发麻！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此时此刻。
海云岚开始隐隐有了一些记忆。
她忘记了某件很重要的事情。
某个人的身份。
她知道了某个人的身份。
“无面会……”
她隐隐意识到，这和无面会有关系。
此时，她正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她想再去详细询问一下神经科医生，自己究竟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或者说，自己有没有可能恢复记忆。
这段失去的记忆很重要。
这是一段无论如何都要恢复的记忆。
而且，必须要尽快恢复，否则会有大事发生！
但就在她来到神经科所在的楼层时，她竟然发现，有着大量戴着黑色面罩的无面会成员盘踞在此！
“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神经内科医生的办公室内，走出了一个戴着面罩的人，说：“我们来晚了一步。这个医生，已经变成黑色骷髅了。”
“但这反而证明，这的确有问题。难道，在他的患者里，当真有？”
“那么，就一个接着一个地调查，必须要查出来才行。”
看到这一幕，海云岚顿时瞠目结舌。
“首领现在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查出来……必须！”
海云岚迅速逃出了医院，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纸来。
这是她感觉恢复部分记忆的时候，迅速在纸上写下的三个人名。
“素温”，“丹卡”，“妮安”。
她当时脑海里面就跃出了这三个名字。
素温自然不用说，她已经认识了。
另外两个人，她则是询问了一下素温，但很快就发现，这两个人也是住在附近街区的人。
丹卡是素温家附近一家酒吧的老板，平时素温经常去那里喝酒。根据素温的形容，丹卡四十多岁，性格比较豪爽，平时经营酒吧的时候，也照样是要给无面会的人缴纳一大笔保护费的。这笔保护费的金额不斐，足足有酒吧一个月收入的三分之一。在缴纳了保护费以后，无面会首领就会在酒吧内放置一块牌子，意思是说，这里有无面会罩着，不敢有人来闹事。当然，如果无面会成员在这白吃白喝，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妮安则是一个女子，她是丹卡酒吧内的驻唱歌手，每周会有三天来酒吧弹吉他唱歌。比起丹卡，素温不太了解妮安，平时也没怎么接触过。不过，印象中，他也时常见到无面会成员骚扰她。要不是丹卡为妮安解围，恐怕也会遭遇不测。
“我去做的那件很危险的事情，应该就是去追查无面会首领的身份。是的，应该就是这件事情。但是，我还是不能确定，这三个人究竟哪一个是无面会首领。”
她失去了记忆。
而失去的记忆里，就包括无面会首领的真实身份。
而无面会首领应该就是这三个人的其中之一。
基本上应该不会是同名同姓，因为素温提起另外两人的身份的时候，她也能产生出一些熟悉的感觉。
不过，话虽如此，就算查出了真相，又如何能够对付无面会首领呢？
而且，最关键的，哪一个人是无面会首领，海云岚却还是毫无头绪。
不过，为什么神经科医生会变成黑色骷髅？而听他们说“反而证明确实有问题”……
简直就好像是说，医生是被杀人灭口的！
这黑色骷髅是某种人为可以实现的吗？
“人死后，厉鬼会去诅咒杀人……是这样吗？”
问题是……
这是谁造成的？
她并不知道，这个时候，医院外，宋冉正拿着手机打着电话。
“哥，我动手了……那个医生，已经死了……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