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的表情变得怪异起来，似乎摸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吕小阳知道，是伤口。
在伤口四周，本来有一层皮盖在上面的，方才他在查看的时候，将这层皮轻轻揭开了。
老太太估计以前挠头，都没摸出异样本来她的反应能力也比正常人差很多，觉得痒就挠一下，不会去深究根源。
但是现在，这层皮被吕小阳揭开了，就算只剩下了最基本的认知，她也足以发现身体的不正常。
毕竟脑袋整个空了，人是不可能还活着的。
“我……我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激动的神情。
她反复摸索着后脑勺上的伤口，最后整只手都插了进去，拿出来时，手掌上爬满了褐色的尸虫，还有一些黏糊糊的残余的脑浆。
“呕……”
穆一辰再次吐了起来。
“我死了，原来我已经死了……”
老太太浑浊的双眼中，挤出了两滴眼泪。
“老人家，生死有命，人都要走这一回的。”
吕小阳一边安慰着，朝她走了过去，想要将她的魂魄从身体里提出来，这样能帮她加速认清自己的情况，好冷静下来。
毕竟，自己还有好多问题等着问她呢。
然而就在他的手接触到老太太的额头时，老太太突然浑身剧烈抽搐，最后支撑不住，仰面倒了下去。
嗡……
就在她倒地的瞬间，那数不清的尸虫，便从她满头银发中间蜂拥而出，毫无目的地朝四周奔跑出去。
“啊！”穆一辰直接跳到了床上去。
“三哥，守住门口！”
吕小阳一边吩咐李朝元，一边睁大眼睛，在潮水般的尸虫中反复搜寻起来。
很快，他便锁定了目标：
是一只巴掌大小的活物，有四条腿，浑身长满褐色的毛发。
它四肢匍匐在地上，以四散奔逃的虫群充作掩护，朝房门方向不急不慢地爬过去，大概是想浑水摸鱼地溜走。
“想跑？”
吕小阳单手捏诀，对着怪物拍了过去。
怪物反应也快，眼看自己被发现，就地一滚，躲过攻击，然后陡然提速，冲向房门。
李朝元之前听从吕小阳的安排，已经来到门前戒备，此时眼看一道魅影朝自己射来，便从身后拔出了他那根长长的烟枪，抽打过去。
砰！
一记碰撞，烟枪脱手而飞，怪物也坠落在地上。
但它只停顿了一下，便又高高跃起。
眼看着要从李朝元身边溜过去时，一枚铜钱，准确地击中了它的后背。
“哇……”
随着后背冒出一股青烟，怪物也发出了惨叫声音洪亮，活像是婴儿的哭声。
它再次跌落。
到这时候，它仍然没有放弃逃走，但刚挪动身子，又是一枚铜钱飞来，这次打在它的脑袋上。
伴随着“滋滋”的灼烧声不断响起，怪物捂着脑袋，在地上不断打滚，口中发出连续的哭叫。
这人的声音，听的人心理发毛。
不一会工夫，它挣扎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彻底没动静了。
“死了？”
吕小阳眨了眨眼睛，他真是没料到，这东西这么不禁打，两枚铸母灵钱就给干屁了。
一团灼烧的烟雾，从怪物身上散发出来，溶解在空气中，众人都闻到了一股类似臭鸡蛋的气味。
吕小阳打开了门窗，一方面是为了散去恶臭，同时也是为了让阳光照进来
那些满地爬行的尸虫，在接触到阳光之后，纷纷死亡，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只余下一些凝胶状的物质，在慢慢挥发着。
吕小阳这才走到怪物跟前，用桃木剑将它翻到正面。
“这是……猴子？”
陈浩第一个叫出声来。
眼前的怪物，浑身长着褐色的皮毛，外形酷似常见的猴子，只是体型很小，大约跟刚出生不久的猴子幼崽差不多 。
它的眼睛特别大，像两只突出的鱼眼，脸上一圈毛发，却是血红色的，配合着狰狞的五官，就像是扣了一张怪异的面具在脸上。
吕小阳没有回答陈浩的提问，反问李朝元：
“三哥，认得这东西吗？”
“面如鬼魅，声如孩啼，这难道是……矮骡子？”
“三哥还是有点见识的。”吕小阳点了点头。
五十九、超度身体被掏空的老人
面对一脸茫然的陈浩和穆一辰，吕小阳现在没空给他们科普。
他回到了老太太的身边。
原本看上去还像个正常人类的老太太，此刻身体正在快速腐烂，不一会工夫，就只剩下一副白骨了。
“怎么会这样？”
穆一辰哆哆嗦地的问道。
“作为一个活死人，她的身体内部早就高度腐烂了，只是凭着魂力勉强支撑着，现在，她变回应有的样子了。”
就在吕小阳说话的时候，有数十枚指甲大小的白色颗粒外形像是被风吹起的蒲公英从白骨中飞出，缓缓升空，组成了一团。
竟像是有生命似的，来到孙波的头顶上方，一圈圈地盘旋着。
“这是什么？”
穆一辰和陈浩几乎一起问道。
“精魂，是组成魂魄的最根本的物质。”
这次回答他们的，是李朝元。
“你可以理解成，是鬼魂死亡后的形态。生命是不灭的，人死为鬼，鬼死为精魂，要经过数百年，精魂才能重新聚拢成型，成成鬼魂，但是之前所有的记忆都不存在了。”
“记忆都不存在了？”
穆一辰喃喃说道，
“那跟彻底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吕小阳看着那团在孙波头顶盘旋不走的精魂，心中很是感慨。
精魂，已经不算是生命体，既不会被杀死，也没有思考的能力。
只是在化为精魂之初，会残留一些生前的记忆。
很显然，老太太是放不下自己的儿子，即便被人打碎成了精魂，仍然在他身边留恋不去。
但精魂，是无法承载记忆的，这最后的一点记忆，也会逐渐消失。
“老人家，你放心吧，你儿子不管是生是死，我一定负责到底，你放心去吧。”
吕小阳面对那些精魂，悠悠说道。
那一团精魂，这才离开孙波，从窗口飞走了。
一股悲伤的气息，在众人心头绽开。
吕小阳知道，这是老太太的精魂之中所附带的情绪，随着记忆一起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小阳人，这个小猴子，之前难道一直藏在老太太的脑壳里吗，怎么装的下的？”
陈浩用手提起了那只“矮骡子”的尸体，好奇地问道。
“应该是在身体里，老太太的腹腔，应该也被掏空了……”
吕小阳说道。
陈浩和穆一辰脸上，露出了难以接受的表情。
真身体被掏空。
“那这个什么……矮骡子是吧，是谁放进老太身体里的？”
穆一辰好奇地问道。
“降头师。”
李朝元看了吕小阳一眼，感慨地说：
“这件事情，水好深啊。”
吕小阳点了点头。
他听懂了李朝元这句话暗藏的信息。
“什么降头师，你们不要打哑谜，快点科普一下。”
穆一辰看着二人，忍不住问道。
“这个不着急说，我先看一下，他到底怎么回事。”
吕小阳搬了个凳子，坐在孙波的面前。
总算要为这位可怜的正主诊断了。
吕小阳将右手贴在孙波的额头上，以一缕法力钻进他体内，沿着经脉缓缓运行……
李朝元看到这一幕，眼中流露出艳羡之色。
“不愧是天师境界的强者……”
只有到达这个层次，才能使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段，为人检查身体。
不管是中邪、附身，还是体内有什么隐疾，在法力的感知下，都会一览无余地呈现出来。
不过像孙波的情况，连金陵诸位法界大佬都束手无策，吕小阳真有办法将他唤醒吗？
李朝元对此一半怀疑，一半期待。
不多时，原本闭着眼睛、神情平静的吕小阳，眉头皱了起来，露出了吃力的样子，像是在做着某种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