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头看看:“人好少。”
这时楠哥也打开车门出来了,之前车里开着暖气,因此她只穿着一件毛衣,淡黄色的,很贴身,很好的勾勒出少女身体的曲线。接着她弯腰从车里拿出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十分蓬松,她抖了一抖将之披在身后,手钻进袖子里。
周离眨巴着眼睛看着。
随着楠哥低头拉上拉链,身材曲线也被遮住了,她这才抬起头对周离说:“天这么冷,今年又不好讨生活,哪有闲心思出来旅游?而且这个鸣啾山哪有什么看头,就是比平常的山高点。”
周离不动声色的将目光移开,看向别处:“你说得对。”
楠哥并未察觉到异样,一边锁车一边继续说道:“不过要是继续往上爬,爬到小郑那里,云海还是很好看的。”
“你说得对……”
“对个屁!去买票!”
“emmm……不要说脏话。”
“就说!”
“……”
槐序站在车旁,虽然并不怕冷,但也老老实实的穿上厚外套拉上拉链。听见他们的对话,他咧开了笑容,对周离投去一个‘善意’的笑。
售票处只是一间小房子。
大妈开着小太阳取暖,放着电视剧,打着毛线,也是无聊坏了。
楠哥这个人嘴多,还和她聊了一会儿,得到了大妈打的是一条毛裤、给女儿打的、单元宝花型、女儿不喜欢穿厚的、毛线几块钱一两、最近每天能收几十到百把块的门票钱、小太阳九十九块钱一个镇上买的、一天要用好几度电等无用信息,直到被周离拉走。
“你说小郑在山上那么冷,怎么不买个小太阳烤暖呢?”
“她有火炉。”
“小太阳多方便,插电就用,还没有烟子。”
“烧火多好玩。”
“切!”
上山还是有点费体力的,尤其像楠哥这样蹦蹦跳跳的走,兴致来了还跑两步,跑到前头笑周离慢。加上穿得厚,没多久她就热起来了,将拉链拉开叉着腰喘气,还把衣领垮到肩上,脸已经变得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周离很平静的揣着手跟在后面,不急不慢的样子像个老大爷。
是的,他揣着手。
并没有抱团子。
真是气人。
以往别说爬山了,就是走两步路,娇生惯养的小渣猫也得叫他抱,稍微走一走就说团子大人累着了,可现在她却跟在楠哥后头满地乱跑,楠哥停下来看周离她就跟着停下来,楠哥一跑,她也立马跟在后头追,四条小腿倒腾得飞快,明明就精力无穷,哪里有一点会累的样子?
周离内心真是复杂。
果然网上说的都是真的:渣女总是深情于那些对她爱答不理的人。
止洪观。
周离给老观主买了一套过冬的衣裳,因为上一次冬天来的时候他注意到老观主过冬的装备有些简陋,而且山上很冷,为了御寒,老观主只得一层又一层的穿很多件衣服,可没一件是保暖的。
俗话说,十层单不如一层棉。
所以周离买了一件耐脏的羽绒服和一条棉裤,考虑到老观主可能会因为要穿道袍而无法穿羽绒服,他还买了一套可以穿里面的保暖衣裤。当然棉鞋这么便宜的东西也不能少,他直接买了两双。本来还想买一顶帽子的,但老观主一直是要佩戴冠或巾的,他就没有买。
尺码则是由老妖怪提供的,绝不会错。
可以说考虑得非常周到了。
也非常用心,周离自己今年都没有买过衣服,也不喜欢买衣服的。
提着很大几包东西来到观前,面对着笑呵呵出来迎接的老观主,周离并未马上将东西递到他手中,而是在走进观内后才将之放在桌子旁。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脸皮薄,于是悄悄伸手,戳了戳楠哥的腰,对她使眼色。
楠哥抠了抠头,说道:“来了好多次了,基本上每次都是空手来的,每次都要劳老观主一番款待,作为晚辈我们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尤其是我身边这个脸皮薄的小伙子,昨晚听说我给我爷爷奶奶和外婆买了一身衣服,他今早一大早就拉着我也去给你也买了一身。”
周离听完,觉得有点不够,不全对,于是又看了眼楠哥。
楠哥又抠抠头:“主要是他和您认识这么久,已经有感情了,他想关心一下你。”
周离红着脸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不好意思,对于他这样的人,似乎‘关心别人’就是一件需要鼓足勇气的事情。
老观主则很是意外,然后连连推辞:“这哪要得,这不用的,哪用这样……”
老观主文化也不是很高,不知道怎么说。
周离文化高,也不知道怎么说。
楠哥再次抠了抠头:“买都买了,也没法了,这娃儿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死净了,拿回去也没人穿,而且这么大包提上来累都累死了,您也不可能再让我们提下山吧?确实也没多少钱,都买的便宜的……”
老观主不晓得说什么了。
周离也不知道说什么,于是余光悄悄盯着团子,看团子好奇的在道观里到处乱转、这里嗅嗅那里嗅嗅。
这时楠哥又出声了,很是自然:“观主爷爷有没得开水,我好渴。”
“哦有有有……”
老观主连声说着,并站起来:“我去给你倒……”
楠哥目光斜斜的瞄向周离。
周离皱着脸对她笑。
楠哥则立马露出嫌弃的表情。
第五百零三章 作死是天性
一行人在观中停留了一会儿,也算是休息。
周离明显在老观主脸上看出了些许不安和不好意思,连带着他也有些不安起来,这里面的原因他是知道的——
老观主一个人独自生活了一辈子,显然并不是一个习惯于接受别人关心的人。观中常有香客往来,也是观中的主要收入来源,可香火钱和单纯对他的关心自然是不同的,尚有几分稚嫩的周离和那些香客也是不同的,在老观主眼中周离还是个小朋友。
这份关心因此显得沉甸甸的,老观主收下了,却找不到可回馈给周离的东西。
就越发显得沉重。
于是老观主的表现和平日里比起来略有些不自然,周离也将团子抱起来不断揉捏着团子尾巴,两人又都竭力装得和平常一样,说话聊天。
楠哥和槐序在旁边悄悄看着,偶尔对视一眼。
离开止洪观后,楠哥才咧开嘴角,嘲讽周离说:“真是别扭。”
“哦。”
周离点点头,顿了顿,然后很认真的请教:“我做得不对吗?”
“哦呀!”
楠哥很意外的样子,先是惊叹了一声,然后马上学着他的样子认真起来,解释道:“你做得对,只是他不习惯而已。他其实也很高兴,只是不习惯而已。对于这些东西你应该很能够理解才对。”
“我以后老了也会这样吗?”周离想了想。
“不会的。”楠哥说。
“我觉得会。”周离说。
“不会的。你现在这么认为而已,但是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你和高中的你已经有很大区别了?”楠哥说道,“都不用等到你老,只消过几年我就会把你调教得脸皮不这么薄。”
“这样啊。”
周离点点头,努力想象着。
往阴阳庙走,海拔快速上升,他们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寒意,不是冷,是冰的,就连楠哥也再一次把拉链拉上了。
带着老妖怪有一个好处,就是只要讨得他欢心,就不用背行李,车子变成了他们随手可取的易存柜,他们得以轻装上阵。因此在爬了两个小时山后楠哥依然精力充沛,带着团子蹦蹦跳跳跑到前面。
周离则不紧不慢的走到后头,时不时扭头看看路旁的草木,寻找着与山下的细微差别,思考它们的生长习性和所属类别。
学了植物学的后遗症。
美中不足的是没有一个靠谱的人和他讨论,只有老妖怪跟在他身边和他并行走着,但老妖怪显然是不靠谱的——他说这株草耐寒,老妖怪就说它的根是甜的不信挖出来你尝,聊不到一起去。
前面就是松树林了,过了就是阴阳庙。
“啊!啊!啊!”
又听见了乌鸦的叫声。
周离有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
接近松树林,没走几步,一颗干枯的松果就砸到了他头顶,投掷得十分精准。
这只乌鸦不是一般欠。
周离摸了摸头,抬头瞄了一眼,始作俑者跑得相当快,他没什么也没看到。不过砸得也不疼,他并不在意,继续往前。
下一颗砸向槐序头顶,但在距离槐序的头五公分距离时被他接住了,随即他扔掉松果,皱起眉头说道:“什么时候我真要把这只破鸟捉下来拔光毛放在火上烤……老子还要裹满辣椒!”
“它是恶神罩着的。”周离提醒。
“恶神怎么了!?”老妖怪瞬间炸毛,“恶神我也照打不误!”
“吼~~”
几乎话音刚落,远方就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吼声,回音不绝、绵长不息,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
周离抿着默默看着槐序。
槐序作为大魔王,将尊严看得最重,平生最容不得别人看轻自己,于是立马撸起袖子说:“我这就去和他大战三百回合!”
周离沉默了。
事实大家都清楚,其实是大战三十回合逃跑二百七十回合,但是他也不好伤老妖怪面子,更不好得罪了老妖怪,自己今晚的洗漱用品还得劳烦老妖怪待会儿去车里拿呢。
周离平静一笑:“何必呢,大家都认识了,不要伤了和气。”
“你说得对!”
“……”
台阶下得好快。
前方传来楠哥的声音:“走快点啊!”
随即团子也跟着喊,清脆的声音中带着奶味儿:“周泥走快点~~跟上团子大人!”
周离默默加快脚步。
团子还嫌弃的说:“周泥你好慢~~”
周离默不作声。
郑芷蓝家的大黄已经得到情报来接他们了,正停在楠哥前边,和楠哥保持着一定距离张望着她。
而楠哥则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