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旧事 第25节

  “啊……回去!”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黑胡子知道这次绝对不能退缩,怒吼一声,眼眶子都迸出血来,爆发出所有的力气硬生生的将其打回洞内。

  ‘吧嗒!’一声,他踉跄的摔倒在地。

  “封!”我再次发出一声大喝,第三块炉鼎封在其中。

  “小心啊……”这是黑胡子在昏厥之前向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完了!

  还差最后一块炉鼎,但是已经没有人可以抵挡翠萍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我不能分神,更不能出手抵抗,否则便会前功尽弃。

  “嘿嘿嘿……”

  当翠萍最后一次从洞穴中爬出来的时候,我感觉真个世界都要塌了。

  时间!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哪怕再拖延一分钟,也是好的。

  很显然,她不肯给我这个机会。虽说其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也足够轻而易举的将我杀死。

  “翠萍!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这都是废话,但是现在除了说这些我还能干什么。

  “住嘴!”不说还好,一说使得她更加狂躁:“不用你给我说这些,当年我受尽白眼的时候你在哪里,当年我剖腹产子的时候你在哪里,当年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在面前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当年你也有错……不能全怪别人!”

  “我的错,好……好……我就让你看看,到底是谁的错。”

  忽然,她猛的向前一窜来到我面前,伸手盖在我的脑袋上,霎时间她那残破的记忆涌进了我的脑海中。

  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白脸男人,这个男人要是搁在现在一定是偶像级的男神。

  他!是村长的儿子,大家都叫他阿辉。

  就是这个阿辉看上了翠萍,极力的讨好着她。

  洛阳女儿对门居,才可容颜十五余。

  翠萍虽然年幼,却也知道容颜这东西就好像盛开的昙花,开时绚烂无比,等到败落时不过是腐泥一堆。要想长生不败,便要依附于权利之中。

  那个特殊的年代,村长在整个村里意味着权威,谁要能嫁给村长的儿子绝对是一件幸事。

  所以,在某个电闪雷鸣的夜里,翠萍半推半就的让阿辉越过了本不该逾越的雷池。

  虽然我也是男人,但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男人能在事后的一根烟里忘记女人所有的好。

  翠萍瞎眼了!

  阿辉之所以这么追求她,完全是出于一种征服欲。因为当时追求翠萍的人很多,她却看也不看。那些失败者暗地里放出话来,谁如果能把翠萍睡了,谁就是村里的真男人,以后就为他马首是瞻。

  阿辉!虽然是村长的儿子,但威信不够,很担心自己无法上台,便决定用这种方式向众人证明自己的厉害。

  他达到了。

  达到目的的阿辉从此渐渐疏远了翠萍,更让其绝望的是自己居然怀上了孩子。

  她找阿辉哭过、喊过、哀求过!但无济于事,村长的儿子是不可能有污点的,阿辉不同意,村长更不会同意。

  所以,即便全村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却同时的选择了沉默。

  那是翠萍最黑暗的时期,父母兄弟全都嫌弃她,并把她送进了后山,省的丢人现眼。

  这还不算完,那些失败者每天都跑到山洞前,阴阳怪气的说着些不堪入耳的话,尽情的释放者心里的怨气。

  翠萍想死!真的想死了一了百了。

  但是,她还有着一丝幻想。自己的肚子里怀得可是阿辉的孩子,他再混蛋也不会不要自己的孩子的,只要等!等着孩子出生自己还有机会的。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

  终于有一天,阿辉要结婚的消息从那些嘲笑着的嘴里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崩溃了,连夜跑下山去找阿辉,想要告诉他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他不能这么做,不能……

  但!迎接她的却是阿辉的喜堂,只是……喜堂里的新娘另有其人。

  那一刻!翠萍哭了,哭着哭着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记忆再出现的时候她已经心如死灰的走在后山的路上,她要离开垄子沟,离开这个让他伤心、绝望、恶心的地方,到山谷的深处把孩子生下来,因为!他只剩下了这个,孩子……是她的全部。

  剧痛!使得翠玲清醒。

  看着下身的血,她明白连夜的奔波使得胎儿早产了。

  痛苦!无助!绝望!

  整整一夜的折磨使她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但是孩子依旧没有生下来。

  救命啊……救命啊……

  此时此刻,她多希望有人可以来帮自己,帮帮我……救救我的孩子……只要!只要救救我的孩子就好,哪怕……哪怕让死……

  没有人出现,也没有出现奇迹,回答她的是空荡的回音和吟吟虫鸣。

  “孩儿啊!你要活啊……你一定要活啊……”

  再无一丝侥幸的翠萍,拼尽了最后的力气举起了手中的匕首,忍受着颤栗的剧痛一点一点的剖开了自己肚子……

  “哭啊……你哭啊……”

  浑身是血的胎儿在风中抽搐着,瑟瑟发抖。

  他应该哭的!为什么不哭呢……

  “哭啊……你哭啊……”

  她拼尽全身的力气,重重的排在婴儿的屁股上。

  ‘哇……哇……’

  这是她最后听到的声音,也是最美妙的,同样……也是最残酷的!因为,当村民到了以后孩子在经历了一夜的风雨后,已经死了!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再次睁眼时却是翠萍那愤怒的眼神。

  “看到了吧!这就是我受的苦……他们杀了我的孩子,我现在杀他们后代的孩子有什么错。这就是你让我回头的岸!回头吗……现在你还让我回头吗……你说呀……说呀……说呀……”

  翠萍在咆哮着,我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该死!真的该死!阿辉该死!挑唆者该死!那些麻木不仁,选择沉默的村民都该死!

  死!死!所有人都该死!

  “儿啊!娘给你报仇了!”

  面对着翠萍拍来的双手,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如果可以,就让我的死平息她的怨气吧!

第五十二章 谁是哭鸟

  ‘啪!’

  能感觉到翠萍的手几乎已经打到了我的头上,但就在那一刻她停了下来。

  不!不是她停了下来,而是有人让她停了下来。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两只打手牢牢的扣住了翠萍的手腕。而这两只手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早已昏厥的张向东。

  此时的东子还是那个老样子,只是眼睛不同了,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黑光,就是那种完全把眼白全部遮掩了的黑光。

  此时的张向东眼神十分可怕,就如同地狱里逃出的恶鬼一样。他就这样恶狠狠的看着翠萍,以一双凡人的手硬生生的接住了连黑胡子都接不住的怨尸之手。

  “离老羽远一点……离老羽远一点……你……给我离他……远一点……”

  动了!在东子的咆哮中,翠萍居然在一点点的后退,直到最后身子一震,硬生生的被击退进洞穴之中。

  “东子!”我被他这声怒吼震得清醒过来,放声大喊。

  “哦……”他轻轻的哦了一声再次倒在了地上。

  “不可能……不可能……”洞穴中的翠萍不甘心的往出挣扎。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怜悯的看着她喊道:“翠萍!你是一个伟大的母亲,不过请原谅……我不能让你出来……封!”

  随着最后一块炉鼎的合上,洞穴中燃气了熊熊大火,照亮了半边天空,也照散了漫天的尸气。

  翠萍死了!在‘造化炉’的冶炼之下甚至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带着她的愤怒、怨恨和不甘,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而我!则呆呆的坐在地上,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终于死了!”黑胡子的声音在我耳边缓缓的响起。

  我呆滞的回头看了看他,他就那样站在原地目无表情的看着燃烧的山洞,火光映在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兔死狐悲!看着同类死的这么惨,心中也不好受吧?”我看着他呆滞的问道。

  他的身形震了一下,随即机械的回过头来不解的看着我问道:“你……在说什么?”

  我抖着肩膀,苦笑一声:“都这个时候了,就别藏着了,你……根本不是什么黑胡子,你……就是‘哭鸟’。”

  他愣了一下,随即用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苦笑一下说:“起先只是有些怀疑,你来了以后没用多长时间便锁定了目标,让所有人都认为翠萍就是摄婴魂的哭鸟,这未免有些太快了吧!好像预先想好的。”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是的!”我点点头说:“后来你有一句没一句的套我的话,想知道我到底对‘哭鸟’了解多少,好像在忌惮什么。”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面对敌人总要多打听一下。”他不甘心的说道。

  “是的!”我再次点点头笑道:“真正让我怀疑你的是进后山的路上。”

  黑胡子,不!应该叫他哭鸟才对,他听到我提及后山好像忽然想通了什么:“你是说……那只狗?”

  “是的!”我笑道:“其实关于‘哭鸟’,我了解的并非你想象的那样少。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书中记载‘哭鸟’最怕狗,因为当年天狗曾经咬过它的头。”

  谁都有祖辈,哭鸟也是如此。第一只‘哭鸟’要到追溯到传说中的上古时期。那时的哭鸟有十个头,又称‘十头鸟’,已经修成了上古凶兽级别。

  而它的死对头则是神兽‘天狗’,传闻两者进行过一场惨烈的厮杀,最终以十头鸟被天狗咬下一头结束,从此以后十头鸟便成了‘九头鸟’。

  再后来九头鸟死亡,化成怨气四散开来,衍生出万千‘哭鸟’来。所以说,追根溯源,哭鸟是怕狗的,只要见到狗就会瑟瑟发抖,这种恐惧深入灵魂,与实力无关。

  当然,从那以后只要狗见到哭鸟也会犬吠不止,这是上古之仇留下的烙印。

  “呵呵!”听我说完话他笑了:“原本以为你不知道的,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到了后来朱砂棺一战就更明显了,我和你是打过照面的,虽然那时你是以另一种形态出现,但那种令人绝望的速度我是忘不了的。”

  没人可以拥有那么快的速度,如果有,就是哭鸟。

  他不说话了,低头呆呆的看地面。良久,幽幽的问道:“你说的很对,我就是哭鸟。那么……接下来你想怎么办呢!你……还有力气吗?”

  说着他伸出双手,渐渐的变成了利爪。

  “没有。”我苦笑的摇了摇头,费力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瓶子放到地上说。

  “黑狗血!”他一眼便看出了瓶子里装的是黑狗血,惊讶的问道:“你……你在什么时候……”

  “就在从后山回来的时候,我让张正找到的那只黑狗,取了这瓶血。”我看着他呆呆的解释。

  可以看得出他看着瓶子里的狗血时,神情有些恐惧,但更多的是疑惑:“我不明白,你既然已经看出来了,为什么不早点下手?”

  “两点!”我伸出两根手指笑道:“第一,有比你更厉害的怨尸出现,而你似乎和她是死对头。敌人的敌人,算是一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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