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岳看不出一点破绽，阿天也没有躲避他的眼神。
凭自己这么多年的阅人经历，如果他做了亏心事，大概很难逃得过自己的眼睛。
除非他……掩饰能力超强。
“那你觉得，会是谁在晓咏的店里杀了一只羊呢？”高岳问完，看着他。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真的很奇怪，为什么要杀一只羊，而不是其他动物。这个人，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呢？很奇怪，非常奇怪！”阿天用手托着腮，一脸疑惑。
高岳忽然发现，他的手背有一道很明显的红色抓痕，应该是新近的。
会不会是他，在晓咏的店里杀了一只羊？手上的抓痕，正是杀羊的时候，不小心弄到的。如果他想进去水果店，肯定是有办法的，那他为什么要去杀一只羊？……高岳一下想了这么多。
越是平静，越是从容淡定，就越有嫌疑……高岳的脑海忽然想到这个。
“大哥，你觉得呢？会是谁？”阿天突然问。
“我……当然不知道了，唉，这大过年的，什么变态佬，这么疯狂，如果再迟几天发现，就更加臭气熏天啦！”高岳说。
高岳说完，心里想：要不，问一下他的手是怎么回事，看看他会怎么回答，如果再过两天，可能就已经好了。
想到这，他下定了决心。
“阿天，你的手怎么了？”高岳问他，然后盯着他的眼睛。
“噢，昨天晚上做菜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没事的。”阿天的表情有点愕然，他没想到高岳观察这么细心。
高岳觉得阿天的眼神有点恍惚不安，那一刻，高岳心里很笃定：阿天很可能就是杀那只羊的人！前段时间，在水果店里面开灯、关灯的人，也可能就是他！只是……阿天的动机是什么呢？他刚才还把自己说得清清白白的，这个家伙，真的不简单……
不过，今天这顿饭，总算有一点收获，起码让自己之前的猜测得到了一些印证，那后天阿沁就不用和他见面了。高岳心想。
“大过年的，你小心一点啊。”高岳说。
“谢谢大哥关心！小事一桩。”阿天感激地看着他。
谈到这里，高岳觉得今天差不多了，就准备起身告辞。
这时候，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高岳一看，是唐律师老婆打来的。
“高大哥吗？我唐律师的太太。”一个温婉的女声传来。
“是我啊，新年好，唐太太！”高岳连忙回答。
“你能现在来一趟医院吗？我先生……他刚才好像又有一些好的迹象，嘴巴似乎动了几下，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说什么……”唐太太说。
“那太好了！我现在就赶过去。”高岳很兴奋。
高岳挂了电话，急忙站起来跟阿天告辞。
走的时候，他发现阿天的神情有一丝的焦虑，一闪而过，马上又恢复了平静。
正在开车赶去医院的时候，高岳又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你好，我是韩冰的父亲，请问你是高岳吗？”
“我是啊，叔叔您好，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高岳赶紧回答。
“冰儿告诉我的，不好意思，打扰你了。”韩冰父亲说。
“没事，韩叔叔，您有什么事吗？”高岳问。
“我儿子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昨天晚上，他因为醉驾被刑拘了，现在看守所里，唉，真的很烦！我想……你能否可以帮我了解一下情况，我们一家在这里，又没有多少熟人，听说你跟看守所里的人很熟……”他说
“韩叔叔，我……跟看守所的人不太熟啊，现在都是法制社会，我觉得找人都没有多大作用的，还是顺其自然吧，我也很遗憾，就当是一个教训吧！对了，晓咏出事这么久了，我们也没有去找什么人，也没有去看守所疏通关系……”高岳回答。
“噢噢，那就算了吧。大年初一就打电话劳烦你，真的不好意思！”他说。
“没什么，韩叔叔。等几个月吧，韩廷就出来啦。唉，现在什么都很严格了，我们都要适应。”高岳安慰他。
“好吧，谢谢你。再见！”他挂了电话。
高岳放下电话，开了一段路，忽然想到：他干嘛要打这个电话给我？
他的家族生意那么大，应该很多关系吧。为什么要找我帮忙？有点不正常。韩廷在看守所，晓咏也在看守所，难道……韩廷真的是故意醉驾被抓进去的？目的是接近晓咏？！我那天的猜测是正确的？
想到这里，高岳忽然觉得很蹊跷。他隐隐感觉，韩冰父亲并不简单，而且韩廷也不简单。
韩冰呢？凭直觉，她应该不会那么复杂。唉，这一家子，为了找出杀害韩芸的凶手，真是费尽了心思。哦对了，刚才韩冰父亲的电话，是否在试探我，看我跟看守所的人熟不熟？有可能……高岳想。
转眼间，医院到了。
第五十一章 真是灭口？
“唐太太，他怎么了？嘴巴会动啦？”高岳见到她，马上大声问。
“是啊，昨天晚上我一直看着他，后来我累到不行，睡着了，等到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他的眼睛竟然张开了，看着我！天啊，我太激动了，这可是天大的转机！可是，仅仅过了几分钟，他又闭上眼睛了……直到十点多的时候，他又张开眼睛，嘴巴还想动的样子，还嗯了几声，很小声……我觉得，他应该是有什么要说……医生刚才说，这些迹象都非常好，病情正向好的方向发展，他的大脑里可能正在关注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如果能找到当事人，和他说说话，或许能更加刺激他的神经，让他更快地恢复……所以，我就想起你上次跟我说的事情……”唐太太说。
“哦，原来这样。真是很好的迹象！上苍有眼。希望唐律师能尽快恢复知觉……来，我过去问一问他。”高岳走到床沿。
“唐律师，唐律师，你好，我是高岳，我委托你去调查晓咏的案子，你那天去了看守所之后，见到了晓咏，谈了很多事情，出来的时候，你还打电话约我见面聊……你还记得吗？唐律师！”高岳大声在他耳边说。
“你在看守所里，和晓咏说了什么？晓咏给你提供了什么信息？是不是对破案有帮助？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唐律师！”高岳继续大声问。
大家屏住呼吸，盯着唐律师的脸。
唐律师没有丝毫反应。
过了一会，高岳想了想，又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地说：“唐律师，我们知道谁害你的，你的车祸，不是意外，是有人要灭口！”
话音刚落，突然，唐律师的眼皮动了一下。
大家很兴奋。示意高岳继续问。
高岳又凑到他耳边，轻轻地说：“你想知道，是谁害你吗？”
唐律师竟然轻轻地点头！！
他的脖子能动了，眼皮也能动了，这说明，他能听到高岳的话，他的意识开始慢慢恢复！
在旁边的医生很兴奋，他把高岳叫到一边，问他，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如果可以，能否多说几遍，最好，每隔一个小时说一次。
高岳把刚才的话告诉了医生。
唐太太在旁边听到了，脸色大变。
“什么？！我先生是被人故意伤害成这样的？！灭口？！天啊，这是怎么发生的，我要报警，这是谋杀！！”她激动万分，情绪失控了。
高岳觉得很懊悔，唉，这事本来不应该告诉她，现在只是猜测而已。如果警察介入，可能会打草惊蛇。
他把这个意思跟唐太太讲了。谁知道她更加愤怒：“打草惊蛇？！警察会打草惊蛇吗？猜测？你是猜测而已，可是，你的猜测，刚刚已经被证实了！我老公听了，会点头，说明真的有人要杀他！！不行，伤的不是你的亲人！灭的也不是你的爱人！你不知道那种感受，我现在就要报警！！”唐太太声嘶力竭。
“呃……”一阵微弱声音传来。
大家回头一看，原来是唐律师发出来的！
大家迅速凑到他的身边，看到唐律师的嘴巴在动，似乎很想说什么。
唐太太把耳朵贴着他的嘴边，听到了两个字。
她马上冷静了下来。
“他跟你说什么了？”高岳焦急地问。
“他说：‘不要’。就两个字……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应该是想提醒我，如果报警，可能会适得其反。报警是要的，现在未必是时候，我尊重你刚才的意见……高大哥，刚才我太冲动了，请你不要见怪。”她看着高岳，低声说。
“医生，刚才你听到的，请你帮我们保密，好吗？这个事情，关系好多人的性命，非同小可，现在不是电视电影情节，是真正残酷的现实……好吗？拜托您了！如果唐律师能恢复意识，这背后的很多真相……就会水落石出了。”高岳握住医生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诚恳地说。
“是啊，医生，请您千万要帮我们保守这个秘密，好吗，我求您了！”唐太太也握着医生的手，用乞求地语气说。
医生惊恐地点点头，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高岳把唐太太叫到一边，交待她每天坚持把刚才自己问的那几句话，在唐律师的耳边多说几次，不断刺激他的脑神经。一有消息，就马上打电话给他。
离开医院，高岳马上打了电话给何缤。
“有个急事，很急很急。你找个固定电话，把号码发给我，我们十五分钟之后用固定电话谈。”高岳说完，挂了电话。
他担心电话给人监听了，这些在电视剧里经常发生。
从唐律师点头的那一刻起，高岳所以的神经都马上高度紧张起来，因为，之前所有的猜测都得到了证实，唐律师的事故是人为的，不是意外！那么，所有的阴谋都是存在的，现在开始，不能再有一点侥幸心理了，不能再那么粗心大意！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强大的、藏在暗处的人，他的目的是什么，还不知道，如果自己不认真，不动脑子，肯定很快就会变成下一个牺牲品……想到这里，高岳大力踩起油门。
事事谨慎，万分小心。不要错过每个细节，不要说错每一句话……高岳暗暗对自己说。
停好车，高岳找到一个公共电话，他按照何缤刚刚发来的固定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是我。”高岳很低沉的声音。
“大哥，你在办案吗？”何缤似乎要笑出来了。
“别笑。唐律师醒过来了，不过，还没有完全醒，他已经证实了，自己的事故……是谋杀。”高岳一字一顿地说。
“啊？!”何缤很意外。
“你找的私家侦探公司呢？现在这种情况，不能等到年初八了，你等一下就叫他们来找我，我会告诉他们怎么做。你如果有空，晚上就赶过来吧。”高岳语气严肃。
“这么急，好……好，我马上联系。不过，我今天可能还有事情忙，明天或者后天再过去，可以吗？”何缤说。
“可以。你尽快让他们找我！我把家里的固定电话发给你，你让他们打到家里找我。我先挂了。拜拜。”没等何缤回复，高岳就很干脆地挂了电话，语气像极了电影里的大侦探。
放下电话，高岳忽然觉得自己好笨，今天是大年初一啊，谁会来接这样的生意呢？私家侦探，唉，笨死了……想到这里，高岳点起根烟，猛抽了起来。
高岳在家里，等了四个多小时，也没有电话响起。
他从网上找了一些侦探电影，看了起来。
看了三四部，很多都是快进的，他想恶补一下那方面的知识，因为，逻辑推理在整个事件中，将会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如果自己身在漩涡之中，能冷静下来，理清思路，找到突破口，就一定能抽丝剥茧，找出真凶！
快到七点的时候，高岳觉得肚子饿了，他生怕错过了电话，不敢走出去吃饭，就从网上订了外卖。
过了二十分钟，敲门声响起。
外卖这么快！高岳赶紧走过去开门。
打门开，高岳看到外面站着一个中年人，短头发，戴着茶色眼镜，脸色严肃。右手提着一个公文包。
“您就是高岳先生吧？”他问。
“我是。”高岳回答，心里想：现在的私家侦探，都装扮得这么傻逼吗？
“何缤先生叫我来找你，能进去谈一下吗？”他的语气中没有任何的感*彩。
“还是出去谈吧。家里不太方便……”高岳回答。
“好，我在你车旁边等。”他转身就按了电梯。
高岳一惊。这些人，还真有点能耐，竟然知道我的车牌，也知道停在哪里。
他回去换了衣服，然后就下去车库。
高岳远远看到，他已经站在自己的车旁边，茶色眼镜已经摘了下来。
高岳看清楚了他，长得超级普通，走在人群中，完全可以被淹没的那种，看多几眼也记不住。
他打开车门，上了车，那个人马上坐到副驾上了。高岳跟他点点头。发动车辆这时候，他忽然想起，刚才点的外卖还没有来，可能要打电话说一声。
高岳拿起手机。
“不用打了，我刚才下来的时候，见到那个送外卖的了，我让他退回去了，费用照收，是吧？”他忽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