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张图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顾俊心说,“起码不属于这个世代。”
侵占城市,带来毁灭,显然这个男人的种族与文明被这种怪物逼至了绝路。
而这种怪物也已经在这个世界出现了,数量应该还不少,他都亲手解剖过它们的一块胸部标本……
“那个地下室还用煤油灯,纸张还是羊皮纸这种东西……笔记中的世界的科技水平应该只相当于欧洲工业革命前夕的状态吧?我们智人虽然身体素质也不如这种怪物,但科技水平高,所以现在天机局还能消灭它们。”
顾俊思索着,加特林机枪每分钟可以射出1000发以上的子弹,这种怪物的板骨肯定挡不住。
只是他想起了异榕病……机枪再厉害也需要人去控制,如果爆发瘟疫,那比怪物还要可怕吧……
顾俊看了几遍,才把这张图谱关掉了,转而打开那三页日记看起来。
他一边看,一边在心里喃喃读着,给一些看不明白的词语补上自己的推测:
【玫瑰年十月二十一日____瑞布迪-佩亚尼
今天的雨下得很大,人们时常都说玫瑰年不会下这么大的雨。但与最近的事态相比,天气显得微不足道。
咳血病的传染范围又扩大了,从比伦城到埃利城,都已经失去控制。我们莎尔城,也出现了第一宗病例。
这个消息让我想要呕吐,我不应该是这种反应,我从帝国最高医学院卡洛普学院毕业,学习了所有已知的医学技术,钻研了人体运行的种种原理,并不是为了在一种疾病面前瑟瑟发抖。
人们总是对卡洛普学院的医学生寄以重望,认为我们是女神派到人间的使者,掌控着生命的奥义,用智慧之光照亮这个愚昧的世界。
因此,我们享有着帝国最高的荣耀,获得人们无条件的信任。
但是现在,在比伦城、埃利城这两大帝国最繁华的城市都成为地狱之后,人们清醒了,我们也清醒了。
卡洛普学生并不是女神的使者,只是恶魔蔑视的玩物。
是这样吗?我希望我可以坚持自己的信念尽可能地久,但即使在求学的时候,我也并不是最优秀的那个。
我们这一届当中,最优秀的人莫过于莱洛雷-兰顿,他总是能得到最多的赞誉,深受所有人的喜爱。
兰顿的解剖学尤其学得好,在第一堂解剖课时,我们的手都在颤抖,但兰顿拿着解剖刀就像他的手指一样。
因为他这坚硬的心志,以及解剖刀是铁制的缘故,我不知道怎么叫了他一声“铁之子”,这就成了他的绰号。
兰顿和我是好朋友,他虽然最有着高傲的资格,但为人十分谦逊,而且非常风趣。大家都说,兰顿以后会干出一番大事业的,他的思维和行动力,足以成为女神真正的使者,把旧有的医学彻底改变。
毕业以后,我回到家乡莎尔城,而兰顿留在学院所在的国都。
我没有想到,他为我送行的那次,就是我们最后一次会面。
今天早上我刚刚收到一个秘密消息,“铁之子”莱洛雷-兰顿自杀了,他用解剖刀割喉自刎而死。
这个消息大众还不知道,如果让他们知道,这将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兰顿留下了一封遗书,据说没多少内容,只是把他孤身在已成废墟的霍克城得到的信息和一些想法留下。至于他为什么寻死,我未被告知,大概他是忍受不了那些怪物和咳血病吧。
兰顿在信中提及了我,因此我才能得到消息。兰顿在信中说:“告诉佩亚尼,不要放弃,但我要先走了。”
如果连铁之子都没有办法坚持,我又能怎么样呢?我并不是最优秀的那个。】
“呼。”看完第一页的日记,顾俊深呼吸了一下,走出卧室去倒了一杯水喝。
这份所谓的诊疗工作日记,内容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不过同为医学狗,他能感受到瑞布迪-佩亚尼看似稳健的笔迹里的巨大压力……佩亚尼一定是拿着日记薄翻来覆去,却写不下有价值的诊疗内容,才写下这些……
顾俊望着阳台外天空的夕阳,残阳如血。
这种异文是有源头的,似乎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文明。
再看看吧,他一边喝着水,一边继续阅读下一页日记。
【玫瑰年十一月八日____瑞布迪-佩亚尼
短短十几天时间,莎尔城已经沦陷了。
我的家乡莎尔城被誉为是鲜花之乡,这里过着的是宁静的生活,不像国都的喧闹,也没有那些机器般的冷酷。
莎尔人总是抓着一切机会,用尽一切办法去结识新朋友,到了最后,这里几乎每个人都认识彼此。
在每年的花季,大家都会把自家院落里长好的鲜花,摘下来互相赠送。即使是街头上最落魄的流浪汉,在花季也会每天有鲜花的香气环绕。像是迎秋花、黄金花、柔芳草、百合、月季……
当然了,在玫瑰年,鲜艳的玫瑰繁茂地盛放在莎尔城的每一处角落,成为每个人的头饰。
我曾经是那么的热爱这种“莎尔文化”,只是现在,我对它越来越憎恨了。
过去所有真纯的快乐,在这十几天里都化为了更甚的痛苦。
最先死去的是琼森叔叔,他在迎秋花街开了一家鞋店,每次当我路过的时候,他总会热情地问我的近况,并推销他店里的新鞋子。琼森叔叔没有到过任何有疫情的地方,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出过莎尔城,但他忽然就染病了。
所有的咳血病患者都是那样开始发病的,肺部出现水肿,肺功能开始衰竭……(此处无法推测内容)……迸裂……口腔大量喷血……最后血液从胸口的皮肤也自动溢出,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我们这些神圣而伟大的卡洛普医生啊!
连咳血病是一种病毒疾病,还是一种寄生虫疾病,都无法弄清楚。
它的传染方式也是不明不白,它不是从空气传播的,不是从食物传播的……它……
我们束手无策。
前几天,米拉死了,卡格德死了,奥朗顿死了,南尼死了……我认识的朋友一个个地死去,全城的玫瑰都枯萎了,但他们咳出的血还在染红着这座城市。
还有我的父母……他们就死在我的眼皮底下。
我现在很担心莉达,她今天出现了一些咳嗽的症状。不要是她,不要……
生命女神,如果你真的存在,求求你了。】
“呼……”顾俊看罢了第二页日记,皱着眉头揪着心地继续看最后的第三页。
这一页写于“紫罗兰年二月五日”,如果玫瑰年后接着是紫罗兰年,那也已经过去几个月了。
【紫罗兰年二月五日____瑞布迪-佩亚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