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医生/瘟疫医生 第62节

“嗯。”顾俊应着,果然……

人具有接受暗示的能力,“你可以”是典型的随意性暗示。之前一路上强哥就在向他们暗示,什么都说“可以的”,梁姐现在是重复暗示,让他集中于敝开心扉这个想法。

“阿俊,你可以不用想那么多。”梁姐哈哈笑了,老江湖还看不出这年轻人在怀疑么,“我知道你接受过心理学培训,所以我没打算跟你耍什么把戏,相信我,放空心思,我信得过的。”

顾俊心里又想,这是肯定暗示……

不管了,他呼了一口气,都躺在这里了,别想了吧,总要接受一次检定的,也许能有什么新发现呢?

“梁姐,我尽量配合,但有些心思冒出来我控制不了。”

“没事没事,你不是唯一这样的,很多人绷得比你还严重呐,最后也没啥问题。”

梁姐一番笑语暗示着自己的权威性,又看似随意地道:“我们先聊聊吧,我看你的自填问卷,知道你在医学之外,最喜欢电影,还想过不当医生就当导演。电影我也喜欢,你最近有看过什么好电影吗?”

“唔……”顾俊又冒出想法,这是运用他的兴趣爱好建立治疗关系,而且似乎有在催眠。

旁边梁姐的工作桌上有一个小摆钟在按相同的节奏不断响着,滴哒滴哒。

“我有一段时间没看电影了。”他实话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上次看是……半年前了吧。我现在挺想再看一遍Beetlejuice,《甲壳虫汁》,就是部好莱坞老电影,译名又叫《阴间大法师》。”

“哦,为什么?”梁姐温声问道,他愿意交谈,那检定工作就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

“很有趣啊……这部电影是蒂姆-波顿拍的,是他的典型风格,诡奇、怪异、但是可爱……而且女主角是薇诺娜-瑞德演的,那角色很独特,大家都怕鬼,就她反而喜闻乐见。她出场那一幕,她坐在沙发上被搬家公司的人抬着出来,她还拿相机到处拍着,真好玩。”

顾俊说着说着,话就多了,明知道梁姐在催眠他,但是愿者上钩。

“有趣的电影那么多,为什么你想重温这部,还有别的原因吧?”梁姐问道。

“嗯我就是想知道……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超自然的存在,它们会不会像这部电影里的鬼那么可爱……”

“可爱?怎么说?”

梁姐就这么跟他谈电影,又谈了些发散的相关话题,却就是不谈任何的医学,也绝不让他感到有任何的紧迫。

时间渐渐就过了半个小时,顾俊也渐渐平静下来,真正地放松下来,自愿地进入到一种催眠状态,沉浸在梁姐暗示给他的迷影人角色当中,就好像他不再是医学狗顾俊。

但与一些影视演绎的催眠不同,催眠不是变得迷迷糊糊,被催眠者的大脑是始终保持清醒的,只是正常的计划功能下降,精神高度集中,注意有高度选择性。对外界刺激不反应,对催眠师的一切要求却极端敏感。

而在脑电波的表现上,催眠状态既不同于睡眠的任何一个阶段,也不是正常时的模式。

“嗯……”梁姐看着工作桌上的脑电波监测器屏幕里的数值,知道顾俊已经被催眠了。

像顾俊这种高灵知性的人,最容易被催眠,但顾俊不同寻常的又有着高稳定性,催眠程度很容易减弱。

梁姐知道自己必须小心地操作,要缓缓地来,“阿俊,其实检定很简单,我会让你做一些情境冲击,看看你的身体机能表现得怎么样。如果你感到不喜欢,你可以提出结束这个情境,好吗?”

“好。”顾俊轻喃道。

梁姐手中有一张“冲击等级表”,上面列着由低到高的一些常用情境,比如低的有“你目睹了惨烈的事故”,高的有“你杀害了自己的朋友、亲人”。这些情境都会把被试带进一种极度焦虑、惊慌、恐惧的情绪当中。

然后她就可以从仪器中详细看到被试的身体机能数据了。

而且当被试的S值过低,即使是面对低冲击力的情境,被试也会极度惊恐,甚至不断呕吐、战栗、叫喊。这是检定的第一阶段,视乎被试的反应和要花多久时间才能耗尽惊恐而平静下来(让其自行耗尽惊恐本身也是一种疗法),从而评定出一套相应的数值。

第二阶段是对被试进行治疗,再凭治疗效果评定出另一套数值。

两套数值互相综合,就计算出被试的S值。

通常在一开始,梁姐就会把被试暴露在高冲击力的情境当中,比如刚才测的王若香,梁姐让她一开始就暴露在“看见自己至亲感染异榕病,截肢手术失败而死”的情境里。

王若香挺痛苦的,在手术室的经历对她并不是没有影响,好在她的S值最后评出来还是很高,有90。

但由于顾俊的特殊性,梁姐不敢按常规的来,怕一下子把他弄醒了,或者他的S值本就很低——他的档案里有这方面的警告,他的精神状态很奇特——一来就高冲击反而把他刺激得疯掉。

所以梁姐只敢从低冲击试起,悠悠地讲道:

“你走在医院手术室的内走廊,看到有两张手术床在前面,你慢慢地走过去,看到那两张手术床上分别躺着两具尸体……是你参与过救治,但是手术失败而死的那两位患者,老婆婆,小男孩。”

顾俊的呼吸顿时有点加快,微闭着的眼皮在跳动……

看着几块仪器屏幕,梁姐皱了皱眉头,情况似乎不太妙啊。

第61章 被封锁的记忆

“阿俊,你可以说话的,没关系,把你想说的话说出来吧,就像说梦话一样,可以的。”

梁姐温和的声音悠悠传来,但顾俊的心头还是在绷紧,那两位死者血淋淋的死亡过程在他眼前闪现。

老婆婆的手术进行到用线锯锯断她的锁骨,朱主刀负责锯,他负责拉着老人家的畸肢。咔咔的锯骨声、渐变微弱的哀嚎声,渐渐不需要他压着,老人家就没有丝毫的动弹了……

还有那个小男孩,稚小的身躯使不出多大的力量,却一直在挣扎,在哭泣,直至死去。

一同死亡,一同死亡……

他们失去血色的扭曲面容,失去神采的散大瞳孔,仿佛在拷打着他的灵魂。

你不是医生吗?为什么没救到我们?还让我们承受了那么大的痛苦?

“阿俊,阿俊?”梁姐的声音又传来,这次带有一种命令性:“如果你不舒服,请停止想象,深深地呼吸,回到自己身体的放松感觉来,离开情境,呼吸,放松……”

“不……”顾俊却抵触地喃喃,“我的确有些话想对他们说。”

“那么你说,尽管说。”梁姐便不急于让他抽离情境,而转入治疗阶段:“他们就在那里,会听到的。”

顾俊还是沉默了一会,才终于说出话来:“对不起,救不了你们。很老套的说一句,我、还有朱主刀他们都已经尽力了。让你们白受了那些苦,很不好意思……希望你们可以安息……”

“会的,他们会理解你的。”梁姐安慰道,也是以她那充满权威与被信任的话语,治疗驱散他内心的阴影:“阿俊,医生不是万能的,我们都只是普通人。为了治愈患者,有时候确实会让他们承受一些痛苦,但你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不要责怪你自己。”

虽然这番话只是老生常谈,可是人在催眠状态中,暗示性会明显提高,甚至是不加批判地接受催眠师的暗示指令。

所以梁姐说的这些信息,会更加有效地让顾俊接受,从而达到改变认知和消除焦虑的治疗目的。

梁姐继续灌输道:“有同理心是好事,但你不能被同理心蒙蔽,因为你是医生,以后面对生生死死还会很多,只要你坚守医德,心硬一点是好事。先把自己照顾好,才能救治别人。”

梁姐看着顾俊的面部肌肉越来越放松下来了,治疗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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