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非常微弱,但就是这样微弱、不稳定的连系,使她的心脏发重起来,不只是近来有的那份沉重,还有一种莫名、未知、幽暗……她越想连系过去,就越难受,那似乎就是从咸俊迸发而来的力量……这种味道,不对味……
这让她从担心,变得有点慌。
虽然她平时很少有慌的时候,此刻却真的慌了。
因为她非常清楚咸俊如今是个什么精神状态,最近又是怎么样一天天、一步步变成这种精神状态的。现在他的味道,就像咸味在消逝,改而替之的是……她无法形容,那仿佛突破了她能有的认知。
“咸俊?顾俊?土豪俊?”吴时雨艰难地呼唤着,通话能量在快速耗尽,却还是没得到回应……
不行,不能只是这样了。
吴时雨睁开眼睛,一边尽可能保持着那种微弱连系,一边快步走向门口那边。
这是一间独立的安全屋,屋内到处有监控,看守人员平时守在屋外面。
她走到门口推开门,看向几位疑惑的行动人员,“各位好,听着,有急事,我要打给通爷。”
当值的看守队长是一个叫陈峰的中年男人,回答道:“吴小姐,你知道规定的,我们无权为你联络外界。”
“好吧,那我自己来。”吴时雨径直要往外面走去,他们顿时要拦住她,陈峰肃然急道:“局里有规矩……”
吴时雨可不管了,“让开,都让开!我用咒术你们是拦不住的,回头仲裁部把我炒掉拉倒,我回家画画去,我早就想退休了。”她强行突破出去,他们果然不敢动手制服她,只是围在旁边。
“吴小姐……”陈峰急道,“别让我们难做。”
“不好意思,你们不知道,真出事了!我要救人……”
说话的同时,吴时雨心脏更加难受,看看阴云密布的天空,隐约听到的那些叫喊声更杂乱、更痛苦……
真不能晚了,她生怕晚了,会有什么不可挽回的结果。
还不待她继续怎么样冲出去,猛地一下子,伴随着全身剧烈的痛楚,她终于听清楚了顾俊的声音。
“现在,你们觉得,我有特殊性吗……你们觉得,如果我选择掌握力量,会不会直到今天之前都没有机会……你们觉得,这是关于钱,关于信任,还是关于权力……可悲,可悲……”
别说走动了,吴时雨几乎趔趄的摔倒地上,然后她由着往地面坐下,额头冒出冷汗,她从来没从咸俊那里感受到这样的暗淡……手术刀的界限已被模糊,手术刀是拿来救人的,但手术刀也可以杀人……
顾俊的声音突然一下猛烈如风暴,“你们什么都不了解,又怎么能正确评估我!”
风暴扭曲了界线,风暴把吴时雨卷走,卷进另一个维度。
极痛的冲击中,她好像看到了顾俊,站在一个空旷荒凉的地方,像是他说的那个评审室……
在他的周围,有很多人,有人重重地捂住脑袋,有人倒在了地上,有人浑身剧烈地抽搐,枪支掉落在地上,有一个跌倒的行动人员想拾起一把枪,但被一只脚有力地踩住了,是顾俊的脚……
上百个的评审员,分布在评审室的周围,门口那里也有,上层周围也有,全部都像陷入着痛苦带来的疯狂。
还有外面的守卫人员,还有指挥台那边的调度人员,几乎全部人,都被冲击得七零八落,举步为艰。
他们中有一些人,满脸涨红到青紫色,嘴唇发绀,显然已是难以呼吸,心率也出着问题……
他们与死亡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剩多少了。
这时候,顾俊右手扼住那个行动人员的脖子,用异常之大的力气,将其提起,那人的面色由红发黑。
死亡,死亡,死亡……
顾俊那双眼睛充满了怪异的血丝,却依然有着一点旧昔的神采。
“咸俊……”吴时雨艰难呼喊,看得出他在挣扎着,一步光明,一步黑暗。
他自己,早有预感了吧。
元宵节那天晚上,能量几乎耗尽之前,他说:“咸雨,如果这次我发疯了,你要拉住我,给我希望……”
那时候的他,是真诚的,期愿的,求助的,像一个溺水的人。
“好。”吴时雨当时是这么答应的。
她虽然做人随缘,但答应了的事情,就要去做……
那道身影正在摇曳不定,吴时雨使尽着自己的精神力,没说什么话语,只是像元宵晚上那样,用连系本身去呼唤。
她在呼唤,那股黑暗力量在涌袭过来,让她呼吸不了,面目发红,好像是她自己被扼住了喉咙……
评审室里混乱的叫喊声,全都已经越发虚弱,有一些人员似是没了声息……这场精神冲击风暴,在掘着坟墓。
然而,正当风暴要把他们所有人卷得粉身碎骨的时候,风暴停滞住了。
顾俊突然松开了手上扼杀着的那个行动人员,将其摔回地上,他自己一步步慢慢地走出了评审室,走出了这栋大楼,走出了十二天的困锁。在大楼外面,同样无人能阻止他。
他的嘴唇动了动。
呼隆的声响,如此轻而易举的,一团黑影从他脚下翻腾而出,凝成了一只巨大的拜亚基。
顾俊翻身上去,拜亚基展开残破的双翼,拍动,飞向远方。
而在他身后的这栋大楼,那些人从戛然而止的异域幻象中惊醒,喘息未定。
戛然而止的还有吴时雨的连系,她睁目望着远空,都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却没有被阳光同样地眷顾……
第623章 阿喀琉斯之踵【求月票,求订阅】
【只要咳血病出现在一个城市,不出数月,甚至数天,那里的人就会纷纷死去。他们或躺在家中,直至发臭也无人前来收尸;或暴尸街头,任由寒风将其风干。最后苟延活着逃离的人,若还会费力气放上一把大火,让整个城市陷入熊熊烈焰之中,把遍地的尸骨、残骸全部烧尽,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我黄国通只有一个意见:我们尽一切办法,必须把顾俊争取回来!”
“国通,你不要说得好像顾俊什么过错都没有,好像全是别人的责任。顾俊做的这算是什么?在新约克那个慈善晚宴的事情,还能说他一时情绪激动,没有考虑清楚。这次呢?理性监测石破了,你告诉我那意味着什么?几乎把评审楼所有人杀死,这都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把顾俊逼成这样,不就是你们的责任吗?不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把一头老虎惹毛了,看它会不会伤人,它咆哮了一通,就是这么回事。顾俊可以把他们都杀死的情况下,有真的杀死一个人吗?这就已经说明他这个人还可以争取。”
“你们都冷静点,今天这会议不是让大家吵架的。”
“有一些事情就是要在极致状态才会暴露。高层设这次全面评审的用意,已经被证实了。顾俊确实是具有特殊性的,他那天展现出来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越了我们的体系,甚至是他带来的新体系。凡人要拥有那样的力量,必须要向力量之源作出巨大的牺牲,可是再怎么牺牲也有一个极限,而顾俊已经超过极限了。”
“国通,这的确是个问题。就我个人而言,我愿意相信顾俊是好的,但问题在于可能连顾俊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不清楚他自己存在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