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赶尸人 第91节

“死人是不会站!”习敬中指着我们道:“他们是赶尸人,他们能够让宁伢儿站起来!”

女人的目光这才看向我们,看到了我腰间的阴阳鱼和打尸鞭,也看到了陈柔的僻邪玉,她垂下眼皮,自言自语地说道:“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呢,宁伢儿算起来今年还不到八岁,我们还没有死呢,他怎么可能死,不可能的……”

说着话,她将包留下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像是生怕有人会跟他抢似的。

习敬中上前扳她的手,被她一把甩开了,她怒视着习敬中道:“干嘛呢,你干嘛呢?别动我啊,我跟你说,别想跟我抢儿子,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儿子跟妈,那是天经地义!”

习敬中这时候也忍不住了,喝斥道:“你这女人,发什么神经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咱们就接受现实好吗,宁伢儿去世了,是落水,去世了都三四天了,你要是不想宁伢儿死不瞑目,就不应该这个样子!”

被习敬中这么一顿喝斥,女人终于清醒了一些,她捧着包留下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又伸手去触碰他的鼻息,好一会儿,她收回了手,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样瘫倒在地,满是绝望的目光看着习敬中道:“习敬中,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求求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习敬中含着眼泪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女人毕竟不像男人那么豁达,听说包留下就是在包正元家里出事的,她揪住包正元,声嘶力竭地吼道:“王八蛋,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又冲习敬中喊道:“习敬中,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你的儿子都被人害死了,你做了什么吗?你什么都没做?你要是是个男人,就冲上去打他,冲上去打他啊!”

劝了好一会儿,女人总算不再闹了,她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呼呼地喘着气。

我适时地站了起来,对秀芹说道:“大嫂,你闹了也闹了,听听孩子怎么说好不好?”

“你能跟宁伢儿搭上话!”秀芹的眼睛亮了,紧紧地抓住我的手道:“你快帮我问问宁伢儿,是不是姓包的新生了儿子,就不想要宁伢儿了,然后掩死了他,如果是这样,我去为他鸣冤叫屈,拼了这条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我苦笑着说道:“大嫂,这是意外!包老师与他的事情没有关系!”不等她反驳,我接着又说道:“宁伢儿让我问你,你重新结婚了吗?”

女人楞住,似乎根本没有想起我会问这个,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道:“没,没有!”

我又说道:“宁伢儿让我问你,你和习大哥,能重新在一起吗?”

女人看了看习敬中,为难地说道:“算了吧,咱们现在已经是水火不容,他看我面目可憎,我看着他也心烦得很,再在一起,多生事端,还不如一个人过!”

我看向习敬中,他没有说话,看得出,他心里是愿意的。

“秀芹嫂子!是这样啊!”我干咳了一声说道:“是这样,宁伢儿觉得今生与你们的缘份太浅了,他来生还想做你们的儿子,可是你们现在已经离婚了,不在一起了……”

“别!”听我这样说,女人赶紧摆手,看了一眼习敬中道:“我们,我们,我们试试吧!”

我点点头道:“刚刚宁伢儿跟我说了,如果你跟习大哥在一起的话,生的第一个孩子就是他投胎转世的,这一次,你们一定要好好地看牢他,不要再让他被人拐走了!”

两人连忙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

告别,总是让人悲伤的事情,但是告诉却也是无可回避的,尤其是生离死别,说实话,如果不是非得我做人尸间的翻译,我才不愿意听他们的悲情离语呢!我想躲到一边,看看树林,看看夕阳,看看来来往往的行人,这时候,不知道哪里响起了李叔同填词的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第130章:坏老头

包留下(哦,或许应该叫做习宁)的事情让我们的心情非常的沉重,虽然事情到最后还是完美地解决了,结局也还算是圆满,可是,到最后时刻的那份离情别绪,真有种生命无法承受之重的感觉。

不过包留下是好样的,虽然身死,却还让感情本已破裂的习敬中和秀芹合好如初了。

他自己也知道,就算真的投胎,再投入秀芹腹中的机会微乎其微,但是,他却巧妙地用言语化解了这一点,他对自己的父母说:如果他们再生小孩,这个小孩子就是他投胎的,这样一来,他们一家就算是再一次团圆了。

这给了他的父母亲以希望,这种希望尤其难得,能够让人用心的,满怀期待地活下去!

我一直在想,包留下如果没有出意外的话,将来必定是个人才!他的善良和的智慧,让他注定不会泯然众人。

我们和包正元在车站告别,他开着面包车回下里乡,我们回去义庄,回来的时候,义庄已经准备封顶了,上一次是瓦房,这一次我们准备改一改,改成水泥顶,然后在顶楼上建一个亭子,养几盆花,闲来花间饮酒,亭中纳凉,岂不是爽?

最重要的是,水泥房顶就是那么平平的一块,不像瓦房一样给人压抑之感。

也因为要倒水泥房顶的原因,大衣村长早早地歇工了,做水泥房顶,必须得一气呵成的,如果今天倒一半,明天倒一半的话,会漏水,而现在天已黄昏了,这时候浇房顶肯定完不了工,于是,大家干脆歇着,明天一早上工,争取在一天之内将房顶浇好。

我们赶到的时候大衣村长等人正坐在义庄前的草坪里休息呢,有在聊天的,有在打牌的,好不热闹。我和陈柔提了不少的水果,做为东家的我们,感觉对他们是真心不错了,这一路回来,累得像狗一样,还不忘买东西来犒劳他们,试问有多少人做得到呢?

“来来来,兄弟们,都累了吧,吃点水果解解乏吧!”我喊道。

工人们一拥而上,取了水果就吃。他们工作累,因此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渴了的时候对着自来水管就能喝个水饱,吃不洗的水果根本不叫事儿,也因为如此,每次搬来的水果,我们都是事先洗好的!

大衣村长也走了上来,取了一只梨,连连说着谢谢东家哈!又问生意做成了么?这时候我也无心纠正他那叫活儿不叫生意了,笑了笑说道:“成了,不然哪里来的钱买这以多的吃食啊!”

这时候,一只竹枝一般的手伸了过来,从竹筐里挑了半天,选了最大的一只梨,在衣服上擦了擦便啃起来,陈柔招呼道:“白老先生……”

我赶紧将竹筐收了起来,以防他再伸手:“白老头,我们买的水果是有数的,你多拿一个,别人就要少吃一个呢!”

白光明装做没有听到,继续啃梨,我这才发现,白老头的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那两名年轻人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宽肩厚背,举止干脆利落,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我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心想这个白老头想要干嘛呢?不然是因为霍文华的事情被抓了,然后将我们也供了出来?

那一次的事情,死的人确实有点多了,人家才不管你是正义还是邪恶呢!国家的政策是稳定压倒一切,不会是想要求稳,将我们垫桌脚吧!

我快速地将整件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没有想起我们有什么责任,顶多按一个“见死不救”的罪名嘛,哦,这不算罪名,只能在道德上谴责我们,好吧,这个我根本不在意的。

想通了这一点,我放下心来,在白老头再一次伸手过来的时候拍开了他的手道:“白老头,说吧,你来找我们什么事?”

白老头不满地撇撇嘴,从陈柔端着的筐里拿了一只苹果道:“没错,我来找你们,确实有事!”说着指了指我身后的两名年青人说道:“这两位是缉毒警,一个叫简和,一个叫段明达,是不是化名我就不知道了,他们来找我帮忙,但是,我老了,腿脚也不灵便,所以,我就推荐了你们,好机会要把握啊”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们年富力强,一定胜任的!”

一听是警察,陈柔的脸上露出了难色。

我一口回绝道:“对不起哈,我们只是赶尸匠,帮不到警察办案的!”

简和笑了笑道:“你就那么肯定?”

白光明将我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道:“陈烦啦,你还是太嫩啊,咱们这一行,算是灰色行当,一定要和警察搞好关系知道吗?不然的话,人家随便关注你一下就能将你送进斑房里去!远的不说,就拿霍文华这件事情来说,如果他们要深查下去,你认为你能脱得了干系?所有的案发现场,都有你们的踪迹,单单这一点,你就解释不了,所以说,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白老头的话让我犹豫了,虽然心里觉得多半是个坑,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白老头一脸严肃地说道:“那还用问,当然是答应他们啊!”

我心说这事儿我得跟陈柔商量一下,陈柔却不是特别在意,说道:“这事情你拿主意吧!”

我说道:“要是按我说的,我就答应了哦?”

“那就答应吧!”

“那柔姐你刚刚皱眉是什么意思啊?”

陈柔说道:“我刚才喉咙痛,所以就皱了下眉头!”

鬼才信呢!

第一,警察不得得罪,第二,陈柔没有反对。我思来想去,答应他们是最好的选择,不过,我还是有所犹豫,听说缉毒警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万一一颗不长眼睛的子弹击中了我和陈柔,就将我们正值青春的生命划上句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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