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甚至觉得,
自己正在发光!
终于,
一个人克制不住这种冲动,
直接跳上了车顶,开始跳了起来。
一边踩一边在喊,一边跳一边在骂,
他陶醉,
他自我,
他锐不可当!
另一个人也不甘示弱,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扳手,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直接对着车窗挡风玻璃砸了下去!
“啪!”
挡风玻璃龟裂了一大片。
他们宣泄着自己的怒火,哪怕敌人在万里之遥,哪怕里面坐着的人,有着和他们一模一样设计的身份证。
但他们觉得荣光,觉得伟大,在四周人的起哄声中,他觉得自己挥舞的不是扳手,而是大刀,宛若深夜档各个电视台都会播放的神剧里的人物。
仿佛在他的四周,
有子弹的呼啸,
有炮火的喧嚣,
有燃烧的硝烟,
他坚定,
刚毅,
沉着,
一次又一次地举起自己的扳手,砸向车窗,砸向车门,
仿佛他砸的不是车,
而是属于敌人的装甲坦克,
他是波兰奇兵,
吹奏着冲锋号,保护着自己的国家,保护着自己的民族,向着钢铁洪流发动着伟大的冲锋!
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是他此时的信念!
周围人不停地叫好,欢呼着,
仿佛他们即将迎来一场伟大的胜利,
曙光,
就在他们的前方!
他们将证明自己的勇气,袒露自己的胸襟,昭告自己的骨气!
他们激动,他们沸腾,他们神采飞扬!
终于,
车门被从里面推开,
里面的人吓得下了车。
是一个妇人,衣着普通,另一边则是有一个女孩也一起下了车,女孩在哭,在喊,在骂。
妇人则是向这几个人不停地恳求着,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战场上,只有冲锋,没有后退!
他们推开了妇人,继续砸车,并且大声呵斥着她,同时指着车的商标,痛骂她的卑鄙,她的无耻,她的下流。
站在旁边的周泽看到这一幕,深吸一口气。
老头换了一袋烟,继续抽着。
“有意思么?”周泽问道。
“你要的答案,就在这里。”老头吐出一口烟圈,“我想死啊。”
老头不停地说着这个话,像是祥林嫂遇见每个人都说:我单知道下雪的时候野兽在山坳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
妇人起身,去阻拦砸车的人。
但旁边那位拿扳手的人,
却直接将扳手砸了下来!
“砰!”
脑袋开瓢的声音,
脆脆的,
也闷闷的,
女人倒在了地上,
鲜血不停地流出,
在这四周一片白的冬雪天中,
这一抹红,
显得是那样的刺眼。
周泽抿了抿嘴唇,告诉自己,这是幻境。
扭过头,周泽意外地发现那个刚刚还站在自己身边抽烟的老头,又不见了。
而后,
周泽再看向车那边时,
看见血泊之中,
倒映出了老头的身影,
他的脸憔悴,
他的目光杂乱,
他在哭,
他在喊,
他在闹,
他在大声地哀求:
“我想死啊,
为什么不让我死啊!”
第两百七十章 恶魔,归来! 下
雪,还在不停地下着;
四周的人,
开始越来越少,
像是散了场的电影院,
越来越ん.la
周泽一直站在原地,任凭雪已经慢慢地将其所覆盖,将他慢慢堆砌成一个“雪人”。
砸车的人不见了,
围观的人也不见了,
倒在地上的人也不见了,
慢慢地,
车也不见了,
天地之间,只剩下这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唯一刺目的,还是地上那腥红的一滩。
它像是一块污渍,怎么洗都洗不掉,怎么擦都擦不去,
它固执地存在着,
是那么的碍眼,那么的让人不舒服。
腥红之中,
老头不停地呐喊着,
似乎是在宣泄着很久以来的压抑。
“现在,你知道我是什么东西了吧?”
像是发泄完了,
像是累了,
也是觉得无聊没意思了,
老头从腥红之中走出。
还是那身绿色大衣的打扮,还是那双鞋底泥泞的解放鞋,还是一个老农的形象,甚至还吸溜了一下鼻涕,用手背擦了擦再甩向了地上。
周泽点点头。
“你已经死了,那个老头。”
“对,他已经死了,但我死不了,每次死了,我还得回来,换一个人,重来。”
老头叉着腰,似乎又想继续骂人了,但有点像是骂不动了。
老头是死了,但他还存在。
许清朗的师傅死了,但以后还会继续出现他的师傅。
他是一只恶魔,飘荡在天空,他会落下,他会进入一个人的体内,许清朗的师傅是上一位,也因此,那位得以通玄,得以执念深重,得以成为一个游走在人间的天师,甚至连当地的鬼差也不敢去触碰他。
一周前,他出现在了这里,被周泽杀死,是真的杀死了,但死的,只是许清朗的师傅,真正的恶、造就这一切的恶魔,他不过是被洗去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