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似乎对旱魃来说,未免太过不尽兴了一些。
不要以为这些“老不死”的都早已经看破一切不食人间烟火,可能更是因为活得久看得多反而更会有烟火气息。
且漫长岁月也委实太过无聊枯燥,想找个有资格与自己平等对话的人也着实不容易。
君不见灵魂深处那面寒潭之下所沉淀着的无数赢勾手办么?
“父君的轩辕剑,已经来了,你信不信只要我此时撕开这一片虚雾遮挡,那剑锋,转瞬即下!
我知道,你会让他活下来,但我今日就明确地告诉你,他的肉身,他的灵魂,我都会在你结束之后收过来,我会将其制成衣裳,穿在身上。
你的遗蜕,将助我躲过父君的剑!”
旱魃是黄帝女儿,轩辕剑是否会对其有“关照”,这谁都说不准。
你可以说黄煌规则大道岂能容私?
但大人物做事自然会有大人物的讲究,需知法理不外乎人情。
就像是出过天花的人会对天花有抵抗力基本不会再得第二次一个道理,等赢勾被一剑劈下去之后,所剩下来的,将是周老板。
旱魃将取周泽的肉身和灵魂作为衣服,穿在身上,再搭配上自己和黄帝关系,看接下来等自己那一剑落下时,是否能够得以逃脱。
这事儿,不是百分百。
但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都足以让那些苟活如今的老不死们无比发狂了。
虽然被人指着鼻子说要把自己拿去做衣服确实是一件让人很不爽的事,
但对于这个疯疯癫癫脑筋明显有些不正常的女人,
周老板还真懒得去和她打什么嘴仗。
只是稍微后退了一步,瞥了一眼赢勾,想说什么,但又懒得说了。
想来赢勾应该也能清楚该怎么做,是带着自己一起被剑劈死,还是留下自己被拿去当材料做成衣服,随赢勾选择吧。
旱魃就在这里,此时赢勾还在,旱魃不会动手。
等赢勾没了,掐指算算,半张脸这边明显没力气了,估计挡不住旱魃,且在赢勾消散后半张脸是否还愿意对自己搭把手,也难说。
算来算去,还能拉上台面的,也就府君了,但也是同样的道理,赢勾没了后,自己和那位府君之间的关系,可能还比不过半张脸。
最起码,自己和半张脸还有过都是狗村出身的乡梓关系。
不过,其实周老板现在还真没多慌,都到这个时候了,生与死啊,其实都已经看透了。
否则自己也不会特意出来趁着最后一点时间来散步了,且莺莺也说过了,会去孤儿院里帮自己领养一个孩子。
该安排的,也都安排了,换句话来说,自己已经可以体体面面地去死了,一个连死都已经准备好的咸鱼,
当真是无所畏惧。
半张脸笑得已经在干呕哦不,是干藕了。
天知道他今天的情绪波动为什么这么大,宛若患上了失心疯。
难不成是因为赢勾要面对轩辕剑,所以这货受刺激严重了?
不过,似乎半张脸的情绪,比先前一开始时,似乎平缓了一些,好似得到了某种抚慰。
笑着笑着,半张脸终于不笑了,坐在那里,双手捂着自己的脸,肩膀还在微微耸动,像是还沉浸在先前的余韵之中。
赢勾则终于慢慢地转身,
其目光,再度看向了旱魃。
只不过,赢勾并没有对旱魃先前的话语做出任何的回应,而是微微抬起头,道:
“走…………吧…………”
这里的走吧,不是说继续散步了。
更像是刑场已经准备就绪,可以上刑场了。
谈不上多壮烈,只能说是一种无奈局面下的无奈产物。
周泽点点头,也没问待会儿赢勾会不会带自己一起上路。
赢勾的目光在四周又逡巡了一遍,
道:
“留…………着…………吧…………”
意思是,把这里,留着吧。
四周的画面其实还在继续放映,这里的存在,等赢勾离开后,只要不去特意地毁坏,应该还能持续一段时间,其原理,有点类似于闪电多发地经常会出现影音被记录的情况,从而被不知名者误以为是闹鬼了。
赢勾伸手,掀开了前方的遮挡,像是掀开了雨棚。
一道光芒对着眼睛照射过来,
周泽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下意识地眯了一下,
等到视线恢复时,
周泽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此时的自己,正站在一处大厦的天台位置。
漆黑的夜幕下,四周霓虹闪烁,丝毫没有夜晚的安谧氛围。
自己的身边,已经没有赢勾了,他应该已经回到自己体内。
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就是这风,还有点大。
周老板双手撑着有些锈蚀的栏杆,任凭这风继续肆虐着自己那本就不精致的刘海。
吹着吹着,看着看着,
这轩辕剑,
到底在哪儿?
“看不见啊。”周老板自言自语着,那种等着被枪决的感觉,其实也不太好受,既然横竖一刀,能不能爽利干脆点儿?
“头…………上…………”
周泽闻言,下意识地抬起头。
雨停了,乌云也散了,原本黑漆漆的夜空,也变得清晰了不少。
抬头,
望天,
原本挂着月亮的地方,
此时挂着一把剑。
第八十七章 仙王!
当莺莺回到书屋时,莺莺首先看见的是坐在茶几边正在狼吞虎咽的老道。
其实,一个人,到底是不是你熟悉的那一个,有时候只看一个动作就能明了了。
老道宛若许久没吃过饭一样,吃得那叫一个急促。
许清朗不时地把晚宴的剩菜热了给他端上来,今晚的菜很多,很丰盛,自然剩下极多。
在看见莺莺进来后,大家的目光就都先落在了莺莺的身上,就连老道也是嘴里咬着鸭腿扭头看过来。
“老板,会没事的。”
莺莺只能这样回应。
意思是,事情还没结束,自己是先回来了。
众人也都纷纷点头,但因为没有安律师带头,所以也没人说个什么吉祥话,其余人想说个什么,也觉得说不出口。
毕竟普通人常常挂在嘴边的:菩萨保佑、苍天有眼这类的,都不适合此时的局面。
安律师把目光从莺莺那边收回来后,就一直盯着面前的画卷。
站在安律师身边的,则是庆。
画卷是静态的,但你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画中白衣男子和俩猴崽子嬉戏山间的洒脱和自在。
其实,安律师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想法,比如归隐山林,寄情山水,隐居避世,自得其乐。
不过这种想法也就类似于赌徒在家人面前跪下来痛哭流涕扬言要痛改前非一样。
当下听听就好,自我感动一下即可,切莫当真。
“哎哟。”
安律师伸手捶了捶自己的后腰。
“这以后咱平等王殿衙门后面,也别挂什么旭日波涛了,干脆直接把这堵墙拆了搁那儿供着。”
末代就这么进到画里去了,死估计是没死,但那种逍遥避世的意思已经很清晰了。
这倒是等于把安律师众人放在火上烤了,没末代的武力支撑,要是今晚老板那边也出个什么意外……
哦不,老板那边好像不能叫出意外,而是没意外的话……
那自己这帮人,这平等王的位置,谁还敢再坐上去?
虽说当了一天的王爷,似乎也能说是死而无憾了,但就这么草草结束,还真是有那么一丁点的不甘心。
且之前书屋一大家子人都去了地狱,想隐瞒是不可能隐瞒得了的,等于大家的身份近乎等于是公开了,如同集体上了枪毙名单,就等那些大人物再看看风向以决定何时扣动扳机。
有人心怀天下,
自然也就有人只沉迷在二人世界。
小男孩和小萝莉俩人此时倒是有那种“乱世风雨情”的感觉。
大难临头,大变在即,却依旧在角落沙发那儿对坐着,小声地说着自己的话。
在小男孩身边,花狐貂安静地躺在那里。
老实说,自打当初在峨眉山下这货受旱魃气息所感,几乎反水,最后被狠狠地收拾一顿之后,倒是一直老实到了现在。
平日里,也基本被当作一条围脖儿,被小男孩挂在脖颈位置。
久而久之,它也就认命了,渐渐的,也就随遇而安没有存在感起来。
书屋的企业文化,就是这么的恐怖。
遥想当年,安律师雄姿英发,小萝莉初离家,
其余人或也一样积极于名位或有着自己的信仰和格局,
但只要在书屋待的时间稍微久一点,
慢慢的也就久居鲍鱼之肆了。
在这一点上,当真是有教无类,人妖鬼平等。
要是脸再大一点,抢一下轩辕剑的功,你甚至可以在书屋的宣传海报上写一条,府君大人也是一样,进书屋后马上就咸鱼进了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