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这个宾馆现在到底在玩儿什么“群魔乱舞”,只要那个东西不要脑子秀逗了,来敲这间屋子的门,安律师和小男孩都可以当作没看见。
然而,
二人才上床不到十分钟,
安律师第二根烟还没抽完,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
安律师摇摇头,眼里带着淡淡的怒意,不想管是懒得管,但并不意味着他们胆小怕事儿。
打开门,
一个身着蓝色战袍的饿了么小哥提着袋子站在门口,
和自己之前看见的俩美团外卖小哥长得一模一样。
“哥们儿,这么快就背叛阵营了?”
饿了么小哥愣了一下,有些无法理解,提起塑料袋,问道:
“是你们点的外卖吧?”
装,
你继续给我装,
安律师的左手开始慢慢地褪去白骨。
就在这时,
小男孩走了过来,接过了塑料袋,同时回道:
“谢谢,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饿了么小哥就走了,
安律师有些傻眼,看着提着塑料袋坐到床边的小男孩问道:
“你点的外卖啊?”
“嗯,数据线坏了,我买了一个充电器。”
说着,
小男孩就拆开了包装,把充电器插到了床头,连上自己的手机开始充电。
安律师把门关上了,上了床,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说道:
“也就是说,现在进出这个宾馆的人,都会变成一副模样?”
“应该是吧。”
小男孩把手机开机了,
开始编辑微信消息发送给小萝莉:
“抱歉,刚手机没电了,消息回得晚了。”
安律师目光偷偷地瞥过去,偷看人家发短信,而且还一点道德都没有地问道:
“这是和林可在发还是和王蕊在发?”
小男孩沉默了一下,道:
“有时候,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更有趣。”
“呵,说不定是人家那个当爹的拿了女儿的手机和你在发消息。”
闻言,
小男孩皱了皱眉,
因为他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因为王蕊的父亲,那个和老板上辈子有过牵绊的中年男人,哪怕是站在小男孩本人的角度,都觉得他很特别。
不过想想,
小男孩还是摇摇头,
“他没那么无聊。”
“自家地里还没养几年的大白菜,就要被人给拱了,换谁当爹的,都看不下去吧?”
“你可以多和他接触接触。”小男孩道,“接触得越多,就能越觉得有意思。”
“我又不好那一口,啧啧,等这次回通城之后,我再抽个空去一趟上海。”
“又要去玩?”
“放飞自我呗,就像是你说的那样,整天待在书店里,我都要快变成祥林嫂了。”
“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
屋外,
传来了水流的声音,
像是这个房间,此时正矗立在一条河流的身侧。
“这还带音效的啊?”
安律师嘿嘿一小,
道:
“我猜猜,待会儿应该会有女人的声音传来。”
小男孩白了他一眼,道:“火还没泻完?”
“呵。”
“呜呜呜………………呜呜呜呜……………………”
女人的呜咽声传来。
“哒。”安律师打了个响舌,得意地伸手拍了拍小男孩的脑袋,继续道:“她该唱歌了,哦不,是唱戏。”
果然,
安律师话音刚落,
外头走廊那边就传来了“咿咿呀呀”的曲调声,女声嗓音悠扬婉转,很能打动人心。
“唱的是《红梅记》。”
安律师解说道。
“你居然也懂这个?”小男孩有些意外。
“再怎么样咱也是民国时的阔少好不?那会儿又没其他娱乐方式,听戏是必须的,再找几个或男或女的胭脂,捧她(他),再收了,跟养雀儿一样。”
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样躺在床上,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像是在为走廊外的那个东西做着分解动作。
“她到底要做什么?”
小男孩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不晓得,可能今儿兴致正好吧,想多唱一会儿,这唱戏啊,对于喜爱它的人来说,当真是入迷的物件儿,上瘾。”
小男孩伸手,把床头柜上当作装饰品的一个脸谱拿了下来,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是一张红色的脸谱面具,和小男孩的脑袋比起来,显得有点过于大了。
“川剧这边,应该是还是变脸比较有名吧?”
小男孩问道。
“也不能这么说吧,其实,放在业内,是不会这么去讲的,但怎么说呢,对于广大对戏剧不是很了解和熟悉只是看个热闹的普通人来说,变脸,的确是最精彩也是最吸引眼球的。”
“是怎么变来着,有技巧吧?”
安律师嘿嘿一笑,显然是来了兴致,基本大部分人都有向枕边人展示抖落自己见识的冲动吧。
“这其实也很简单,早些年,脸谱是画在草纸上的,不是我们拿来擦屁股的卷纸,是古代的那种草纸。
嗯,具体是怎么弄的,什么样的,我也说不太清楚。不过现在大家条件都好了,应该普遍都用绸缎了吧。
就是一张张画上去,然后叠加整齐地放在了表演者的脸上。
每一张脸,都有一条丝线连接着,而丝线连接的位置,可能放在表演者的腰部或者袖口里,总之,看个人习惯吧。
然后变脸时,
根据节奏和场面的变化,
扯下对应的线,
再用动作和姿势去遮掩一下,
这变脸的效果,也就营造出来了。”
“那还挺简单的。”
“还是得看功夫的。”
“那外面的算什么,更高级的变脸?把这个宾馆里所有人,脸都变成一个样?都变成那个男人的样子么?”
先前安律师碰到了三个外卖小哥,都是一个模样,显然,那个模样,才是此时正在用的模板,而他们本人自己,其实根本就毫无察觉。
“应该算是很高级的变脸了吧,不过,随她玩儿吧,老实说,这腔调,拿捏得真好,有当初我去看那些名角儿表演时的感觉。
她只要不要乱发疯,在宾馆里上下到处杀人,就随她去吧,广场舞大爷大妈扰民也没见谁真的有办法去管治呗。”
小男孩撇撇嘴,
她不动手,
那她的脸,
是凭空变出来的?
“行了,睡觉睡觉,明儿还要赶飞机。”
“那你得先去洗个澡,身上有那味道,不好闻。”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不该嗅到她的美,擦掉一切陪你睡。”
安律师一边唱着一边下了床,去了卫生间,先冲了个澡,然后一边擦着身子一边走到水池台这边。
“她到底什么时候结束,我想看会儿书,她有点吵。”
“这是艺术,懂么?艺术!
你都活了几百年了,别还是乡野村夫的调调,得懂得欣赏高雅,听听,人家唱得多好,《红梅记》唱完了,现在转《炮烙柱》,啧啧,咦呀呀呀…………”
安律师跟着哼着,同事拿出洗面奶擦脸,同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