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下方大殿里时,抬眼看着壁顶巨洞内,完全是黝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但到了近前,却现巨洞之内并非完全黑暗,反而有挺明亮的荧白光线照射出来,只是不如下方大殿墙壁上的光线明亮而已。
此时玄学会的六个天师已经尽数进了巨洞内,并未有什么声音传来,里面应该还算安全,所以我也并未停步,扛着张坎文,直接跨步走了进去。
巨洞之内,也是一处大殿,只是这里似乎隔绝声音一般,甫一进来,我立刻便感觉自己像是踏入了一个新的空间。这种感觉有点类似当初寻找火神庙时,进出那层隔绝火神庙的薄膜,又有点像游泳时身体从水里一下子出来,或者从外面一下子进入到水里的那种感觉。
我抬眼往四周看了看,这里远比下方大殿精美的多,四周布满了无数的石雕,一道道巨大的石柱竖立在地面和壁顶之间,上面雕刻着各种造型奇特的动物,还有各形各色的花卉。除此之外,我面前还有一条宽阔的道路,这道路给四周其他地面不同,散着荧白的毫光,看起来竟像是用白玉铺就,分外的奢华。
在这条玉石道路两侧,每隔一段距离,便有相对而放的两个铜炉模样的东西,里面居然还有火焰冒出,看起来分外的诡异。
而在纵向两个铜炉之间,竖立着无数站成一排排的人像,这些人像看起来很小,似乎都是些躬身而立的奴仆侍女,这些奴仆人像全都低着头,手中捧着样式一模一样的托盘,而托盘之内,很明显能看到一些炙烤好的食物和一些盛装着各色液体的容器。
我看的无比惊讶,这可是商代的祭殿啊,距今已有数千年之久,为何那些托盘内的烤肉看起来金黄焦脆,似是刚刚烤熟一般?还有那些容器内的液体,我分明看到有些还在冒着白烟,看起来像是刚刚煮好的东西。
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些端着托盘的奴仆人像,身上居然还穿着长袍一般的衣物,数千年的时光竟未让这些衣物枯烂,反而看起来还有各色光泽,着实神异无比。
尽管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很诡异,但我还算沉稳,并未做声。玄学界内万事万物不可以常理揣度,比如这些食物数千年不腐,衣物数千年不烂的情形,其实也不算太过罕见,连我都能轻易实现,只要将这些东西放到真龙脉旁,有真龙脉的龙气滋润,只要龙气不枯,食物和衣物自然万古不朽。
当然,真龙脉只是一种方法,其他能实现这种事情的法子还不知有多少。这里是商代祭殿,这些奇异之处也只能算是寻常。
我逐渐把情绪平复下来,抬脚准备走到前面看看那白玉铺就的道路。结果我一抬脚,便现了不对。
我的腿并未迈到前方,反而是朝着上方直直抬了起来……这不是我被什么力量禁锢在原地无法动弹了,而是因为我此时居然是坐着的。
我赶忙四下里查看一番,我怀里的张坎文不知道哪里去了,眼前玄学会的诸人也消失不见,身后更是没了龙虎山和道教协会的人,甚至我身后地上那巨洞以及下方的巨石台阶都消失不见了,反倒是一个巨大的座椅靠背静静竖立在我的背后。
此时我正在一个硕大的座椅上面坐着,这座椅看起来通体金黄,竟像是黄金打造一般,上面遍布着无数繁复的纹路和看不懂的铭文,靠背上甚至还有篆刻着山川河岳和日月星辰,无比的奢华炫目。
看着这个座椅,我忍不住觉得有些面熟,略一回忆,便想起了当初在火神庙里遇到的那个神秘人,他当时也坐在一张巨大的座椅上,那个座椅的样式与此时我身下的座椅极为相似,只是他的那个座椅通体朱红,颜色截然不同。
我的心头无比的烦乱惊恐,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忽然坐到了这里?玄学会那些人呢?
莫非是方才瞬间出了什么变故,那些人弃我而去了?不对,就算他们弃我而去,南宫肯定会留下帮我的,可他怎么也消失不见了?
我再一想,南宫修为被封禁,怕是没有余力照管我……可我毕竟已经恢复了识曜一星的修为,就算有什么变故,我也不至于什么都察觉不到吧?
想起修为,我立刻尝试着调动体内的巫炁,结果我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压根没有巫炁的波动,我体内空空如也,之前恢复的修为,一下子又全都消失不见了!
这下我更竟慌了,莫非我的天脉又被封禁住了?我下意识的低头往自己胸口看去,结果这一看不要紧,我直接傻掉了。
我的胸口,或者说我脖子往下的整个身体,变得十分诡异,自胸口正中一直到腹部,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线,线的左侧看起来就是我原本的身体,只是不知为何此时却覆盖着白色衣物,我分明记得自己将衣服脱给那个女人穿之后,身上只剩下了黑色底衫了!
光是衣物的变化还没什么,更诡异的是我身体的右侧,我整个右半边身体根本未着寸缕,但看起来却黑黝黝一片,我有些不可置信的伸手摸了一下,这才确定,我身体右侧从肩膀到脚上,居然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黑色毛!
不仅如此,我整个身体右侧还比左侧大出许多,上面肌肉虬结,连腿都长出一大截!
我整个人都傻住了,下意识的伸手往自己脸上摸过去,根本不出意料,我的脸跟身体一样,左侧正常,右侧同样粗大且生满毛!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变成了这个怪样子?
我又是惊恐又是愤怒,猛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张口,便有一道不似人声的吼叫从我吼间直冲而出,震得四周嗡嗡轰鸣。
就在这个时候,我才现,眼前道路两侧那些躬身而立的奴仆侍女,根本不是什么雕像,而是一个个活人,他们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惊恐的丢下手中托盘,尖叫着四散奔逃。
也是到了此时,我才现自己的身体居然无比巨大,怪不得先前看到那些奴仆侍女,觉得他们很小,原来是我自己很大而已……
在那些奴仆侍女四散之时,眼前那玉石道路的尽头,忽然急促冲进来几十个人,他们身上穿着白色长袍,看起来年龄都已不小,而且每个人手中都抱着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孩童,沿着那玉石道路,用尽快的度冲到我的身前,然后将手中的孩童丢到我的脚下,然后便整整齐齐的跪在地上,一边朝我磕头,一边口中喃喃的念着什么,与此同时,他们的眼睛紧紧闭着,似乎根本不敢看我。
不知为何,我的目光被那些不断嚎哭着的孩童吸引了过去,看着那一个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娃娃,我的腹中涌生出一股难忍的饿意,双手仿佛不由自主一般,抓住了一个小男孩,抬手往自己的口中送了进来……
紧接着,我冰冷的身体便感觉到一阵无比的暖意,四周的光线似乎也一下子强烈起来,我感觉自己被一片白光包裹着,带着一种满足的舒适,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零八章 春祭开始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睁开眼睛,眼前的白光消失不见了,谷会长那张老脸却出现在我面前。
我精神一恍,瞬间想起了之前的事,心底的恐惧再度升腾起来,只觉得谷会长这张老脸此时看起来无比的亲切,恨不得紧紧的抱住亲一口。
当然,我并没有这么做,只是匆忙低头朝自己身上看去,没有布满黑毛肌肉虬结的兽体,只有黑色底衫覆盖的正常身体,我这才松了口气,暂且将心头的恐惧丢到一旁,开口对面前的谷会长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谷会长此时脸色也很疑惑,摇摇头道,“你方才昏倒了过去。老夫正要查看,你却忽又醒了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可是这春祭殿内有什么邪祟之物作乱?”
我连忙摇了摇头,故作迷茫道,“我也不知道,刚才一脚踏进这门洞内,只觉得脑袋一沉。便失去了意识,什么都不知道了。”
谷会长脸上明显带着狐疑,审视的目光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那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我连忙坐起身来,点点头回答道。“应该是没事了。”
谷会长冷哼一声,没再说话,目光从我身上移开,扬声对着周围众人简单说了下情况,然后便继续往前进发了。我转头四周看了下,这才发现我就倒在入口那巨洞的不远处。除了玄学会六个天师之外,其他人都还在巨洞之下的台阶上,看来我刚才的确并未昏迷多久。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简单活动了一下,感觉身体无碍后,便弯腰抱起张坎文。跟着玄学会继续往前走。
张坎文显然对我的情况很关心,皱眉压低声音对我问道,“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刚才那恍如梦境的一幕,跟谷会长没法说,同样跟张坎文也没法说,我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咧嘴苦笑道,“我是真不知道,甚至连我什么时候昏迷的都不知道,估计是这个地方有什么古怪吧。”
张坎文似乎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咱们此行有这么多天师,邪祟之物断无可能避过这么多天师来加害于你,想来的确应该是这春祭殿的问题……从那祭祀恶灵看,商人道法修行也很是不俗,这里又是商人祭祀先祖的春祭殿,有些道法机关倒也正常,估计你刚才就是触碰到什么道法机关了吧。”
“道法机关?”我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心里寻思的却是他说的上一句话,这春祭殿是商人祭祀先祖的地方?
早先那副壁画里面,那个跟我样貌一样的男人显然便是商人先祖,若我跟他有什么关系的话,那这春祭殿肯定也跟我有关系了,刚才那梦境中我化身的肯定也是商人先祖。这么说倒也说得通,只是有一点我依旧想不明白,壁画内的商人师祖样貌跟我一样,再正常不过,可刚才梦境之中我化身的那副模样实在有些太吓人了,根本就不是人。更像是什么半人半兽的生物。
更何况那东西还食人!难道商人师祖是个半人半兽的食人族?而那壁画内只是后世为了美化形象才创作的?
若真如此,而我又是他的转世的话,那可就悲剧了……
我心里乱糟糟的揣测着,张坎文关于道法机关的话说了一大通,我也没听进去,只是胡乱点头应付过去了。
这祭殿之内,前几道门内的空间便足够大,可跟此时这个大殿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了,我们又前行了好一阵子,方才来到这大殿的中央部分,前面谷会长率先停住了脚步,其他人也都跟着停了下来。
我因为之前心里装着事,一直没观察四周情况,此时停下来之后,才抬头朝四下里看过去,结果这一看,我顿时便愣住了。
此时就在谷会长他们几人的脚边。一条白玉铺就的宽阔道路横亘在那里,道路两侧,每隔十米左右,便有相对两个铜炉,而更远一些的地方,则有许多勾连地面和壁顶的粗大石柱。上面雕刻着形状不一的各种生物……除了铜炉旁没有那些举盘恭立的奴仆之外,其他的情形,几乎跟我梦境之中所见完全一样。
我愣了几秒钟,然后迅速想起梦境中我自己所在的位置,连忙循着那白玉道路往前方看。但此时这春祭殿内的光线远不如我梦境之中充足,也不像其他几层祭殿那样墙壁上发散荧光。而是只有墙上一些镶嵌的珠子模样的东西散发出一点微弱的光芒,让人仿佛置身夜空之下。
这种微光,对普通人来说,跟置身漆黑深夜相差无几,也就我等修行之人,在这微光下还能勉强视物,但也只能看到一些近处的东西,太远便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