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街口，他就感觉有一道警惕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转头一看，发现有个年轻人靠在不远处的一根电线杆上抽烟，两只眼睛正有意无意的打量着自己，待看到他腋下的瓦罐时，才缓缓移开了目光。
还有人望风，够警惕的……
张诚想了想，直接走了进去，小街大概五米来宽，两边都是建筑物的后墙，没有门面，沿着墙根铺着一张张粗布，上面摆满了五花八门的东西。
张诚随意看了看，木器、瓷器、青铜器，真的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有。
他一路走来，左看右瞧，发现鬼市里绝大部分东西既没有尸气也没有阳气。
能流传到现在的古物，大部分都是从墓里挖出来的，不可能一点尸气都没有，即使是没进过墓的东西，这么多年被人收藏下来，也会有一些阳气附着在上面，如果这两样都没有，那毫无疑问就是假货。
“小哥，有东西想出手？我赵老四在这条街上可是出了名的公道，您看看我摊上的东西，那都是一等一的珍品，过来看看有没有瞧得上眼的！顺便也让我给您这罐子估个价，怎么样？”
一个摊主瞧见张诚夹着个罐子到处乱晃，每个摊位前都要问上一遍，顿时以为是有什么好东西，连忙上前拉住了他。
张诚低头看了看他的摊位，上面摆的东西的确有点吓人，五彩马、青铜剑、斗彩人物纹瓶，甚至还有一个缩微版的后母戊方鼎……
这尼玛……你以为是在国家博物馆门口卖旅游纪念品吗！连国宝都拿出来骗人，真当大家都是瞎子啊！
张诚虽然对古玩不懂，但是新闻总看过吧，你特么蒙人都蒙得这么随便，简直是在侮辱别人的智商！
不过张诚也不想揭穿他，直接将手里的瓦罐递了过去。
“行，老板，你帮我看看这东西……”
摊主满脸的兴奋，接过瓦罐看了几眼，随即变成了失望，“这东西顶天也就是晚清的，而且看这做工……这材料……也就是普通人家的实用器，根本就不值钱……”
摊主看了张诚一眼，眼珠一转又豪气的说道：“这样，我就当交你这个朋友，也省得你白跑一趟，二十块我收了！”
“二十……”张诚一阵无语，虽然这罐子潘石看不上，但好歹也是晚清的，你还真是当盐罐子收啊！
“怎么？嫌少？”摊主一看张诚的表情，又说道，“好！我再给你添点，五十怎么样！这可是最高价了，你要还嫌少那就去别的摊上问问吧。”
张诚将罐子拿回来，问摊主道：“其实我是想打听下……你以前在这条街上有没有见过这东西，知不知道是什么人买走的？你要是知道的话，我倒给你五十都行。”
摊主摇了摇头，“像这种货色这儿多的是，谁有功夫去注意这些，而且街上的规矩是互不打听，就算我真知道那也不能告诉你。”
张诚一听这话顿时有些失望，刚才一路下来，其他摊主的回答都跟他差不多，看来在这是找不到什么线索了……
刚准备转身离开，那摊主又从一个脏兮兮的背包里掏出几件东西摆在摊上。
他只是随意瞟了一眼，顿时就挪不动脚了……
张诚的目光定在了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珠子上，这枚珠子通体漆黑，看上去平实无奇，但在张诚的眼里，却远胜世间一切珠宝。
别人看不到，但是他却看得一清二楚，这枚珠子里聚集了一股庞杂的气息，细细一感受，发现既有阳气又有尸气，而且不过指甲盖大小的一枚珠子，里面蕴含的阳气和尸气竟然比自己体内的还要多。
“老板……这个黑珠子是什么？”张诚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假装不经意的问道。
摊主见张诚有兴趣买东西，顿时又来了热情，一本正经的说道：“小兄弟真是好眼力，这东西我一般都不会摆出来，这是当年藩王进贡给唐明皇的黑珍珠，世间仅此一颗，绝对是稀世珍品……如果你诚心要的话就出个价！”
张诚一听就知道是瞎扯淡，想了想伸出五根手指，“这个数怎么样？”
“多……多少？”摊主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五十万？”
“你想多了……没有十没有万，五块钱卖不卖？”
第71章 白送
“五块？”摊主差点骂人，你那破罐子老子还给你出五十呢！五块钱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你以为是小卖部里买糖呢！
“你是不是还没睡醒？滚滚滚！没钱就别瞎问，浪费我时间！”
“你确定不卖？错过了我这个买主，只怕你连五块钱都卖不了……”
一见摊主要撵自己走，张诚摇了摇头。
“少来这一套，我赵老四在鬼市上混了十几年，就没见过你这么抠的！我告诉你，这珠子最低也值两万，要就给钱，不要就滚蛋，别在这耽误我做生意！”
“就五块，一毛也没多的。”张诚上下看了看摊主，突然笑了起来，“而且你信不信，我只要一开口，你一会儿不但要心甘情愿的卖给我，恐怕连这五块钱你都不敢要。”
“哟呵，威胁我？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也敢说这话！”
摊主怒极而笑，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张诚，“行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五块卖给你，我提醒你一句，这里是鬼市，你要敢动手抢只怕都走不出这条街。”
“抢？”张诚摇了摇头，自信的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应该是搞地下工作的吧？说白了，就是盗墓的？”
这话一出，摊主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怎么知道的？”
“别管我怎么知道。”张诚背着手走了几步，不咸不淡的说道：“你是不是经常感觉到全身阴寒、手脚麻木，睡觉的时候还会梦游，特别是最近几年更为严重，甚至到了晚上，连那话儿都不好用了？”
“你……你……”
摊主后退两步，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张诚说的一点也不错，他的确是经常感觉到身体软弱无力，也时常梦游，这都是十几年的老毛病了，早些年也没觉得有什么大碍，但是到了这几年，就连下面也变得软哒哒的，不管想什么办法就是抬不起头来……
但是这件事情，就只有他和他老婆知道，从未跟外人说过，这家伙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会算命？从面相上就能看出不举？
摊主满脸都写着不敢相信。
“怎么？我说的不对？”一看对方的表情，张诚就知道自己说对了，这人经常干盗墓的勾当，身上沾染了不少阴气，虽然阴气对他来说是大补，但是对活人来说可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张诚耸了耸肩，又往前走了几步，“如果我说错了，这珠子我可以不要，马上转身就走，不过……你唯一治好病的机会可就没了，以后做不成男人还算轻的，再过几年只怕你连下地都难，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小兄弟留步！”
听见对方说能够治好自己的病，摊主是又惊又喜，急忙拉住了张诚，“你……你真能治好我？”
对一个男人来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成为一个肢体完整的太监，老婆守活寡，天天对自己没好脸色，就连出去玩也是畏首畏尾的，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问题。
为这事他可是跑了不少医院，就连电杆上的男科圣手也去试过，钱花了不少，效果却一点没有。
甚至他还相信过一个黑诊所鼓吹的什么电击疗法，结果差点没变成一根烤肠……
没想到眼前这家伙年纪轻轻，居然能一口说出自己身上的病症，而且还说能够治好，这又让他有点不敢相信。
“你可信可不信，我既然能看出来，自然就能治好你，你自己考虑吧。”
摊主想了想，一跺脚说道：“好！如果你真能治好我的病，别说是这颗黑珍珠了，我摊上的东西全送你都行！”
干他这一行的，也知道有很多事情解释不清，世上的能人异士更是多不胜数，对方说的没错，既然一眼就能看出来，那肯定也有办法治疗！
而且就算是对方吹牛，只要有一丝希望也得试试，毕竟关系到以后的性福……
不过张诚却撇了撇嘴，摊主这话虽然说得豪气，但其实他那摊子上根本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连那珠子也肯定是从哪个墓里摸出来的，对方压根就不知道是什么。
还黑珍珠呢……到现在了还不忘给自己贴金，果然是无奸不商……
“好！”张诚也不多说，伸手飞快的在摊主脖子后面一拍，摊主的身体瞬间就软了下去。
现在已经快到午夜，加上鬼市里灯光昏暗，所以暂时也没人留意到这边的动静。
摊主体内的阴气并不多，要不也活不到今天，张诚微微张开嘴，只在他的面门上方轻轻吸了一口，很快就将阴气全部吸光。
将摊主提到后面的一张竹椅上坐好，张诚拍了拍他的脸。
“嗯？”摊主幽幽醒来，一脸的迷茫，“刚才发生什么了？我怎么突然就晕过去了？”
张诚也不想多说废话，“你的病已经治好了。”
“这么就……治好了？”摊主瞪大了眼，满脸的不可置信，愣了半天才跑到一个街角里，背过身捣鼓了起来。
“抬头了！真的抬头了！”没一会儿，摊主就惊喜的大叫一声，连裤链都顾不上拉，飞快的跑了回来。
“小兄弟……谢谢……”摊主兴奋得双眼放光，差点没跪下来，“我赵老四说话算数！这些东西都是你的了！”
张诚一脸嫌弃的躲开摊主颤抖的双手，尼玛！刚刚才撸过，能不能去洗个手先……
“我就说你连这五块钱都不敢收，现在信了吧？我只要珠子，其它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张诚也不客气，直接将那枚珠子捡了起来，揣进了兜里。
他根本就不怕摊主耍赖，如果对方敢不认账，自己这还有很多瘟气没用呢。
“小兄弟真是神人啊，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摊主又是鞠躬又是作揖。
“好了，我走了。”张诚摆摆手，正准备离开，突然整条街都喧哗起来，一大群人急匆匆的朝着街口跑去。
什么情况？城管来了？
张诚左右看看，一头雾水。
摊主站在椅子上，朝着巷口看了一眼，顿时也是一脸的兴奋，双眼放光。
“这是杨老来了啊！怪不得这么大阵仗……小兄弟，你的医术确实厉害，不过看东西的眼光却实在是不怎么样，抱着一个土罐子当宝贝，老哥提醒你一句，如果你能得到杨老的指点，那今晚就是你发财的机会！”
第72章 杨老
“杨老？”张诚闻言也往人群那边看了看，果然发现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被人簇拥着走了过来，满头的银发，身上穿着一件笔挺的中山装，看上去的确是有几分气场。
“这个杨老是干什么的？”
“杨老是京城百宝斎的大掌柜！”摊主语气激动的说道：“听说他老人家以前就是在鬼市发迹的，刚刚才从京城回来，这几天每晚都会到鬼市上来转转。”
“哦……”张诚点点了头，也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这么疯狂。
京城百宝斎，可以算得上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古玩行了，既然这个杨老能坐到大掌柜的位置，那眼力肯定是非同一般。
古玩这一行当玩到现在，十件东西有九件都是假的，不过剩下那件也很可能就是珍品。
就好比刚才张诚得到的珠子，虽然他也不清楚这珠子到底是什么，但却能肯定绝对是个好东西，起码对自己来说是这样……
张诚因为有鬼眼，可以瞬间发现尸气和阳气，所以能很快判断出物品的真假。
但如果换个人来，就只能凭肉眼和经验判断，这样难免就会有走眼的时候，毕竟造假的也不是吃干饭的，现在许多东西都是半真半假，很容易就会让人上当受骗。
而这个杨老既然是百宝斎的大掌柜，可想经验之丰富，眼力之狠辣，如果能得到他的指点，那绝对是受益无穷。
特别是在鬼市上，这些摊主有一半都是土夫子出身，本身水平也不高，虽然卖的东西九成九都是假的，但说不定就有好东西混在里面，只不过就算是假货也做得像模像样、真假难辨，是赚是赔就全凭眼力了。
毕竟像送张诚珠子的这个摊主，敢摆地摊卖国宝，骗人都骗得这么耿直，估计也就他一家了……真可谓是鬼市里的一股清流。
“杨老是三天前过来的，据说是回来探亲，当时还没人知道他的身份……”摊主咽了口唾沫，一脸兴奋的对着张诚说道：“第一天的时候，有个小伙子看中了一个乾隆官窑的青花瓷瓶，摊主要价两万块，那小伙子还以为捡了个漏，杨老提醒他不要买，他还不听，结果买下之后才发现是后仿的，连两百块都不值！”
“第二天晚上，杨老又劝说一个做生意的买下一个嵌宝酒樽，当时那酒樽我也看过，上面的铜绿绝对是扔粪坑里沤出来的，肯定是假货，当时那做生意的还说杨老是骗子，杨老二话不说自己掏钱，只花了八百就把酒樽买了下来，结果你猜怎么着？酒樽的确是假的，但是上面的宝石却是真的，听说至少值好几十万，一下就赚了上百倍啊！”
张诚本来对古玩不感兴趣，但听摊主这么一说，顿时也起了好奇。
“八百块收来转手就能赚几十万？这钱也太好赚了吧！这杨老真这么厉害？”
“小兄弟，你别急！厉害的还在后面呢！”摊主见张诚动容，于是更加激动的说道：“当时开出宝石之后，大家都怀疑杨老是什么考古专家，偷偷跑到鬼市来捞油水的，结果跟他旁边的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杨老居然是百宝斎的大掌柜！”
“所以第三天他来的时候，有不少人都想让他指点着购买了，最后只有一个人得到了机会，杨老带着他转了一圈，结果只是选中了一枚“咸丰元宝”的铜钱，当时那摊主也狠，平时不过一百多的东西张嘴就要五万，但杨老还是坚持让他买下，当时所有人都以为看走眼了，鬼市上最不缺的就是铜钱，两百块就顶天了，谁知道拿到专门鉴定钱币的店铺里一看，这枚咸丰元宝居然是雕母大钱！前不久才拍卖了一个，拍了两百多万！”
“两百多万啊……”张诚也惊了一跳，“这雕母大钱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值钱？”
“雕母又叫钱母，是皇家铸造出来的范本，可以说所有的铜钱都是照着雕母的样子来做的，存世极为稀少，肯定值钱啊！”摊主一脸羡慕的说道：“当时所有人都疯了，这才真的是一夜暴富啊！所以现在天天都有人守在这里，专门等杨老过来，万一运气好能让杨老帮着挑件东西，那下半辈子就再也不用愁了！”
“厉害！”张诚点点头，想了想又有些疑惑，“既然这杨老眼力这么好，为什么不自己买下来，还要去指点别人，这不是送钱给别人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