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眼神依旧怨毒,冷冷看了范闲一眼。
范闲心头发凉,当然明白庆帝这是什么意思。
连忙让言冰云带著剩下禁军,趁著燕小乙和上杉虎还没回过神来,赶紧撤回到江南。
这不到一万的禁军,通通都是诱饵。
让庆帝安全回到江南的诱饵。
唯独刘鸿一人,高高站在大东山之上,哪怕真气已经耗尽。
相当可能成为历史上第一位被九品围攻而死的大宗师。
但是刘鸿目光扫视之处,没有人敢与他对视。
四顾剑紧紧握住手中长剑,心头酸楚和凄凉油然而生,低声叹息。
“老了啊!”
拱卫其中的剑庐十三剑徒沉默不语。
眼神里也充斥著一股茫然。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神庙使者现在刘鸿背后,注视著刘鸿,眼神有一段时间的茫然。
不过在神庙智脑的指令之下,神庙使者选择了服从命令。
他只要让范闲和五竹回去。
仅此而已!
四顾剑死死握住手中的剑,想要趁此机会杀了刘鸿。
良久之后,有些颓废。
刘鸿现在身边可是有著神庙使者,他能不能杀死不说,还极有可能让东夷城陷入战火之中。
所有人沉默地离开大东山,消息如同涨了翅膀一般,传递到天下每一处角落。
“汉王刘鸿成大宗师了?”
“大东山之战,苦何苟延残喘,叶流云跌破大宗师之境,四顾剑重伤,隐藏最深的庆帝也成为了断成两截的太监?”
无数消息在所有人脑袋里盘旋。
本应该成为最后赢家的庆帝,却让刘鸿成功偷家。
几乎所有人都生出一种错乱感。
时代变化的太多。
这已经不是他们时代了。
与此同时,庆帝向著世人发布悬赏。
“谁能杀了刘鸿,他将整个庆国都赠予给他。”
于此同时,也透露出一条消息。
实际上刘鸿在手持散弹枪的时候,已经成了强弩之末。
体内真气被榨干得一丝不剩。
只需要三四个九品高手联手,可以擒杀刘鸿,甚至可以逼问出突破到大宗师的方法。
天下九品高手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在庆国,还有突破到大宗师的诱惑下。
纷纷向著汉国统治地域赶去。
他们相信消失匿迹,努力度过自己疲软期的汉王刘鸿,一定会回到自己的大本营。
一时间,潜龙湾,定州,京都,儋州,梧州这五个大本营,多了众多形形色色的武者。
弄得汉国驻军头疼不已。
只是汉王没冒头宣旨,这些人又不明说自己的来意,京都的张良,韩信两人对此保持沉默。
这些军队也不好驱赶这群武者。
毕竟武者或许没办法对抗庞大的军队。
可是搞暗杀,刺杀重要官吏亲属,这是很有一套的。
唯独有一人,已经确定了汉王的踪迹。
东夷城剑庐,四顾剑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中,努力疗养自己伤势。
王十三郎跪在四顾剑面前,垂著头颅,沉默不语。
四顾剑睁开眼睛,望著自己这位最得意的弟子,幽幽叹息一声。
“痴儿,当初我让你投靠范闲遵从他的命令,本来就是想让庆国内乱更剧烈一点。”
“现在汉国已立,何必要九死一生刺杀汉王,要知道在剑庐十三门徒中,你是最有可能突破大宗师的。”
王十三郎垂著脑袋,不听跪在地上,神情坚定。
“求老师成全!”
四顾剑注视了王十三郎好一会儿,轻轻点头,扔给王十三郎一副剑匣。
“这本来是我给东夷城的最后一份底牌,现在我没死,你就拿去用了吧。”
“不过,这件事过后,不管有没有刺杀成功汉王,你不再是东夷城的剑庐门徒。”
王十三郎憨厚一笑,拿起剑匣,向著四顾剑磕了好几个响头。
随后头也不回,离开了剑庐。
云之澜看到王十三郎轻而易举,便将剑匣拿到手,面色有些扭曲起来。
或许王十三郎不知道,但是其他剑庐十三门徒可是一清二楚。
这剑匣乃是下一任东夷城主地信物。
他云之澜为东夷城呕心沥血,不惜耽误自己修行,也在处理东夷城的杂事。
结果现在剑匣就这么轻松被木讷寡言的王十三郎拿到手了。
看这家伙的神色,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其中的含义。
四顾剑看出了云之澜的异心,冷哼一声。
剑庐的宝剑不断颤动,发出无数低吟。
“我还没死呢!有什么心思,等我死了再说。”
云之澜连忙低下头颅,面色苍白如同金纸,不敢再表露任何想法,只是眼神中的不甘,已经浓郁到了极致。
王十三郎抱著剑匣,如同流浪汉一般,一路坐著商船,向著新儋州港赶去。
“啧啧……没想到儋州城那群土鳖,现在也有阔起来的一天啊。”
肥头大耳的北齐商人啧啧称奇,打量著身下的双层商船。
“别羡慕了,要是你家乡能出一个汉王,举整个东山路之力扶持儋州,那个州郡也一样。”
酸楚楚的南庆商人,看著越来越近的庞大儋州港口,眼神有些嫉妒之色。
王十三郎抬起头来,茫然地看著这两个商人。
再过几年不是快要打仗了吗?
为什么两国商人还相处地如此融洽,而且还一并来到了汉国领地。
“小子,看你在船上一天多了也没吃东西,来这个给你。”
身上有些海腥气息,不过分外热情的中年男子,将怀中的铁罐头递给王十三郎。
罐头不过拳头大小,全身铁质,印刻著儋州出品的字样。
王十三郎拿著罐头,有些茫然,这东西怎么吃啊!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起来,掏出小刀,将罐头撬开。
腥辣之味从罐头传来,里面全是腌制好的鱼块,涂满了辣椒。
“这可是我儋州专有的特产,要不是快回家了,我也舍不得将这东西给你。”
中年男子嘿嘿一笑,再递给王十三郎一张粗面饼子。
北齐商人,南庆商人看到这个罐头,面面相觑,颇为嫉妒开口。
“汉王对儋州真的好啊!不仅全力修建儋州,还把内陆三大房的丙坊安置在儋州。”
内库三大坊,丙坊负责生产棉布,纱布,铁器等生活用品。
儋州有著丙坊,大量生产生活用品,罐头产品,卖到整个天下。
而各种原材料,又从整个东山路获取,为了顺利,船舶修补行业也在迅速发展。
这位儋州男子听到两人的嫉妒色彩,不以为意,乐呵呵笑了起来。
“我带鱼罐头,是因为日子渐渐好过起来了!要是赋税沉重,怎么买得起罐头。”
闻听此言,北齐和南庆商人沉默了起来。
北齐三税一的昂重赋税,连吃饭都是问题,更不用说买罐头吃肉了。
至于南庆虽说好一点是五税一,问题是庆帝已经丧心病狂,再次增发了第二次国债啊。
王十三郎看著三人,将鱼块倒在饼子上,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他的确是有些饿,不过这是他修行的一种。
但是既然有人好意赠送食物,他也不能不接受。
只是王十三郎心中有些疑惑。
哪怕儋州乃是港口城市,如同居民也不见得,天天吃得起鱼肉罐头吧。
看著中年人的装扮,明显只是转运粮食的成员。
他为什么这么大方送给自己一张饼子,一个罐头。
不过这位中年男子给了王十三郎食物后,并没有继续攀谈的意思。
反而跟著北齐,南庆这两个商人聊了起来。
美好生活总是需要对比,或许汉国出立,还有大量不完善的地方。
各地到处有监察院,西厂探子煽风点火,策动南庆遗留的州郡太守造反。
汉国依然改变不了,总有贪污,草芥人命的事情发生。
但是对于最下层百姓来说,能吃饱饭,日子好过一点,那就心满意足了。
偶尔猛吃上一点肉沫,那就是盛世降临,明君在世。
新儋州港缓缓靠近,三人也停止了攀谈,收拾起自己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