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塔罗涅先生,看来你还没有做好见识世界真相的准备。”
见对方久未作答,法玛斯难得如此正式称呼大银行家的名讳,随后变戏法似的摊开右手,一方小巧的圆罐出现在他的手中。
法玛斯将漆黑的圆罐推到潘塔罗涅面前,而大银行家打量着面前低调质朴的盒罐,并没有贸然伸手接触,等待着法玛斯的下文。
“对于喀俄涅的遭遇,我深感抱歉,但我仍然坚持先前的说法,在龙裔返回纳塔前,谁也不能取走神之心。”
“不过你可以把这罐雪花带回至冬,转交给冰之女皇,相比于失去天空认可的神之心,这罐【骨雪】对她如今的境况会更有帮助。”
听完法玛斯的讲述,潘塔罗涅挑了下眉梢,摩挲着手指上戒指,许久之后才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圆罐,动作轻柔的旋开盖子,露出罐中的雪白之物。
“除了最炎热的正午阳光,任何事物都无法将之融化,作为对背叛者的报复,它会极缓地蚕食人类血肉。”
法玛斯意有所指的提醒,引得潘塔罗涅谨慎的合拢罐盖,试探着询问:“这罐…雪花,究竟是什么?”
“「喀俄涅」的骨灰。”
法玛斯莫名其妙的微笑起来,而黄金屋宴会厅的灯光突然暗淡,令赴宴者的交谈声稍稍减弱,他们胸前的徽章却被映得猩红,像是跳动的心脏。
筵宴终于正式开始。
第468章 狂欢宴会
厚厚的绒毯隔出了密闭的厅堂,黯淡却迷人的烛光照亮镀金的餐具。
透过彩绘玻璃的光线像是刀刃,可以切割开任何东西,却不必沾染丝毫的血迹,仅仅只是单纯将宴会厅穿透并分成两半。
此时或许应该夸赞辉山厅与天衡家族神乎其技的古建筑修复水平。
拥有观景席位的贵客显然不止有潘塔罗涅,环绕着宴会厅的空中悬台上,还有璃月各大世家商会的家主落座。
这些席位周围并未安装阻挡视线的琉璃镜,但囿于建筑结构整体削弱和光影技巧的使用,即使同处几乎相等的水平线上,不同席位之间也无法分辨出其他位置坐着的是何人,只能隐约瞧见人影憧憧,随后整个会场归于寂静。
黄金屋内宴主齐聚,所有宾客在本国境内都是能够呼风唤雨的存在,他们的身世背景和权力对普通百姓来讲,几乎算得上是望不见顶端的高塔。
这些高塔云遮雾绕,关锁重重,没有权限的人永远无法想象门后的笙歌鼓吹,从高塔上跌下摔成齑粉或许只是瞬间的事情,但从底层开始向上层层攀登,所需要的却是连时间都难以衡量的艰辛。
“亲爱的朋友们,我谨代表银原厅,欢迎诸位来到这黄金心脏,共飨筵宴。”
水晶折射出浅色的微光,稍稍照亮黄金屋主会场的展台,其上传来沁冷悠扬的声调,众人循着那道声音转过头去,便看到身着暗红色服饰的主持人从暗淡的光影中出现。
“也许各位客人当中还有人不认识我,那么请容我稍做介绍。”
“我是璃月银原厅主管,也是这场宴会的发起人,宁兰。”
如今的宁兰已没了与旅行者初见时那副疲惫的模样,她兴致高昂、面色热切的环视着会场的宾客,那醉人的微笑中散发着极有压迫感的魅力,如同心脏被不停泵入血液。
“在拍卖会开始之前,请尽情享用这里的美食,直至最盛大的光景来临。”
宁兰的开场白在这种半官方形式的宴请中稍显简短,某些句式和用词同样意义不明,但所有赴宴者都没有提出任何质疑,宾客们同时举杯庆颂,甜点、美酒与菜肴不断从侧厅的小门中推出,以供客人大快朵颐。
温情婉约的乐队演奏声响起,烟草的味道与香水的气息混合,穿金戴银的贵妇小姐们亲密地低语谈笑,强烈且急切的食欲逐渐升腾,就连空气都似熟成的果肉那般,凭空咬下说不定便会淌出汁水。
凝光并没有触碰侍者端出来的菜肴,只是端着酒杯,游走在宴会厅的纸醉金迷中,赤红的眸光晦涩,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观景席位上的法玛斯感知到会场空气中弥漫的元素力与异样的饥渴,眼神中满是厌恶,但又享受般加重了呼吸频率。
在宁兰出场的瞬间,他就发现愚人众提供的机械已经完全启动,每位徽章携带者的愿望正通过装置向宁兰身上转移。
潘塔罗涅席位身后的房门同样被敲响,伊琳娜先行进入,在富人的授意下,许多地道的至冬菜肴被摆上长桌。
餐前甜点选取的是高温加热成液状的乳黄色脂肪,倒入取好的蛋清中,搅拌发泡至浓稠,涂抹在已经烤好的小巧的杯子蛋糕上,是枫丹非常著名的甜点舒芙蕾。
前菜选用的是腿部的肌肉,用快刀切成薄片,浸润用璃月白酒与柠檬搭配的酱汁,腌渍十分钟,用碎乳酪中和白酒的辛辣,配以清爽的紫甘蓝细丝,以肉为皮,做成独具风味的餐前清口肉卷,最后一勺滚油浇熟,肉香四溢。
主菜更为奢华,并且种类繁多,根据侍者介绍,摆在法玛斯面前的这道菜肴选取的是整块带皮的前腿肉,用柴火烧去上面的毛发后洗净。
而后将其切成二厘米左右宽度的长段,卷成柱状,用肠衣包好,之后放入由牛骨熬制的高汤中熬煮大概两个小时,直到皮卷已被煮化包裹在肠衣中,用针扎破肠衣,放出热气,再放入冰窖冷藏,冻好拿出,呈现出晶莹剔透的质感……
凡此种种,不外如是,即便是钟离本人在此,恐怕也难将每道菜肴的做法如数家珍。
就在这桌堪称奢侈的宴席中,潘塔罗涅只是给自己倒了杯清水,再慢条斯理切着白瓷盘里的烟熏鳕鱼,配上涂抹橘子果酱的吐司面包。
大银行家尚能控制自己的食欲,但在旁等候伊琳娜却难以自持的吞咽着津液,宴会厅里的所有客人似乎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却对自身所处的环境浑然不觉。
就在伊琳娜即将控制不住仪态,准备冒昧上前享用餐食时,法玛斯抬起手,用食指轻轻点在了摆满菜肴的长桌之上。
刹那间,象征残暴战争的神力掠过三人所处的席位,以碾压般的姿态迅速吞噬了弥漫开来的食欲。
潘塔罗涅正准备将食物放进口中,但在法玛斯轻巧的举动之后,他那戴满华贵戒指、叉着鱼肉的手就这么优雅的停在了嘴边,紧接着便是讶然与压抑的暴怒。
同样恢复过来的伊琳娜在瞬间凝聚起蔚蓝色的细碎水镜,随时准备带着潘塔罗涅逃离宴会厅,两人同时调转目光,看向仿佛若无其事的法玛斯。
“我知道两位想要表达感谢,但不必如此。”
似乎非常乐意见到潘塔罗涅这幅稍显气急败坏的模样,法玛斯笑得十分开心,而在短暂思考后,富人再度恢复了银行家的应有的冷峻模样,只是用银勺谨慎的将面前的餐盘推远。
“伊琳娜,收起你的水镜……是我们小看了这位宁兰女士,以及她复活神明的决心。”
“非常感谢您及时出手,尊敬的法玛斯阁下,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能否就方才发生的事情,为在下稍做讲解?”
潘塔罗涅微侧着脑袋,还是那副笑眯眯的绅士姿态,温和地与法玛斯对视,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我们以食欲为欢乐之源,大啖其肉,直到最盛大的筵宴,「谢肉祭」来临。”
法玛斯语调轻柔的呢喃着仪式祷词,宴会厅中享受美食的宾客们动作越发粗鲁,甚至已经有人不顾形象,抱着盘子饕餮吞咽。
“「谢肉祭」原本是只属于神明的宴会,但后来被用作祭祀魔神的仪式,所有参与者都将成为奢侈宴会的基石,四分五裂亦觉欢乐,而宴会往往会有一道真正的「主食」,以供魔神本尊降临品鉴。”
“这种宴会过于奇诡,发明邪祭的魔神很快就被烈火焚灭,但在临死前那位魔神留下诅咒,如果信徒们不能再记起这种欢乐,就让他们的孩子记起,在那最猩红的梦里……”
法玛斯似乎不愿讲得太过详细,在简单说明「谢肉祭」的流程和用途后便恰到好处的停止,潘塔罗涅则是皱着眉,起身看向仍然站在宴会厅里的宁兰。
宴会提供的食物相当充足,但仍有宾客开始因为抢夺食物大打出手,躁动很快就被负责会场秩序的安保人员镇压,而那些客人在被请出宴会厅时,嘴里还在不断咀嚼。
宁兰就这样站在稍显混乱的会场中央,笑容如同月牙的尖端。
“这场宴会恰好和「蜂巢机械」的作用相辅,对吗?”
潘塔罗涅很快便猜到宁兰的用意,试探着向法玛斯求证。
“确实如此,除去这种仪式带来的伤害与牺牲之外,算得上是不错的巧思。”
法玛斯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似乎并未不打算将谢肉祭的最终结局提前告知给大银行家。
就他所知,迄今为止,举办谢肉祭的凡人无一幸存,在缺乏食物的过去,临近祭祀结尾的凡人会相互吞食,直至受到感召的魔神降临。
不过巧合的是,法玛斯曾在某位邪神的谢肉祭上救下过一个即将被献祭为主食,并且残缺不全的小女孩。
后来的故事已经讲过,小女孩成为了穆纳塔的国王之手,以战争之神的神名冠姓,即为阿赫塔哈尔帕斯。
第469章 矿洞大冒险!
欢宴仍在继续,宁兰以所有会宴者的意志与血肉,向盐神赫乌莉亚发起邪祭,而法玛斯与潘塔罗涅仅是悬坐高台,冷静的注视着一切发生。
只不过大银行家的身体周围明显围绕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氛,与抑制不住笑颜的宁兰形成鲜明对比。
法玛斯则是淡定起身,将手臂搭在观景台边缘的木制栏杆上,似乎在宴会厅中寻找某人,直到锁定在端着红酒、并未接触食物的天权星身上。
在确定凝光并未受到食欲的影响后,少年诧异的收回目光,从桌上端起一盘小蛋糕,边吃边享受的缩进了沙发里。
而在璃月港不为人知的长夜里,准备潜入熔铸车间的旅行者与钟离被夜兰带着绕了个大圈子,来到黑岩厂侧边的地上出入口。
这是个非常狭窄的小门,在天衡山主峰以南的山坳里,毗邻灵矩关。
只有两名千岩军在山路不远处的哨所站岗,而且看他们的装备与昏昏欲睡的神态,估计早就因为过于偏僻的岗位而失去了警戒心。
旅行者与派蒙蹑手蹑脚的沿着山脊前进,钟离则是跟在夜兰身后大步向前,似乎完全没有将黑岩厂的常规防备力量放在眼里。
“喂,夜兰,咱们真的要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黑岩厂吗?”
派蒙悄悄飞到夜兰身后耳语,但对方只是点点头,竖起食指放到嘴边,示意应急食物保持安静,然后推开尘封已久的小门,抬手让旅行者等人先进去。
待到众人全都进入黑岩厂后,夜兰扭头观察周围动静,确定两处岗哨都没有注意到他们,这才抬手将络命丝牵到外开的石门上,动作轻柔的将门阀重新合上。
“这两处岗哨的主要职责并不是看守这道废弃的大门,而是观察灵矩关有可能产生的元素力异动,提前汇报魔物活动的相关情况。”
似乎看出了众人的疑惑,夜兰眯了下眼睛,收回络命丝,步履轻快地在蒙上薄尘的巨型矿机中穿行自如,显然对黑岩厂区熟稔无比。
“得益于某位不知名夜叉的功劳,灵矩关的魔物早就被肃清一空,监视此地的千岩军自然有所懈怠,军纪废弛。原本哨所实行的是单人轮岗制,直到前些日子那场战争……才让这里重新变回双人值守。”
夜兰嫌弃的撇撇嘴,似乎也觉得凝光亡羊补牢的举措并未见多少成效,他们还是毫不费力的潜入了这处废弃的厂区。
“原来如此,在下能否打听一下……黄金屋近些年是由哪方势力在管理?”
钟离伸手将挖掘机械表面的灰尘抚去,突然开口询问。
“按照璃月法典的规定,与黄金屋相关诸事原则上由七星共决,天权星主理。”
夜兰若有所思的注视着钟离的动作,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语调稍稍变化:“当然了,钟离先生博古通今,想来这些事情比我清楚。”
“黄金屋的管理权,基本可以称得上是历届七星势力版图的晴雨表,其中门路复杂、制衡颇多,我也并非全部通晓,就我知道的这些,也不过是在帮凝光收集情报的过程中有所耳闻。”
“不过最近十几年来,玉衡星刻晴的家族颇显强势,而这次黄金屋的翻修工作也由其家族全权负责。”
夜兰意味深长的停止讲述,没有再多点破此事,她带着几人七扭八拐,来到了一处覆盖着总务司封条的铁闸门前,透过铁门间的缝隙能够发现,后面是深邃的矿道洞口。
封纸因为时间已久,显得有些泛黄发脆,夜兰没有丝毫犹豫,抬手把这些封条扯了下来,推开封闭已久的沉重闸门。
大量粉尘自门缝扑簌垂落,生锈的铰链发出了极不情愿的嘎吱声,一股子陈腐气味扑面而来,饶是旅行者站得比较远,依旧感觉呛都不行。
但夜兰却像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黑暗的环境,平静的开口劝告旅行者、派蒙与钟离三人:
“这条矿道封了太久,环境复杂,说不定还有其他未知的风险,总务司能提供的支援有限,我再确认一次,如果想要退出,最好现在就提出来。”
“哼哼,夜兰,可不要小瞧提瓦特大陆上最利害的旅行者,还有最棒的向导噢!”
派蒙得意的扬起下巴,自以为夜兰这番话是说给她听的,但旅行者却注意到夜兰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边的钟离身上,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钟离当然看出了夜兰眼中的探寻意味,主动往前走了两步,那副派头在灰尘遍布的废弃矿井前,依旧显得那么温文儒雅。
“夜兰小姐不必忧心,钟某亦非半途而废之人。”
闻言,夜兰表情复杂的从怀里取出时计,确定此刻距凝光给出的最终时间还早,这才叹了口气,朝三人点点头。
“好吧,你们跟紧我,不要掉队,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夜兰身先士卒进入矿道,旅行者与派蒙紧随而上,钟离则为众人殿后。
派蒙原本还对即将进行的冒险充满期待,但在深入矿道之后,激动劲儿很快就消失了。
这条矿道除了荒废已久之外,似乎在挖掘之初就没有考虑过让人通行,别说照明了,就连发光苔藓都没长几片。
而矿道中的铁轨枕木早已腐朽,空间又极为狭小,钟离和夜兰有时都不得不猫着腰,缓慢向前挪动。
入目所及漆黑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派蒙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头顶和脖子后爬行,令人毛骨悚然。
黑暗之中,唯有夜兰与钟离的「神之眼」散发出些许元素力微光,勉强能给人几分慰藉。
“那个……钟离!还有夜兰,我和旅行者在外冒险的时候曾听说,世间的摩拉皆是岩王帝君的神力所铸,但现在帝君离去,所以……咳咳…黄金屋已经停产了……对吗?”
“这里…除了咱们,不会再有别人了吧?”
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原本仅供矿车通行的轨道上,周遭的石壁积了厚厚一层矿石粉尘,不小心碰到便会如落雪簌簌下落,弥散在整条通道之中。
派蒙被掉落的尘灰呛得连连咳嗽,急忙用小手遮掩住口鼻,才勉强把话说完。
第470章 金钱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