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川，你也是.你的内心里肯定瞧不起我这种陪酒女吧？只不过因为我的脸得和你胃口，打扮得很好看，还能扮演出知心大姐姐的样子，在身份上又低你一等，所以你才觉得和我做朋友很有面子吧？”
说这些话的时候，凉宫的口吻逐渐变得冰冷幽怨，如同一个神神叨叨的怨妇，语气和用词都很烦躁，完全不像平日里那个乐观开朗的大姐姐。
或者说，平时的“大姐姐”形象更像是她的营业状态，是她为了能够在工作和社交中受欢迎而捏造的伪装。
“.”九州诚皱紧眉头，自知已经无法正常交流下去了。
“好吧，随你怎么说。”九州诚摇摇头，转身离开了房门：
“我明天还要上课，先回去了。你以后少喝点酒，伤身体。”
“真嗦，都让你别擅自装出一副关心我的样子了。”凉宫对着他的背影嘟囔了一句。
很快，玄关门口传来了关门声，九州诚想必也已经离开了。
凉宫垂下眼帘，失落地凝视着脏乱的地板。
“多管闲事的臭小鬼.专心去考你的名牌大学，别为我这种陪酒女操心啦.”
她叹了一声，随手拿起九州诚写的纸条，撕碎，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早在与九州诚相遇的一个月前，凉宫便已经万念俱灰了。
她从小就住在一个可悲的家庭里：父亲是个爱赌马的酒鬼，动辄就对母女两人进行拳脚打骂；母亲又是那种性子柔弱的传统女性，就算被揍得满脸红肿淤青也只会抱着女儿哭，第二天被人问起还要撒谎说是自己不小心摔倒了，帮着丈夫说好话。
这种环境给她铸就了一颗叛逆的心。她从高中时就开始和流里流气的不良学生混在一起，最后理所当然地辍学了。
于是她索性与家庭断绝关系，独自一人跑到东京，无论是服务员还是咖啡厅女仆都做过，最后被神室町的一家公关会所看上，成为了陪酒女公关。
直到三个多月前，她接到了一通电话：
【你的那个赌鬼老爹欠了我们钱庄不少钱，现在连本带息已经五百万了！】
“关我屁事啊！你们找他去啊！”凉宫自然是当仁不让地怼回去：
“你们直接把他沉到东京湾里去好了，黑道不都喜欢这么干吗？”
可接下来，对方的回应却让她毛骨悚然：
【不瞒你说，你的父亲确实逃跑了，我们根本抓不到他，可是你的母亲还住在老地方哦～】
【如果你不帮忙把这笔钱还了，我们就只好找上你的母亲，然后】
“可恶，你们这帮混蛋！你想对她做什么？！”闻言，凉宫顿时急得要把手机摔掉了。
诚然，她对父母的印象很差。一个暴力狂，一个懦弱鬼，这两个人她都同情不起来。
她记得自己上中学时，也曾气不过地骂了母亲几次“胆小鬼”。母亲每次听了之后都只是委屈地侧过身子，一言不发。
可是当她真的听说母亲遇到危险时，却又感到心如刀绞。
以前父亲每次动手打人时，母亲都会把她护在怀里；明明家里的钱都被老爹拿走了，母亲还是会从不知道哪里掏出几枚脏兮兮的硬币，悄悄帮她去买打折便当
凉宫立刻打了个视频电话，向母亲确认情况。
她看到母亲比以前还要憔悴，原本穷困的家里更是家徒四壁，大部分家当都被变卖出去还赌债了。
母亲依旧是一副“懦弱鬼”的眼神和语气。她说家里确实来过几批讨债人员，看着很像黑道，每次都把她吓得不清，还说要把她的器官卖掉抵债。
终究是血浓于水，凉宫于心不忍，一念之下便和那帮“地下钱庄”的人签订了高利贷债务合同，答应帮父亲还债。
可是她自己身上的积蓄也就只有一百多万日元，还是她这两年间一点点攒的她已经是少数拥有存钱意识的女公关了，身边的同事们基本都是赚多少花多少的月光族。
她本来梦想着攒到足够的钱，等到自己干不动了就离开神室町，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有了这座“五百万”的高利贷大山，她的未来变得无比渺茫。
或许还没赚够钱，她就会因为身体原因或者其他变故而被迫离开这个行业。
到了那时候，她还能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地下钱庄的人去骚扰母亲，把母亲的器官摘掉？
她以为自己的人生就会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直到两个月前，她遇见了那个少年。
那天她正巧被一个喝醉的客人骚扰，想和她去做“进一步的交易”。
光头臭醉汉还吹牛皮着说自己是什么议员，只要凉宫听从他，以后就能让她成为议员的情人，享受荣华富贵。
「若是屈从于他，自己以后就有钱了，母亲也就安全了」
明明对方大概率是在吹牛，她却莫名开始这么幻想。
疯狂的想法像是要撕裂她的大脑，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甚至觉得，自尽也不失为一种好的结局。
就在这时，一位少年却突然闯入她的人生，一拳将那个混蛋醉汉撂倒，也一同击碎了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凉宫在服务行业工作时，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他们或是赤裸裸地释放自己的恶意与欲望；或是假兮兮地隐藏欲望，扮演伪君子。
唯独这位少年，她从未见过。
少年拥有着发自内心的善良，并非像天使一般纯洁无暇；而是像一台煤炉灯，使用不当就会被烧伤，但是只要好好善待就会带来光亮与温暖。
亦或者说，少年最大的欲望就是想要变得善良。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小春川这么有趣的人，要是能多活一段时间就好了。」
少年就像是一支抑制剂，让她放弃了自我毁灭的念头，于是她决定继续努力赚钱还债。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上周，她已经帮父亲还掉一百万。地下钱庄却又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你老爹又跪着求我们借给他一百万，这笔钱也得记在账上。看在你那位可怜母亲的份上，你会帮忙还的吧？】
“什么叫又借了一百万…”凉宫如遭受晴天霹雳，手机“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她已经中了这个“地下钱庄”的计谋，他们要无限制地压榨她。
她若是咬着牙接受这笔债务，地下钱庄肯定又会借给她的老爹更多“一百万”，甚至是三百万，五百万，一千万
这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
可若是她不承认这笔债务，万一那些人真的对母亲动手怎么办？她之前还的债不都毫无意义了吗？
报警吗？这个国家的警察可是一帮“为了降低犯罪率而把凶杀当成自杀处理”的饭桶。找警察恐怕一点用都没有，反而会激怒地下钱庄的人。
她只得把自己喝得烂醉，绝望地蹲在「九州一番星」门口哭泣，最后被九州诚送回了家。
房间里，凉宫双手捂脸，崩溃地哭泣起来，好像这样做就能让自己获得解脱：
“呜呜…这么多钱根本还不完啊.这样下去妈妈就危险了他们会把妈妈杀掉的”
“老爹这个混账畜牲…呜呜呜…欠了赌债就给我担起责任，别让妈妈受苦啊！”
“救命，谁都来救我也好.我已经.撑不下去了.”
「叮咚」不知哭泣了多久后，玄关外的门铃响了。
“诶？”凉宫惊诧地抬起头。
都已经凌晨了，谁会在这种时候来拜访啊？难不成是NHK的催债员？
“不好意思，子姐。”
门外是小春川的喊声：
“我有东西落在你家了，麻烦让我进来拿一下！”
(本章完)
第103章 100 你为什么不反咬一口？
2023-06-04
凉宫打开门，错愕地盯着站在门口的少年。
“不是叫你回去了吗.”她不禁流露出几分怨责的目光。
“抱歉，我有个东西落在你家了。”九州诚擅自走进凉宫的房间里，从床底下摸出了一只散发金属光泽的圆珠笔：
“这是最新一代的录音笔，是一个学姐给我的。我把它绑定到我的手机上了，可以用来远程监听。”
“录音笔？”凉宫先是感到困惑，随后恼怒地叉腰皱眉：
“春川，你到底要做什么啊！这种事情是违法的吧？！”
九州诚捏了捏下巴，思考片刻后回答：“确实是违法的。”
“所以.我刚才在房间里说的话，都听到了？”凉宫面露难色。
“对，都听到了。”九州诚点头：“听起来像是很紧急的事情。子姐的母亲有危险？”
“哎，你真的别问了.我求求你饶了我吧”凉宫用手指捋住额头的发根，疲惫地瘫坐在地上：
“赶紧乖乖回去睡觉，你明天不是要上课吗？”
“我们是朋友吧？”九州诚反问道：“我都已经坚持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
“真是太失礼了，小春川！”凉宫摇摇头，努力让自己从酒劲里恢复过来：
“我都说了不需要你来操心，你还这么坚持就算作为朋友也太越界了吧！”
“失礼的是你！”九州诚却双手抱臂，目光灼灼地反驳：
“既然我们是朋友，那你就该把麻烦事告诉我。哪怕我帮不了忙，至少也能给你加油打气！对你来说，让朋友为你干着急就是所谓的「不失礼」吗？”
“小春川你是笨蛋吗.？”凉宫终究还是拗不过他，只能闷笑一声，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说完后，她又冷冷地调侃了一句：“这下你满意了吧？听完故事就早点回去睡觉吧。”
九州诚却找了张椅子坐下，一只手快速浏览手机，另一只手撑着下巴思考起来。
片刻后，他平静地开口道：“你是笨蛋吗，子姐？”
“哈？你什么意思啊！”凉宫腰身一挺，不解地问：“我凭什么要被你骂笨蛋啊！”
九州诚却对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轻松道：“你的问题或许很好解决，我明天带你去做法律咨询。”
第二天下午，夕神侦探事务所
“九州小哥的想法没有错，”夕神键坐在皮革褪色的办公椅上，从堆积如山的桌子上翻出一本《和之国刑法典》：
“首先，个人欠债与欠款人的家庭没有直接联系，所以不能追究到家庭。也就是说，钱庄没有权利让你们家去偿还你父亲的私人债务。”
“其次，子女没有义务偿还父母辈的欠款。也就是说，你在法律上也没有替父亲偿还欠款的义务。”
“最后，你给我看的债务合同上，债务的年利率已经超过了20%，也就是《利率限制法》的最高限制。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九州诚坐在事务所客厅的沙发上，靠在椅背上回答：
“借高利贷本身是违法行为。欠债人不仅可以拒绝还钱，还能反咬一口，把债主告上法庭，让他面临大额的罚款和监禁。”
“Bingo～！九州小哥加十分！”夕神键打了个响指，语气格外轻松：
“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称不上法律咨询，我都不好意思收你们的咨询费了～”
夕神键用办公椅转了个圈，又紧张兮兮地提醒道：
“如果你们决定要打官司，请务必由我来介绍靠谱的律师，好歹让我赚一点中介费吧。”
九州诚看着坐在旁边一脸发懵的凉宫，笑道：“我都说了吧，你压根就不需要还钱，直接起诉他们就行了，是他们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