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斯！是上次来家访的小子啊。”鸦川先生似乎在刻意模仿年轻人的打招呼方式，听起来有点别扭：
“文刚才出去帮忙买菜了，你要不先坐一会儿？”
“你们店里还没开始营业吗？”九州诚环视了一下清冷的店面。
“居酒屋一般等八九点才是最热闹的时候，现在开着也没必要。”鸦川先生趴在吧台上，盯着他问道：
“不过厨房已经开始准备了，文说她帮你买单，你想吃点什么？”
既然鸦川先生这么说，九州诚自然不客气，拿起菜单看了起来：“试试你们的招牌咖喱饭套餐。”
“老婆！咖喱套餐一份！”鸦川先生对后厨洪亮地喊了一嗓子。
片刻后，鸦川夫人将餐盘端了上来。除了热气腾腾的咖喱鸡肉饭外，还有味增汤，海带沙拉，腌物碟，玉子烧之类的小菜，算是简易的和食套餐。
九州诚挖一勺咖喱尝了尝，味道果然如点评网站上说的那样毫无特色，只是到达了“还不错”的程度。
不过考虑到这份套餐的价格只要一千日元不到，菜品的性价比确实很高，基本已经快要赶上号称“和之国第一廉价食堂”的松屋了。
吃完后，九州诚将碗筷和垃圾全部收好放进餐盘里，推向了吧台另一边的鸦川先生。
默默观察少年吃饭的样子，鸦川先生倒是感到有几分诧异。
九州诚吃饭的时候不会说“我开动了”或者“多谢款待”，而且进食动作也很狂野，就像是在和食物进行激烈战斗，大概会把周围的客人吓到。
但是细心一观察却能发现，少年吃完饭后桌子还是干净的，哪怕不小心洒出来的酱汁都会用餐巾纸随手擦掉。
鸦川先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评价九州诚，只感觉他处于“给人添麻烦”和“有教养”两种结论的量子叠加状态…应该用“不拘一格”来形容更加贴切？
“味道怎么样？”鸦川先生随口问了一句。
“还不错，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九州诚回答得很客套。
“不好吃就是不好吃，直接说出来就行了～”鸦川先生显然看出了对方的真实想法，便爽朗地笑了一声：
“不过我们家的卖点就是便宜量大，还有老板与老板娘的热情服务！哈哈哈！”
“最重要的是这个地段没有其他竞争对手吧？”九州诚用纸巾擦了擦嘴，回应道：
“这里的热闹程度虽然比不上池袋银座之类的商圈，但是也有不少上班族过来吃饭。”
“这还是多亏我请了个靠谱的侦探，他帮我挑选到了这个好位置。”鸦川先生叹了口气，庆幸道：
“这里本来就是一家居酒屋，但是因为店主过世了，他的儿子就转让给我们了。”
“诶，这年头的侦探还会兼职当房产中介吗？”九州诚微微一笑，站起身：
“鸦川学姐出去得可真久。反正她的东西已经送到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这时，鸦川先生却拦住他。
鸦川先生下意识地捏了捏手腕，下定决心地问道：“文.在学校里过得还好吗？”
“她还是被同学们排挤，基本没什么朋友，算是她自作自受。”九州诚想了想，回答道：“不过我平时会关心一下她的状况，所以她也没有过得太糟糕。”
“是吗.那就好.”鸦川先生似乎很苦恼，又有几分纠结：
“我听人说了，你就是那个被她陷害的同学吧？”
“是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给我造成的麻烦。”九州诚倒是很坦然地表达了内心的想法：
“看在她还没有正式踏入社会的份上，我就假定她只是误入歧途，尚有拯救的价值。如果她是像你这样的社会人，送进监狱才是最适合的结局。”
“呼”鸦川先生长吁了一口气，看向九州诚的眼神变得复杂。
紧接着，他微微俯首，毕恭毕敬地对九州诚弯腰：“我的女儿给你添麻烦了，真是对不起！”
“你干嘛呢？”九州诚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逗笑了：“和之国人都喜欢动不动就鞠躬道歉吗？”
“我就是要认真地对你道歉啊！”鸦川先生声音微颤：“我作为一个父亲很不称职，还忽视了你的提醒，所以才会引发这么多麻烦。”
鸦川先生随手拿起一根烟，刚想点燃又忍住放下了。
“我在文小时候经常告诉她「黑道是很帅的职业」，给她树立了一个坏榜样。”鸦川先生的目光不经意看向对面的时钟，有点心虚：
“那时候我也很不安。要是女儿知道黑道是多么肮脏不堪的工作，开始讨厌我了怎么办？”
“可你们越是隐瞒，后面发生的反弹就越强烈，甚至让鸦川学姐走上了歪路啊。”九州诚目光炽热地与鸦川先生对视，两双不怒自威的眼眸此刻对焦在了一起：
“若是真相伤人，谎言只会伤人百倍，家庭之间还是要多沟通为好。”
“我明白…所以我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啊。”鸦川先生倒是坦然地摇了摇头，伸手将墨镜往上推了推，防止自己的眼睛吓到客人：
“文现在勉强保住了学籍，但是档案里也有了警告记录，以后上大学和找工作都会遇到困难。”
“不过这都是她需要自己去面对的，作为父亲的我只能在背后支援她，也就是多给她一点钱吧。”
说完，鸦川先生又哀叹了一声，似乎觉得很对不起女儿。
“不是作为一名「黑道」，而是作为一名「父亲」在赎罪吗？”九州诚双手十指交叉，露出微笑：“至少你有这份想要挽救过错的心意，便是好的。”
“哼，那真是谢谢夸奖了～”鸦川先生叹了一声，趴在吧台上身体前倾：
“小哥，我感觉你很沉稳，是个靠谱的人，和那种不着调的高中小鬼完全不一样。虽然这么请求有点自私，但是能请你在学校里稍微照顾一下文吗？”
鸦川先生倒是也有一些心机，故意在九州诚吃完饭后提出这个请求，显然是明白“吃人嘴短”这个道理。
“我会以「督促她走上正道」为前提帮助她。”九州诚点头，语气没有分毫变化：“换句话说，如果她又要死性不改，那我也不会轻饶她的。”
“哎…这样也行。”得到肯定的答复，鸦川先生也松了一口气：“你以后多来坐坐吧，有需要也可以联系我…就当是还你一个人情。”
“嗯。”九州诚点了点头：“那我先告辞了。”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店门口传来了风铃声，一身运动服的鸦川文拉着手推车回来了。
“老爹，东西都买回来了。”鸦川文把手推车放在门口，语气平淡地对父亲说了一句。
“她在你们店里工作吗？”九州诚好奇地问。
“文之前说要去外面打工，补偿我们的损失。”鸦川先生微笑着挠挠头：
“她在一家咖啡馆打工，有空也会来店里帮忙她还挺健谈的，客人都很喜欢她。”
“她现在不参加社团活动，打工增加社会实践经验也是好事。”九州诚满意地点头。
鸦川文看见九州诚，立刻走上前，俯身微微一笑：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九州君。能稍微陪我一会儿吗？”
不好意思兄弟们，刚才有点事情在忙。第一更发的晚了一点，第二更正常时间。
(本章完)
第73章 72 群鸦之友
2023-05-26
“没问题，你想去哪？”面对鸦川文的邀请，九州诚点头答应了。
来都来了，饭也吃了，当着人家老爹的面拒绝她不太好。
“我正好要去后院，想让你看点东西。”鸦川文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去。
路过厨房门口时，鸦川文随手提起一个塑料桶，里面都是诸如骨头和剩菜之类的厨余垃圾。
鸦川家的后院较为狭窄，大致就是草坪和一些常见的植被，没有进行过特别的园艺布置。
后院的角落有一个用铁皮搭成的小库房，门口缠着锁链。
“这是妈妈以前用的摩托车，她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骑过了。”鸦川文随口介绍道：
“据说她当年可是个差点让交警贴出通缉单的暴走族呢～”
“用和之国的话来说，她以前很会给人添麻烦吧。”九州诚叹着气评价了一句：“真是不把性命当回事。”
“其实我也会骑。大概是继承老妈的天赋吧，稍微学一下就会了～”鸦川文又故作不经意地提议道：
“我最近准备去考摩托车驾驶证，下次带你一起兜风吧～”
“没问题，那我就期待一下。”九州诚倒也不抵触，爽快答应了：“但请至少不要像你的母亲一样乱飙车，这样很危险的。”
“知道啦，九州老爷爷～”鸦川文嘟了嘟嘴，打趣地开玩笑：“先不聊这个，它们来了～”
“它们？”
话音刚落，九州诚就听见天空中传来了翅膀扑腾的声音，以及时不时发出的两声“嘎嘎”叫。
九州诚抬头一看，竟发现天空中黑压压的一片天上不知何时飞着一大群乌鸦。
“啸！”鸦川文手指作环塞进嘴里，吹了一声马哨，又朝它们招了招手。
乌鸦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纷纷降落在庭院里，有几只还降落到她的肩膀上。
九州诚则谨慎地退后一步，以防被乌鸦们伤到。
“别怕，这些孩子很乖的～”鸦川文用手摸了摸肩上乌鸦的小脑袋。
乌鸦也用呆楞到有点蠢萌的眼睛打量着她，在她肩上来回走了两步。
鸦川文在地上铺了一层塑料纸，将泔水桶里的东西全部倒在上面。
一瞬间，乌鸦便被食物所吸引，争先恐后地涌上去抢夺。
乌鸦是杂食性动物，一般以腐尸，昆虫，水果和小动物为主食。但是住在城市里的乌鸦也会逐渐开始适应人类的食物。
“你是在饲养它们吗？”看着一只乌鸦叼着肉骨头走出来，九州诚有些惊奇地问道。
“我们刚搬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后院有很多乌鸦在徘徊。”鸦川文低头注视着进食的乌鸦们，眼神逐渐变得平和了许多：
“后来一问才知道，原住户经常会把剩菜喂给周围的乌鸦。久而久之，附近的乌鸦都聚过来了，简直是把这里当作了食堂。”
“我们搬过来之后，乌鸦还是天天过来，经常嘎嘎乱叫。我有一天受不了了，就把泔水桶泼在后院，结果它们吃得很开心，还帮我把地面都收拾干净了。”
“再到后来，我就和它们成为朋友了。”
一只乌鸦吃完食物后，又扑腾着跳到鸦川文的肩膀上，抬起一只鸟爪子。
“诶？这不是邻居家之前丢的耳环吗？”鸦川文转头一看，惊喜地发现爪子勾着一枚亮晶晶的环状物：
“邻居之前说这只耳环是结婚信物，还贴出悬赏来着～这下子能赚一笔钱了！”
九州诚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忍俊不禁地轻笑起来：“这算是它们的报恩吗？”
“嗯～它们经常会给我带一些亮晶晶的东西。附近邻居家如果丢了首饰和小物件，也会第一时间来问我们。”鸦川文又伸手搓了一下乌鸦的小脑袋，以表示感谢：
“这些乌鸦很可爱，也很有灵性，只要我命令一声它们就不会胡乱吵闹，而且我以前抱怨附近的老鼠太多，它们居然真的开始抓老鼠吃了。我来东京之后，最先交到的朋友就是它们～”
吃完饭后，几只乌鸦和学姐玩闹了起来。
“嘻嘻～好痒，别啄我的脸”
“哎呀，别踩到我的裤子上！”
“.”
学姐和乌鸦们欢快地打闹着，还会故意学几声鸦叫。
她又欢快地跳起了不知道什么流派的舞蹈，看起来像是流行舞和街舞的混合。群鸦环绕着她，以她为中心旋转飞翔，如同真的有接近人类的灵性。
九州诚站在旁边欣赏着这奇特的一幕，有一只乌鸦也飞到了他的肩上。
与其他乌鸦不同，这只乌鸦的眼睛微微泛红，可能是基因变异的罕见个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