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四月末借着力克八国异人这股东风,吹了一个五月,也算是有了点回报,王一这边确实有一位家传的术士和一位禽兽师登门拜访。
术士姓游,年纪上跟王一差不多,全名游白云,一个稚气未脱的小伙子。而那位禽兽师呢,也刚好姓孟,只是名字嘛就确实让王一有点难顶,叫孟德尔。
“兄弟,我冒昧问一句,你家三代单传,家里人也敢放心让你出来闯啊?”
“我爷爷奶奶说了,术士这一门,能够一脉相传下去最好,传不下去也是命,没必要强求。与其把我关在村子里一辈子,倒不如让我出来见见世面,看看这天下英雄。王哥,这一路上我没少听你的事迹,是个英雄,既然英雄需要人帮衬,那我就过来帮衬下呗,要真没了也是我的命,到时候就劳烦王哥你跑一趟,跟我爷爷奶奶说一声就行。”
游白云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洒脱,王一没有再去问原因,只是起身,围着游白云这个小伙子走了一圈,紧接着就是突然一个出手,朝着游白云面门拍去。
而游白云好似早就料到王一会出手试探自己,脚踏奇门步法,身形一阵晃动,再出现时,已经是在门口。
“王哥,试我手段说一声不就行了?”
“说一声就不叫试了,你要连这点防人之心都没有,我真不敢招你办事,三代单传,这因果我可担不起。”
“那试也试了,王哥,可还入你的眼。”
“手段确实有点意思,在我这你合格了。至于做事嘛,我脚行最近在京城扩招,你要不要去一家分行坐坐镇?恰好也可以用你家的术法,给四城里的分行布个保家安宅的阵法,免得哪天被贼人惦记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至于谁带你嘛,梁挺,机关符两道宗师之姿的英才,想来你也不陌生吧。”
“哪能啊,现在江湖里谁不知道墨筋柔骨门因为人家天生异相硬是把一位两道大宗师之姿的弟子逼走这件事啊,王哥你在里面也占据不小戏份哦。”
“咳咳,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多少给人家墨筋柔骨门留点脸吧。你去找这位,他刚好在正阳门那边忙着分行的事,这给你,免得过去找不着人带你。”
一份盖着四城脚行印章的介绍信从书桌上飞出,落在这位游白云的小哥手上。这位小哥也干脆,拱手抱拳后,就在仆人的引领下出门,只是出门前,这位游白云也转身对王一问道。
“王哥,问你个事,你刚才那一手有点术士的风采,你不会也是个术士吧?”
“想多了,只是我修行的功法带那么点术士的味道罢了,没你家传的玄奥。”
“成,看来我这趟京城是来对了啊!”
游白云兴冲冲出门,带着年轻人该有的那份朝气蓬勃。
而跟这位朝气蓬勃的游白云比,另一位过来的禽兽师孟德尔就显得很丧了。明明是二十七八的年纪,穿的也算考究,还戴着眼镜,但面对王一却有些气弱,给王一整的都迷糊了,哥们有这么吓人吗?
“孟哥,别这么拘谨,请坐。”
示意对方坐下,王一就准备给人家倒茶,反倒是人家接过茶杯,说着“不劳王小哥,我自己来就行。”
看着人家这般客气,王一也无奈,只能在这位的名字上打开话题。
“孟哥,你知道你这个名字跟人重名了吗?”
“知道,西方那位生物学家嘛,王小哥还知道生物学?”
“前几年在三一门门下洞山书院学习时,听山长洞山先生讲过这方面的知识。生物学,看来令尊给孟哥取这个名字,对你也是有大期望吧?不过孟哥我不明白,看孟哥这一身也是家底殷实的,怎么对我却是这样一副作态?”
有了共同话题,这位跟西方那位生物学家重名的禽兽师孟德尔也打开了话匣子。
说到底还是传承问题,禽兽师这流派放在异人圈里都是鄙视链的最底层,如果不是家传或者维持生计,没人想去学这门手段。
老孟家里算是读书世家,爷爷那辈留过洋,孟德尔这名字就是老孟的爷爷在接触到系统的生物学知识后,回国给老孟取的。奈何现在生物学系统也不算过多完善,虽然已经发现了细菌,也确定了细菌是一种微生物,但这个具体理论虽已有雏形,可那会老孟那位爷爷也接触不到这方面,一直停留在禽兽师进阶生物师的大门前不得寸进。
最后抱憾而终,将希望寄托在老孟这一孙子辈身上。
只是对于老孟而言,他同样是两眼一抹黑,自己爷爷临走前也没给自己留下太多的系统理论。家里也没那条件支持他去出国留学,这年代想要出国留学,要么就得成绩优异到吃政府公费,要么就是家底殷实到无所谓的地步。
老孟家里虽然殷实,但也是不上不下的地步,自身成绩也不算特别突出,就这么卡在这了。
刚好收到消息说王一这边招禽兽师,思来想去,也就来王一这里碰碰运气。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那孟哥这方面我也是爱莫能助,生物学对于我而言就是懂个大概,不得要领。不过孟哥似乎有点小瞧禽兽师这个流派了,禽兽师这个流派啊,与其用于对敌,它更偏向于生活方面。”
“生活方面?”孟德尔不明白,但王一接下来的话也让他老脸一红。
“孟哥,你家里应该有畜牧方面的产业吧?想来以孟哥这家传禽兽师的手段,那些牲畜不仅高产,还极少患病,我说的对吗?”
这又是一个观念上的问题了,大多数异人都有着要么习得文武艺,货于帝王家,要么就是求一个得道飞升。对于衣食住行这方面根本不太在意,也不觉得有啥需要在意。
可只要是人,总会想着吃好穿好,这是刚需。
禽兽师恰巧在这方面比较擅长,毕竟都是跟飞禽走兽虫鱼打交道,总有那么几分手段让猪长得肥一些,产的猪仔多一些。但这些对于禽兽师而言,也是一个比较耻辱的事情,大家都是异人,凭啥别人学了手段就是高来高去被人当世外高人崇拜,我们学了手段就得干这些喂鸡养马的活计?
“这个月我这边在城郊有了一块地,正愁着不知道怎么用呢,既然孟哥你来了,就劳烦你施展下你这家传的禽兽师手段,帮我养一批鸡如何?”
孟德尔这边正欲发作,王一赶紧起身拱手。
“孟哥,我不是在折辱你。俗话说万丈高楼平地起,我既托江湖小栈少掌柜向江湖招禽兽师,自然不是为了玩乐,禽兽师这个流派我从未看轻。因为相比于我这高来高去的手段,禽兽师更被这世道所需,原因为何我暂且不能说明白,还请孟哥相信我一回,帮我做这一件事,这事若成了,或许禽兽师这一流派就会在孟哥手里发扬光大。”
“莫不是在说笑?”
“事关黎民生计,我王一岂敢说笑。”
孟德尔看着王一这毕恭毕敬的态度,沉默了良久,也选择赌上这么一回,毕竟来都来了,人家游白云这么一个小年轻都能找到事做,总不能自己灰溜溜离开吧?
“有什么要求。”
“我会让人进一批鸡苗,要求只有一个,在这批鸡苗上试试能不能培育出一批肉粮比1:2的活鸡鸡苗,在这培育期间,有任何要求,孟哥你尽管提,人,钱,我这边都给你满足。”
孟德尔也皱起了眉头,他虽疑惑王一这番举措,但作为家里有畜牧产业,身上学的又是禽兽师这流派,他对于农事方面可能要比一些家里养鸡的老农都熟悉。
知道寻常一只黄羽鸡从鸡苗到能下锅,最起码要三个月,这还是吃饱喝足的情况下。如果是散养,这时间可能会更久,中间投入的粮食,可能跟鸡的体重在1:3甚至更多。
所以说在这个时代,甚至到20世纪末,吃肉一直都是困扰这个国家的难题。
作为禽兽师,他们这一门自然有手段可以让一只鸡吃的粮少一点,长的快一些,肉多一些。只是大多数时候他们只是自己养自己吃,很少在这方面深究。
可刚才王一直接把话题上升到黎民生计,他也慢慢琢磨出味来了。
“肉粮比1:2,的鸡苗,我还没试过,但想来可以操作,但需要时间,因为这涉及到了黄羽鸡自身的”
说到一半,孟德尔似乎明白过来了,看着对自己露出微笑的王一,大声道:“你这叫不懂生物学?”
“我也是在洞山书院,在洞山先生那里看到一点类似的嘛,就想着能不能在方面延伸咯,可我毕竟不是禽兽师,这术业有专攻啊。”
“啧,这三一门的洞山书院,你那位山长洞山先生还真是学究天人啊。以小见大,慢慢推进嘛,万丈高楼平地起,你说的对,这活我接了。”
“有孟哥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至于待遇方面,就跟分行的掌柜一个待遇如何?十个大洋。”
“这么阔绰?”
“现在家底还殷实,后面就不好说咯。”
“呵,你倒是个妙人,我也很想看看从你这里,我这禽兽师的手段能不能有新的门路。”
“那我就拭目以待。”
在这方面打开了话题,孟德尔也没有之前的唯唯诺诺,开始跟王一认真探讨起来。说到最后,大致敲定了方针,王一这边也拿出一纸合约,上面已经写好了王一的名字,等着孟德尔签字盖章。
但这种事嘛,说到底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只是以家学传家的孟德尔而言,他丢不起这人,更不想禽兽师这流派的名声在自己这里臭了。
爽快的签字画押后,孟德尔也很干脆,就准备去实地考察。
王一这边也是礼送出门,直到看着载着孟德尔的马车消失在眼中这才回去。
正如王一所说,他招禽兽师,自然是想将禽兽师这个流派转职为生物师。但在这之前,他更需要禽兽师帮他打下一个基础,一个能在日后太平到来后,第一时间能够解决国人吃肉难这个问题的基础,哪怕是留下一个种子也行。
因为这颗种子,真要能生根发芽了,不仅能解决国人吃肉这个难题,还能带来大量的外汇,只是到那时,就不是自己能处理的了。
只是王一并不知道,他刚才跟孟德尔讨论的话语,都被面人刘这个全性门人听到了,此时的面人刘,正窝自己房间,开始强迫自己闭目入睡,嘴里还念念有词道。
“狗日的鬼手王,你这老东西去哪捡了这么一块宝。都说我性子邪,这小子比我更邪,他妈的禽兽师这流派在他嘴里怎么一下变得这么花里胡哨起来了,不行,这种好事怎么可以让你鬼手王一个人独享,刘婆子!刘婆子!你赶紧让我睡觉,我有事让你帮我转达!!!”
此时的王一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面人刘这全性门人当做群共享文件转发了,因为随着五月的过去,六月的到来,这场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北伐战争也终于拉开序幕。
第104章 战事起
民国十五年,五月末,六月初。
随着南边北伐军第一次出战且击退了北洋直系孙大帅的所属部队,拉开了北伐的序幕。
这个消息一出,无论是早已关闭山门的门派,还是扎根于世俗圈中的世家,都感觉心中有块石头落了地,连王一这个早就知道结果的也不例外。
南边拉开北伐进军的消息很快就化作报纸出现在京城大街小巷内,但对于两地直线距离最少两千公里的京城人士而言,他们对于这场看起来就兵力悬殊的北伐并没有多看好。
直系首领孙大帅所属部队吃了首败,无非就是吃了个轻敌的亏,北洋一系这边兵多将广,最多也就三月,北伐就得无疾而终。
这是京城内很多高层的看法,甚至还包括那位张大帅。
因为北洋一系,就他奉系这边兵最多,武器最精良,能打仗的将领也最多,而且坐镇京津两地外加关外那一大片基本盘。
这位张大帅现在甚至有那么几分稳坐钓鱼台,坐山观虎斗的意味。
似乎想等北伐军那边帮他把同为北洋一系的直系孙大帅还有吴大帅都清了,他这边再出手,击溃北伐军的同时,顺带把整个北洋一系的地盘全都接手,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一统天下。
想法很好,听起来也不是那么不切实际,毕竟先决条件上的兵多将广,装备精良他都有,怎么看好像都能操作。
只是这位张大帅不知道的是,当下这个时代,在这片土地上,决定一场战争走向的,除了装备上和兵力上的优劣外,更多的是人心。
张大帅或许在关外人心还算不错,到底是自己基本盘,不可能搞得那么乌烟瘴气。
但是在关内嘛,有他那个本家狗肉将军帮衬着,这人心真就是京城内和京城外两个世界了。
四城脚行的书房内,王一看着报纸上的报道,,也看了看皇城的方向。
“这位倒是稳坐钓鱼台,心大的很啊。算了,不管这位大帅怎么想了,各位,都说说最近脚行在城中的生意吧。”
书房内,梁挺,新招来的术士游白云,禽兽师孟德尔,外加秦二爷这位长辈,也算是开启了四城脚行的第一次会议。
“脚行现在算是开遍整个京城了,咱们干的也不是跟车夫抢饭碗的活计,在这方面倒也算得上和气。最近这段时间,我在想咱们要不要跟车行那边的合作,把触角在京城里伸的更密,更广一些。”
“你有什么想法吗,梁兄。”
“是这样,我打听过了,一辆人力车租的话,押金8到10块,每月交的租金最少是2块。而要是直接买一辆,也是要96块到100这个区间。人力车,咱也坐过,坐着的人再怎么舒适那都是靠车夫一脚一脚跑的,短途的还好,路要长一点,坐着的人无聊,对人力车夫而言也是件好事。
所以我在想,可不可以我这边跟我那些个打下手的同门娃娃构思一下,造一款新的,省时省力的人力车来取代现在的人力车。这样一来,咱跟京城的车行合作,还能收一波车夫的心不是?”
听着梁挺坐在那里,从一个技术专家的角度提出自己看法,众人都有点发愣。但一想到这位是机关符两道的大宗师,又觉得理所当然。
“是个不错的想法,梁兄,那你有没有一个大致的设计?”
梁挺也从怀里将早早准备好的草图拿出,递给王一一看,他呆了一下,这不就是人力三轮车吗!这会竟然还没有三轮车?不是连自行车都有了吗?王一疑惑。
可他并不知道这年头自行车是有,问题是这玩意算是高档货,比一辆人力车都贵,保底售价都在150块,而且还他妈要定期缴税!因为这会国内连一辆自行车的生产链都没有,你自行车都得靠国外才能在国内卖,更别说这种人力三轮车了,有心也无力啊。
“这”王一看着这张人力三轮车的草图,欲言又止
“我打听过了,车架,车轮,鞍座,链条我们搞得定,齿轮是个问题,无论是钢材还是定型,全都是从国外进口,所以才那么贵。但要是我们能自己弄,这价格会压下去很多,而且,我们有现成的人力车,我只需要在人力车上做改装就是了。”
“做得到吗?”
“忘了你对我说过,我是机关符两道的大宗师吗?”
看着梁挺那目光炯炯的双眼,王一沉默了少许,这才将这张草图递了回去。
“梁兄,我等你的好消息,不过就算真做出来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跟车行合作。”
“为什么?”
“因为我信不过他们这些人,这是我个人的直觉,但具体要如何操作,等到时候真做出来了,让秦二爷来就可以了。”
“大娃子,你就不怕他们巧取豪夺?”
“他们现在可不敢,只会跟我商量,商量可以,怎么商量咱们说了算。”
王一没想到一场会议,自己这边竟然误打误撞让一个历史产物提前有了雏形,至于会不会提前出现,王一自己也没把握。
被梁挺这么一搞,王一也精神了很多,但目前来看也只有梁挺这位机关符两道大宗师给出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消息。脚行正在一点一点的渗透,但鉴于同城快递,送货跑单方面依旧是人力运输,想要再延伸下去也很难。不过也算是将京城内有名有姓的饭店,大户人家还有道路摸通了许多,也在这些脚行伙计的口述,描绘中,化作一张精细的京城地图呈现在王一书房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