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
一只只黑狐忽地仰天长啸，发出了濒死时才会发出的极为痛苦的呜咽声，旋即迅速瘫倒在地。
在它们的皮囊之中原本鼓起的肌肉如今竟是尽数干瘪着塌陷下去，连骨骼都似乎变窄了一圈，无法再撑其身体的直立，不多时竟已变为一张张狐皮。
毕竟是同族，这对涂山红红而言实在太过触目惊心，内心终究受到了些不小的触动。
而就是在她被震慑住的瞬间，从岩地上忽然拔地而起一束冲天的黑影，在它迅速凝练成人形之前，一阵甘美的笑声便率先而至。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凤牺……”
涂山红红仰头望向黑狐娘娘，臼齿上下激荡震出格格的琐碎响动。
“想不到，红红小姐还真的会害怕看到这种事呢，呵呵~”
说话间，黑狐娘娘的身形已然现出，屹立在涂山红红面前。她近乎没有任何装束和武器，将自己最原本最初始的姿态暴露着。
但即便如此，那紫黑色的皮肤还有浑身上下燃烧着的紫黑色的瘴气仍旧让涂山红红感到极为不适。
闭上双眼竭力要将刚刚看到的一切忘掉，涂山红红又一次想起了林烨的教诲，脚爪也顿时将地面抓紧。
“快点做个了断吧……”
“了断？红红小姐大老远过来，妾身怎么能够这么轻易地开主菜呢~呵呵~”
“你到底想干什么……”
涂山红红的足弓已经开始发力，她不再想陪凤牺耗下去，本能也告诉她凤牺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然而黑狐娘娘只是伸手轻轻一挥，从远处便又奔来了一只只小黑狐，
“这些黑狐不是我的对手，不要浪费时间了。”
“呵呵……别急啊，这些孩子可不是来跟你作对的，它们是来帮助你的哦~”
凤牺妖娆地笑着，与此同时身边的黑狐们纷纷扭转成了一滩黑雾，旋即又变为一只只紫黑色的瞳孔。
“少跟我胡搅蛮缠……”
涂山红红已经颇不耐烦，但正要向黑虎娘娘率先出手之时，脸色却是蓦地变了。
“什么……”
只见那一只只紫黑的瞳孔竟交叠在一起，向上空放送着映像。
在虚幻朦胧的画面中，有一片颇为灰暗的岩地，看样子似乎就是刚才涂山红红踏过的那片区域，在那之上站着一个道人，他一身长衣，鲜艳得与道人的身份极不相称，相貌清朗，眉目明秀，颇有些文人墨客的风韵。
而他脚下踏着的那把刀，更是直接将涂山红红拉入了漫长的回忆之中。
她怎么可能忘得掉这个人？
“林烨？！”
涂山红红怎么也想不到林烨竟会去到圈外，他又到底是抱着怎样的理由来到这里的？
说实话，从古至今每一个去到圈外的人或妖从出发前绝对都不可能做好活着回来的准备，都是背水一战，几乎赌上了自己的全部，只为了能够完成某种心中的执念。
包括涂山红红，她自己也早已做好了与凤牺同归于尽的准备，难道林烨也有什么甘愿献上生命的理由值得他来到此地犯险？
“呵呵……不错，一气道盟东方家的这个道人，与的一举一动，早在涂山就被妾身看在眼里。没想到今天你们还会死在一起，还真是因缘际会啊~”
“是你干的么？是你告诉了他关于我的……”
涂山红红再也忍受不了了，她最痛恨之事莫过于因为自己让他人背负上沉重的命运，这种愧疚感是她完全无法接受的。
“喝啊啊啊啊！！！”
猛然间，随着一阵罡风拂动，几只小黑狐竟是瞬间被吹飞，眨眼间涂山红红已经来到了黑狐娘娘的面前。
一拳祭出，疾如野火，快如闪电，眼看就已经要将黑狐娘娘的上腹击穿，而黑狐娘娘却是邪异地一笑，不慌不忙一指挥落，万千的紫炎如众星蔽月一般横亘胸前。
“轰隆隆隆！！！”
惊天的剧震让所有黑狐全部蛰伏在地动弹不得，两股强大力量的碰撞甚至将远处的岩块迸裂炸碎。
时间每过一毫秒，涂山红红的嘴角就越为扭曲，神情也越为悲愤，她在这一刻完全被愤怒的业火占据了身躯，誓要将凤牺送往十八层无间地狱。
“好……好强的狐妖，除了娘娘之外竟然有这么强的狐妖……”
冲击碰撞相持之间，黑狐娘娘虽然眉头同样紧锁，却表情淡然惬意，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红红小姐，你的妖力能成长到今天这步，还真是要祝贺你啊，呵呵……”
黑狐娘娘轻轻笑过，又淡淡道：
“不过……你的心智却还是跟以前一样呢。”
涂山红红不明白凤牺到底在说什么，只想将自己全部的妖力倾注在这一爪中送凤牺归西，哪怕是要与她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但这种想法，恰好中了凤牺的下怀。
涂山红红这才留意到不知何时起自己周身的法力变得越来越薄弱，而凤牺身上的魔瘴之气却是越发强盛，甚至将天地都一并蒙蔽住，与凤牺对掌的自己仿佛一个虎口中垂死挣扎的猛士，纵有一身气力也只得任人宰割。
“什么……”
涂山红红终于明白了，原来刚才她失去了冷静，将林烨的规劝忘得一干二净了。
圈外生物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她们能摄取人类的情感波动作为食粮，人类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进而不断地生产情绪，就会不断强化圈外生物的力量，妖族也是同样的道理。
刚才凤牺给自己展示监视林烨的画面，目的也是为了逼涂山红红动怒，让她失去理智，如此一来凤牺便可以像吸食刚才那些黑狐一样吸食自己的力量了。
“真是强大啊，红红小姐。你这区区数百年的修为，比起妾身几千年的修为都要强大许多，这就是圈外的力量吧，呵呵。不过……”
赫然间，凤牺的眼中闪过一阵紫色的精光，眉头也随之压低了三分。
“这法力现在归我了。”
第172章：反将一军
一阵风声大肆暴起，豁然，漫天的紫色瘴气如鸾凤浴火一般向前铺散而开，无论是规模还是妖气都比先前强盛了十倍有余！
在这浪潮面前的涂山红红是避无可避的渺小。
无从抵抗的涂山红红只得大睁着眼睛，高举着双爪打算用绝缘之爪去驱散这黑瘴之中的邪异魔能，然而她想得未免太过简单。
“咻”
错愕间，黑狐娘娘已经闪身到了红红的身后，她的两只手掌忽然化作两束诡异的瘴气就这么将涂山红红的两臂挟起，牢牢捆住。
“唰！！！”
黑色的瘴气顿时浸没了涂山红红的躯体，一股前所未有的乏力感陡然袭上身来。
‘好痛苦……这是……什么感觉？’
淹没在瘴气的海洋之中，涂山红红原本被吸取了大半的妖力再次被剥夺了数成，力量的疾速流失让她甚至难以站稳，险些要在凤牺面前半跪下来。
“呵呵……红红小姐，妾身不得不承认你的法力之高令众妖望尘莫及。只是”
凤牺的戏谑声再度传来。
“只是妾身没想到你竟然会对人类动如此之重的情感，如果是常态的你的话，想必还能在妾身面前多撑许久吧。”
沐浴着从红红身上窃取来的妖气，凤牺伸手双爪在那力量之中仰头引颈，仿佛全身的经络都得到了一次空前的解放。
“这滋味，真是香甜……”
无力再抵抗的涂山红红在黑狐娘娘的身下匍匐着，渐渐觉得眼皮变得越来越重。
当四合的小黑狐迎上来为凤牺庆功之时，就像是一朵朵游移聚合的黑云，在一个阴天将自己的残躯悄悄掩住不让人发现，直教人觉得阴冷而无情。
‘我……还真是无能啊。’
‘为什么会忘记林烨的话，为什么会……’
‘最后也没能照顾好大家，真是抱歉……林烨，求求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吧……’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
忽然间，一个极为刺人的不知是虚幻还是真实的声音从脑内传了过来。
‘……诶。’
涂山红红以为自己出现了类似于走马灯的幻听。
可是刚才那声音真切地无以复加，只是涂山红红已经分辨不出它是谁的声音，只觉得是自己非常在意的一个人。
而且，他的位置离自己非常之近。
赫然之间，黑狐娘娘的脸色一沉，似乎感觉到哪里不对。
“为什么总觉得黑狐们的身上有些古怪……明明只是去监视了一下那个道人的动向而已啊。”
“不如先将它们吸干再重新制造吧……以绝后患。”
“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还未想清楚发生了什么，在一片漆黑之中，周围笼上的一圈黑狐们的腹部竟都现出了大大小小的红色光点。
“这是……？”
……
“轰隆隆隆！！！！”
爆响之中火焰飞炸而出，黑狐的血液和皮肉顷刻间漫天飞舞，一只只跳脱的生灵霎时间被分解成了温热的碎块，爆碎的皮肉之下腥味迅速充盈在空气之中，直让人本能性地想要作呕。
“什么？！”
黑狐娘娘惊愕地转过头来，她对被火焰炸死的黑狐们没有半点兴趣，目光只是死死盯向西南方的远处。
渐渐的，一个道人的身影悠悠踏来。
他身披一身紫袍，手执一把长刃，脸上的表情寡淡如水，着死去的黑狐们的鲜血上，却是仿若在自家大院中闲逛一般自如。
恍惚间，黑狐娘娘的眼神与林烨泛红的瞳孔短暂相错，顿时一股野火焚身般的痛楚猛然袭上了黑狐娘娘的后背，从后背游上脏腑，窜入骨骼，甚至渗入到了整片周身的黑瘴之中。
这个刹那黑狐娘娘完全理解了。
原来在自己手下的黑狐接触到林烨的一瞬间，他们的体内就已经被林烨布下了极为隐蔽的任林烨操持的法力，就像是自己将仇恨之种布在涂山红红心中一样，林烨也将他的火劲通过瞳孔打入到了黑狐体内！
而且正是因为如此，林烨也能通过黑狐体内的火劲来找到自己的方位，从而迅速接近自己。
‘这个道人……真有这般层次么？！’
黑狐娘娘早在林烨与涂山红红接触时便已猜到林烨不简单，但亲自与他相会时的震撼比起让那么一点红红体内的妖力的感触简直是天上地下。
“这是什么道法？竟能……”
“重瞳。”
林烨手执魔刃一步步踏来，瞥了一眼在地下近乎濒死的涂山红红，又直直盯向了黑狐娘娘。
“凤牺，初次见面啊。”
黑狐娘娘眉目未展，但嘴上却是又多了几分邪魅的笑意。
“呵呵~想不到你一个未到弱冠之年的孩子也认识妾身么。妾身离开涂山已有数百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