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手扶正了板条箱，将那些绕来绕去的尾巴全都塞了回去，用脚把牙牙的零嘴拨到另一旁，大步走到墙边，拿起了外套和弓箭，咣地关上了窗户，一边扣着衣扣一边从从正门里走出来，脚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穿好了靴子。
“放心吧，亨利。”海格说着，从屋旁解开了拴着牙牙的链条，拍了拍大猎犬的脑袋，“来吧，牙牙，我们今天要找个人。”
牙牙扭过头，朝散发着零食香味的小木屋留恋地看了两眼，又转过头，小跑几步跟上了海格的步伐。
……
海格摇摇晃晃的提灯很快消失在了黑黝黝的禁林中，四周又一次陷入了黑暗。几点诱人的灯光从身后的霍格沃茨城堡窗户中漏出来。从木屋中里的动静来看，客迈拉兽似乎仍在锲而不舍地试图从木板缝隙中掏出一块牙牙的零食。
“荧光闪烁。”安东尼低声念道。
平稳的莹白色光芒从他的魔杖上亮了起来，照亮了身前的一小块区域。
就在这时，他听见邓布利多平稳的声音：“亨利。”他转过头，看到邓布利多从小路的另一端走过来，银白色的发须和斗篷上银线绣出的图案都在荧光闪烁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米勒娃已经要求画像在城堡内搜寻小天狼星了，先生。”安东尼迎上去，“她自己打算在城堡附近找寻一番；海格带着牙牙去了禁林……”
“非常好，谢谢你，亨利。”邓布利多说，“我相信你心中已经有计划了，西弗勒斯……”
安东尼走近了一些，这才发现斯内普也跟在邓布利多的身后。他的黑袍子融入了漆黑一片的夜色中，只有蜡黄的脸和眼中冷冰冰的反光表示着他的存在。
“小天狼星真的那么重要吗，先生？”安东尼忍不住问，“重要到伏地魔的追随者不惜暴露自己？”
“不，亨利，我说过，这不过是我的多疑和疑虑。”邓布利多说，“我所好奇的是，我们的老朋友们是否在暗地中已经积蓄起我未曾察觉的力量，以至于他们甚至不再担忧被我探查到踪迹……不管怎么说，我们曾经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也失踪有一阵子了。”
斯内普哼了一声。安东尼知道他还在为邓布利多任命奇洛和洛哈特（而不是他）为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而感到不满。
“还是没有任何奇洛教授……奇洛的消息吗？”安东尼问。
“啊，我已经有一些想法了。”邓布利多说，“我有一些消息来源……这也是为什么我感到奇怪……”他的声音逐渐轻了下去。
他们在沉默中走了一会儿，绕过冻结的黑湖安东尼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跟了上来，但是邓布利多的目光和语气无不说明他并不介意经过黑暗中的霍格沃茨火车站。时钟表盘悬挂在空无一人的站台上，时针指向了一和二之间的位置。
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沉睡着霍格莫德村。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安东尼熟悉的蜂蜜公爵也不过是数不清的黑色房屋剪影中的一个。除了积雪反射的白光，唯一的光线就是隐约的壁炉火光，它们透过白色钩花的窗帘和百叶窗叶片，从几间巫师住宅的客厅中映出来。
“我会从霍格莫德村开始搜索。”邓布利多说，“亨利，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似乎在对角巷有几个熟人？”
“是的，而且我相信汤姆还没有睡觉。”安东尼说，“我应该问问他下午是否发生了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吗？”
“那就再好不过了。”邓布利多说，“西弗勒斯”
“怎么了，邓布利多？”斯内普冷冷地说。
“一切小心。”邓布利多微笑道。
安东尼皱起了眉：“你现在就要去打探消息了吗，斯内普教授？不论如何，这不是个适合拜访他人的时间。”
他没有质疑斯内普究竟要向谁去打听伏地魔追随者的消息。答案几乎是不言自明的：这个男人是斯莱特林的院长，而且从头到脚都符合任何一个童话故事中对黑巫师的刻板印象他甚至还有一口熬制魔药的大锅如果斯内普宣称自己不认识任何亲近或者支持伏地魔的人，安东尼才要感到奇怪呢。
斯内普瞥了他一眼：“我相信我非常清楚现在的时间，安东尼教授。”
安东尼还要说些什么，但是邓布利多轻轻地咦了一声。
“啊。”斯内普说，停下了脚步。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说，同时安东尼感觉自己的头上被敲了两下，一股冰凉的感觉从他的头顶缓缓流了下来。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身上覆盖着幻身咒。在他的旁边，邓布利多已经同样完美地融入了黑暗之中。
“不需要，邓布利多。”斯内普说。他不知从哪儿找到了一个兜帽，罩到了自己的头上，大步向前走去。安东尼感到邓布利多拽了拽自己，于是跟着他们一起安静地向前走去。
道路的尽头，另一个头戴兜帽的巫师正站在那里。他同样穿着黑色的决斗袍，远远看去，同身后静悄悄的黑色树影没什么分别。
“西弗勒斯。”那名巫师说。仅仅从语调中，安东尼就能辨认出来对方一定毕业于斯莱特林。他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但是一时没有想起究竟是谁。
“我以为你收到了我的消息。”斯内普不动声色地说。
“是的，我看到了。”对方回以同样圆滑的语调，“所以我决定留下来，看看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改变了主意。你之前和我说起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那些你拿到我家中的魔药，西弗勒斯，还有那些你用来说服我和纳西莎的话……你明明知道阿兹卡班对我、对我们而言是非常敏感的话题……”
在他说话的时候，一缕铂金色的头发从兜帽中露了出来。安东尼终于想起来这是属于谁的声音了。卢修斯马尔福。
“我知道，我知道，卢修斯。”斯内普用懒洋洋的、安抚的语气说，“但是事情变化不由人啊。你可能听说了，邓布利多向魔法部提出要销毁黑魔王的魔杖……”
“销毁魔杖？嗯……我确实听到过这样的风声……”马尔福的声音变低了，“不过，你确定吗，西弗勒斯？”
斯内普只是高深莫测地沉默着，但是他的沉默似乎对马尔福而言就足够了。马尔福来回走了几步，下定决心般说：“不行，西弗勒斯。这绝对不行。你必须……”
“我必须？”
“如果你知道更细节的内容，西弗勒斯……”
“你似乎有什么消息。”斯内普慢吞吞地说，“你在向我寻求消息，但是什么都不给我。”
马尔福犹豫了一下。
“没关系，卢修斯，留着你的秘密吧。”斯内普有些不耐烦地说，“反正我现在也没有时间。这个上午，小天狼星布莱克……”他冷笑了一声，“你的纳西莎的兄弟，和邓布利多关上门谈了些事情，然后我就不得不取消了这么久的计划。你该不会以为我很乐意吧？”
“小天狼星布莱克？”马尔福惊讶地说。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卢修斯。”斯内普说，“不要告诉我你的秘密也和这个人有关系。”
“不，和这无关。”马尔福说，“你还不知道吗？布莱克今天下午在对角巷发了一通疯呢。他从快餐店里冲出来，大吼大叫，把薯条和生菜洒得到处都是。”
第258章 薯条的疑惑
“噢。”斯内普意味深长地说。
马尔福低声问：“告诉我，西弗勒斯，这是邓布利多的计划的一部分吗？”
斯内普沉思了一小会儿：“这很难说。不过，卢修斯，容许我给你一个小小的提醒：如果我是你，我最近大概会更小心一些。”
马尔福的身影似乎绷紧了，苍白的手指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更小心一些！”他的声音中泄露出一丝恼火和责怪，“如果我需要更小心一些，我就不应该答应为你申请阿兹卡班的探视机会！即使傲罗办公室最近确实忙得无暇顾及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那些打击手依旧可能察觉到什么。”
“别说得好像只有我不想再听见那只老鼠继续吱吱叫似的，卢修斯。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我。”斯内普不为所动地说，“我只是让你继续保持你清白的身份。你需要我提醒你福吉有多么依赖的资助吗？”
“你说得倒是轻松。”马尔福冷冰冰地说，“当然，邓布利多为你担保了，你确实没什么可担心的。你是邓布利多跟前的好教授，清楚他的种种计划……”
“卢修斯，你不会天真到认为邓布利多真的对我有多少信任吧？”斯内普说，“你当然听说过他至今都不肯将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的职位交给我？德拉科应该也提到过他对斯莱特林的种种偏见和打压……当然，我不会谦虚地说自己那通忏悔的话语一点作用都没有，但是谁都清楚邓布利多究竟是什么样的。”
安东尼诧异地向旁边看了看。那里只有一片黑暗，他已经完全看不到邓布利多的身影了。
“但是……”
“我一直非常小心。”斯内普打断了马尔福，“你清楚我本来不会告诉任何人邓布利多和布莱克的事情的，卢修斯。”
马尔福安静了下来。夜风呜呜地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离他们最近的店铺外悬挂的招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安东尼听到远处猪头酒吧悬挂的猪头非常大声地哼哼起来。
“顺便一说，如果你和其他……熟人还有所交集，”斯内普意味深长地停了停，只等来马尔福冷哼似的一声回应，“假设你想要提醒他们，大可不用提到我的名字。”
马尔福轻声说：“所以，布莱克今天下午真的……”他似乎被斯内普说服了，语气中的恼怒消退了下去。
“我说了，邓布利多并不完全信任我。但是你知道邓布利多的风格，我们不能排除布莱克在假装的可能性。”斯内普冷笑着补充道，“倒不是说我对他的脑子还有更高的期待……假如你没有更多的事情，我想我必须离开了。晚安。”
安东尼看到他的兜帽动了动，似乎朝着马尔福点了点头。不等马尔福再说什么，斯内普就原地旋转起来，伴随着一声很轻的爆裂声消失了。
马尔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伸手将兜帽压得低了一些，也幻影显形离开了。
“我想我们也该走了，亨利。”安东尼身旁突然传来邓布利多的声音，“我建议你抓紧我的手臂。”
他扭过头去，看见空气中仿佛泛起一阵涟漪，邓布利多突兀地出现在街道上。安东尼身上一暖，知道邓布利多同时解除了他身上的幻身咒。
“我几乎以为你已经不在这里了，先生。”安东尼说，把手搭在了邓布利多伸出的手臂上，“去哪儿？”
“对角巷，我相信西弗勒斯会在那儿和我们见面。”邓布利多轻松地说，“我确实离开了一阵子，但是我们等会儿再说这件事吧。抓紧了？很好。三，二，一”
安东尼脚下的地面的猛地旋转起来。在天旋地转中，幻影显形时那种熟悉的、被塞进橡胶管的感觉又出现了，只是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久。就在安东尼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压扁了的时候，他终于落到了坚实的地面上。寒冷的空气猛地灌进了他的鼻腔中，仿佛将他像一个气球一样重新吹胀起来。
他睁开眼睛，看到对角巷熟悉的街灯和鹅卵石小路。两侧的店铺都关着门，橱窗中尚有几盏小灯，为那些静悄悄等待着买家的商品覆盖上一层不真实的光晕。
“哦，好吧。”安东尼说，直起身，松开攥着邓布利多瘦削有力的手臂的手。当然了，从霍格莫德直接幻影显形到对角巷。他早该想到的。
“节省一点时间。”邓布利多解释道。
啪的一声，一个黑色的人影出现在了他们的身边。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说。
斯内普阴沉着脸：“你听到了，邓布利多，只不过是一个毫无责任心的人在享受他的自由罢了，和黑魔王没有什么关系。或者说你还希望我再拜访几个人？”他的兜帽已经取下来了，眼睛不善地眯着，谨慎地打量着周边的环境。
“不，西弗勒斯，也许你是对的，也许确实和我们的老朋友们无关。”邓布利多说，“不过，在你和卢修斯进行小小的友好交谈时，我刚好在霍格莫德村散了会儿步……你知道，西弗勒斯，霍格莫德村有一些非常有名的景点，其中包含了尖叫棚屋……”
“相信我，我记得那个棚屋。”斯内普不耐烦地说，“如果你不打算直接告诉我，我非常乐意回到城堡里，邓布利多。正如你自己清楚的那样，我确实有许多事情要做。”
“然后我发现了一只博格特。”邓布利多说。
斯内普说：“太好了，邓布利多，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到你告诉我所有这一切都是波特在看到博格特之后的胡言乱语。”
安东尼皱眉道：“我记得那个博格特是卢平先生放的。”
邓布利多继续说：“它已经死了，看起来就像有什么东西发狂地咬死了它。我顺着斗争的痕迹走了走，找到了一整套飞天扫帚保养工具、一大包糖果、一捆精致的羽毛笔、一袋恶作剧玩具和四块三明治。”
安东尼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所以呢？”斯内普冷冰冰地说，“布莱克咬死了博格特，逃跑了？”
“唔……让我们希望汤姆确实没有睡觉吧。”邓布利多说，带头向破釜酒吧走去，“我们还有一些薯条和生菜的疑问需要解决。”
……
“小天狼星布莱克？”汤姆说，“是的，他下午确实在对角巷。”
安东尼坐在自己熟悉的吧台前面，他的身边是邓布利多和斯内普。几分钟前，汤姆在他们的敲门声中举着灯慢吞吞地从角落的小房间走出来，抱怨着打开了酒馆的门，并用自己那属于商人的眼神几乎是强迫每个人点了些什么。
安东尼喝了一小口白兰地：“拜托，汤姆，你肯定知道更多事情。”
汤姆看了看他，又确认似的瞥了眼邓布利多和斯内普。邓布利多正轻嗅着蜂蜜酒，朝汤姆微笑着点了点头，而斯内普站在一旁，冷漠地注视着吧台上、自己身前的一小碟烤面饼。
“好吧，好吧。”汤姆说，“你们知道附近开了一家快餐店吗？就是不久之前开的，专门售卖三明治和炸鱼薯条一类的东西，生意好极了，几乎要赶上福洛林福斯科的冰淇凌店了……总之，下午的时候，布莱克一边吃着薯条一边向快餐店外走人们最初没有认出来那是布莱克，说老实话，他看起来比报纸上健康多了然后他突然站在道路中间，瞪着薯条大喊起来。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他喊了什么？”邓布利多关心地问。
“这不是真的，或者什么类似的东西。”汤姆说，“有人说布莱克甚至抓住旁边经过的人，指着手里的薯条问他们那是不是真的。他们可受了不小的惊吓。可怜的家伙，我想阿兹卡班还是让他疯了。”
安东尼问：“然后呢？”
“他在街道上站了一会儿好几个人被他吓到了，全都躲到我这里了然后，根据看到的人说，他深吸了几口气，离开了。”汤姆说，“地面上全是他洒的薯条。快餐店的店员赶快出来清扫了，但还是有不少顾客离开了。快餐店下午可真不走运，他们本来能卖得更多的。”
“离开了？”安东尼说，“去哪儿了呢？”
“我怎么可能知道。”汤姆说，“回去了吧，大概。还要一杯吗，亨利？”
“不，不用了，谢谢。”安东尼困惑地说，“这真奇怪。”
……
邓布利多向汤姆道谢后，和斯内普一起离开了破釜酒吧。安东尼留在后面，向汤姆预定了几瓶白兰地，打算作为拜访诺伯的圣诞礼物。当他推开酒吧的门时，就看到邓布利多和斯内普正站在那家新开不久的快餐店门外，仰头打量着它的招牌。
安东尼快步走过去：“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吗？”
“留在尖叫棚屋的东西让我相信小天狼星原本确实是打算回到霍格沃茨的。”邓布利多说，仍然仔细地看着快餐店，“是什么样的恐惧阻碍了他？他认为什么不是真的？他看到了什么？”
斯内普讥讽地说：“油炸土豆条？”
“不，我想不是。”邓布利多认真地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天狼星非常喜欢吃薯条，尤其是撒了黑胡椒粉的那种。”他开始挥舞起魔杖，检测着快餐店门口的地面，“没有明显的黑魔法痕迹。”
斯内普抱着双臂站着：“妙极了。试试这个：他听说薯条上面撒黑胡椒粉违法了，意识到自己即将重回阿兹卡班。”
安东尼走进快餐店旁边的小巷中。这里是街灯照不到的地方，路面铺的石子之间似乎也散落着鱼骨头和各种垃圾。一排垃圾桶正整整齐齐地摆在墙角，等待着太阳出来后对角巷统一的消失咒处理。
“这样的法律会是个噩梦。”邓布利多说，“你能想到任何可能导致幻觉的魔药吗，西弗勒斯？”
几只猫科动物正在垃圾桶里翻找着，将铁皮桶壁撞得哐当作响。它们在安东尼接近的时候警惕地抬起头，从垃圾桶中跳出来，拱着脊背发出威胁的嘶嘶声，大得惊人的耳朵压得平平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