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雅见陆铭正在改朱白露的试卷,问道:“她得了多少分。”
“118。她写的是狂草,要不您重新改一遍?我可能看不准。”陆铭说着,把她的试卷递给秦雅。
秦雅接过朱白露的试卷,把原本的118分改成108分,道:
“帮我把朱白露叫到办公室。”
第151章 把教材吃了,跟你姓!
“行。”
陆铭想到朱白露习惯性地感到厌烦,但面上没表露出什么,在走廊上被风一吹就什么感觉都没了。他走进二班,走到正在和朋友们攀谈的朱白露旁边,道:“秦老师叫你过去一趟。”
正和朋友们谈论防晒霜的朱白露眸中余着得意的神色,回眸看见来人是陆铭后,脸上的笑烟消云散,轻声道:“知道了。”
她见陆铭刻意跟自己保持距离,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烧起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快步往办公室走去。
但朱白露没走几步,就停下脚步,转身看陆铭走向自己:“秦姐叫我去办公室干嘛?你知道为什么吗?”
陆铭微微皱眉,他大概知道秦雅为什么这么做。
但99%的把握不是100%,陆铭不急不缓地走着,随口道:“具体的,我不清楚,只能猜测。再走两步就到了,早知道几秒没什么意义。”
朱白露微微点头,往前走着,后悔主动找陆铭搭话。
过了一个寒假,她都快淡忘这个人了,即便是在走廊上看见也会假装没看见。在百日誓师大会时,朱白露看见陆铭上台宣誓,心里暗自希望他考不上京大。
于此同时,她希望所有上台宣誓要考京大或华大的人都失败,因为她考不上京大。
我考不上的大学,最好我身边的人没人能考上。
青白色地宽皮圈绑着朱白露的高马尾,校服白衬衫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九分紧身牛仔裤把她细长笔直的腿绷紧,美目流转,眸中尽是肆意和狂妄。
校裤太过宽大,很丑,朱白露不喜欢。
好在学校只在周一检查校服,其他时候穿半套校服也行。
我长得漂亮,成绩也很好,还有许多朋友,还有许多男生的喜欢。
这般想着,她走到进办公室,以为秦雅是找她报作业,或者夸她作文写的好之类的。
秦雅板着脸看着朱白露,把试卷递给她,道:“你看看吧。”
朱白露接过试卷一看,见试卷上有红笔写下的分数为“108”分,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锁,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您是不是加错分了。”
这般说着,她快速的把陆铭标在每个题旁边的小分加起来,道:“您加错了,我是118。但我怎么可能考118,怎么会这么低。”
朱白露眉头紧锁,这主观题的分太低了,根本不可能。
其实,这张试卷她是抄的网上的答案,只有作文是自己写的。当然,她也不敢全抄,大概抄了个130分以上的水平,怎么可能只有108分。
朱白露想着她的语文已经没有提升空间了,就想着节省学语文的时间,去补一下她的数学。
秦雅看着旁边的陆铭道:
“118是陆铭给改的,他根本不认识你写了什么,全靠猜。如果,他不去猜,你主观题顶天就十几分,根本认不到。原来,我就跟你说过这个问题了,让你写行书。这次又是狂草交上来!”
朱白露下意识顶嘴道:“晚上作业多,写行书太慢,我觉得写草书比较快。高考,我肯定写行书。而且,陆铭认不到草书是他的事,您认得到我的字。难道我的字不好看?”
“好看,就是看不懂。”
说完,秦雅抽出陆铭的试卷递给朱白露,道:“他的字丑是丑,好歹一笔一划写清楚了。分点答题写的也很规范,虽然没有答对。但是,他这张试卷在高考肯定比你的狂草试卷考得高。
你现在说你高考的时候不写草书,但是你一紧张行书自然就转化成草书了,这样不行啊。”
听见秦雅把自己的字和陆铭的字比,朱白露不由瞪了陆铭一眼,道:
“他认不到草书是他的事,高考阅卷老师认识就行。我草书也是练过的。语文老师应该都认识。”
秦雅皱着眉道:
“不是每个老师都认识草书。当语文老师,就不能写草书,即便认识也不是每个字都认识。而且,高考阅卷场上还有研究生和大学生,他们虽然不改作文,但会改主观题。
你觉得他们能认识吗?”
见老师不耐,朱白露虽然不服,但也没继续顶嘴,不情不愿地说道:“谢谢老师。我下次注意。”
秦雅知道她没听进去,对着陆铭道:“你看着她的字,什么感觉?直说就行。”
陆铭沉吟片刻:“可以说霸气?也可以说浮躁。看久了感觉很烦。”
“对,就是这个感觉。”
秦雅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是我教的学生里,字写的最好的几个。但是,试卷改久了,我会累,你的字需要我仔细辨别。不要主动增加改卷老师的负担。高考阅卷场很紧张,每个老师要改几千份,他们本来就很烦了,没心情欣赏你的书法。
以后,不要再写草书,否则我让你重写。”
听到这,朱白露也知道老师是为了自己好,但就觉得陆铭在旁边,自己要认怂就很没面子,死鸭子嘴硬,沉默着。
秦雅长叹一声,站起来看着她的脸,仔细一瞧,道:
“把你脸上的东西洗了。高三,你有空化妆,没有空把字一笔一划写工整吗?”
被老师戳穿自己化妆的事实,朱白露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低声嘟囔道:“我五分钟就化完了。”
旁边的陆铭感觉很尴尬,只得放空大脑发呆。秦雅看着陆铭,感慨道:“他就很好,说他有问题马上就改了。你又和我犟什么啊,我能害你吗?”
说完后,秦雅轻叹数声:“这个问题,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改不改随你,把试卷抱回去发。”
朱白露赶忙道:“老师我错了,我这次一定改,谢谢您!我只是有些不甘心。草书,我练了很久。”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秦雅摆摆手,示意朱白露把试卷抱着,无力感渐渐爬满心头。有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讲得她就快吐了,但学生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说了跟白说一样。
那我这么费心,只气了自己,有什么意义!
“您别生气,我一定改。”
朱白露说着,把试卷抱到手上又补了一句:“等会,我就把妆洗掉。”
朱白露走后,秦雅的气没卸掉,黑着脸看着陆铭,道:“我现在情绪不好。等会说话可能有些冲,你别放在心上。
你现在知道补语文了,早些时候干嘛去了!还说考京大,以你现在的语文成绩,要能考上京大,我把教材吃了,跟你姓!”
第152章 践踏老师二字
陆铭在一旁站着,阳光透过半透明的纱制窗帘洒在他的侧脸,棕色地瞳孔被映亮。他恳切地说道:“过去的时间无可挽回,我即便再忏悔也没有用。现在,我是真心的想把语文学好……”
“行了。”
秦雅不耐烦地打断他,继续道:“你说是没有用的,得付出行动。还好你没等高考结束后才想学语文,现在还来得及。我们做老师的,只要你们愿意学,就会尽全力帮助们。”
说着,她拿出一本练习册递给陆铭:“我给你们发的专项练习都是从这里印的,你拿去做。答案在后面,自己对一下。这本练习册答案解析写的挺好。实在看不懂,就来问我。”
陆铭接过练习册,认真地道:“谢谢。”
“对了,为了节省时间,你做主观题的时候写两个关键词就行,没必要写完整。做完后,多看多想。差不多就这些,你先做着,看看效果,遇见问题再调整。”
而后,秦雅把批完的三班的试卷递给陆铭,道:“抱回去发了。”
“好。”
等陆铭回到教室,已经快要午休了,他找了两个同学帮他一起发试卷,索性在响铃前发完了。午休是13:0014:00,有一个小时,陆铭选择学40分钟,最后睡20分钟。
13:0013:30,教室里的灯不会全关,会留一半。
这段时间,陆铭会选择做数学作业。到了13:30以后,教室里的灯全关了,要不是他坐在窗边,还能蹭漏进来的阳光,否则真就没有一点亮。
当然,也有打着小电筒学习的同学。
这时候,陆铭翻出秦雅给的练习册翻看起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到了13:52分,孙华青依旧没睡,她端坐着写题,时而抬头看着身边熟睡的同学,暗道“醒时何必久睡,死后自可长眠”。
然后,她放下笔,趴在课桌上,闭上双眼,稍稍放空大脑打算休息几分钟。
因为她真的快困死了……
即便很困,孙华青却睡不着,脑子不停的转,却不是思考。
是的,孙华青很清楚这不是思考,而是拼命想睡着造成的疲倦地清醒,似乎有白线缠绕着神经,让她疼。
过了74秒,孙华青睁眼看着教室前方挂着的钟表,知道又浪费了一分多钟,然后继续趴着睡觉。
14:00到了,灰白色的音箱响起了刺耳的铃声,放着《追梦赤子心》,劣质的广播声让一些歌词显得越发激动,比如说“就算鲜血洒满了怀抱,继续跑,带着赤子的骄傲……”
为什么会有鲜血洒满怀抱?
学校这么安全的地方,怎么会让学生流血?坐在教室里连汗都不需要流,怎么会这样?鲜血洒满怀抱,应该是受伤了吧,那为什么不去医院反而还要继续跑?
跑去死吗!
孙华青不明白,但她也不顾得想那么多,全班同学都开始唱这首歌醒瞌睡,她也扯着嗓子唱起来,唱到“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纵情燃烧”时,热泪盈眶,感动。
站在她身后的陶欣艺娥眉微皱,闭着眼睛打瞌睡,小声唱着这歌,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
歌词里的攀岩到高山太累,学习也不是自愿的,她就想找个地方看花开。
在她旁边的陆铭正翻看着秦雅给的练习册,耳朵里塞了浅蓝色的耳塞,正看着散文阅读,感觉到似有若无的美,但不太懂,可能多看会懂。
广播唱了十分钟左右,唱得疲倦的人好似精神了些,就程序性的停了。
陈韵秀站在教室后面观察着,见学生们还算“精神”,并且没有学生不守规矩,就满意的走了,脚步声“哒哒”响起淹没在了郎朗书声中。
郎朗书声从声后传来,也从对面教室传来。14:1014:25,应校领导要求学生们会自由的读一些知识点来醒瞌睡。
本来是要求默读,后来不知是哪个班起了头,这事就又变成“比哪个班嗓门大”大赛了。
到了这时候,陆铭的耳塞也不顶用,他只得加入了这场大赛,朗读起《蜀道难》来。因为,下午的语文课要求默写《蜀道难》。
写不出来的学生要把原文抄三遍,再去办公室重新默写。
重新默写不过的话,就需要把原文抄十遍,然后第二天去办公室重新默写。
故此,大部分同学都在第一遍成功,极少数同学写不过,会默写第二次。偶尔有一两个默写第三遍的同学,只需一次这样的经历,下次就不会写不过。
读着读着,吵嚷着,就又上课了。
当李俊成带着悠闲的笑走进教室时,班上同学神色顿时轻松不少。上他的课,完全感受不到高三的紧迫感或许是因为他慢悠悠的语速。
李俊成环视台下的学生,见还有人打瞌睡,轻声道:
“你们是想睡觉后上自习,还是想睡觉后上课?”
而后,大家异口同声地答道:“上自习!”那声音极整齐,就像提前排练好了一般。同时,他们的眼神又透露出一丝似有若无地轻蔑。
李俊成的眸中透露出麻木地光彩,他的身子佝偻了几分,转身把教室门关上,道:
“那大家先睡20分钟,然后我布置点作业,大家上自习。”
话音刚落,班上睡倒一大片,还有十几个学生挺直脊梁继续做题,只有李俊成坐在讲台上无事可做,不断咀嚼着重复的时光,熬退休。
当了几十年老师,他已经看不见大富大贵的希望了,家里也没什么事,就这样吧。
若做个严厉的老师,负不必要的责,反而会迎来学生的厌恶,即便有几个良心发现的学生会感激自己,但大部分的时光都是被讨厌着。
钱也不会多一分,我又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