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只有十分钟,即便陆铭想把朱白露叫上天台谈一下也来不及,他语气稍缓地道:“我们找时间谈谈吧?中午天台。”
朱白露回眸一笑,娇声道:“我不。凭什么听你的?除非,你说……”
紧接着,她快步缩短与陆铭的距离,踮起脚尖,在他的耳畔道:“你说你喜欢我。”
陆铭瞳孔猛地震颤,皱眉盯着她。
“我知道,学校又怎么样。刺激吧,生活实在太无聊了。”
朱白露居高临下地看着陆铭,掷地有声地道:“中午一点半,天台见。”
说完,她就转身跑进二班教室,大吼一声:“交语文作业啦!快点呦,现在离上课还有两分钟,来得及。”
教室里又是一阵混乱。
然而,朱白露刚才那一嗓子把来往同学的目光引了过来。有七八个同学都听见了天台约见的事,他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留在原地的陆铭身上。
陆铭环视周围八卦的人,平静地道:“如果你们好奇的话,可以一起去。中午一点半,天台见。清者自清。不过如果大家想开玩笑,也无所谓,毕竟都是假的。
我还是学习去了,没空搞这些。”
紧接着,他踏着上课铃声,走进了教室。
而朱白露伴着教室铃声,抱着厚厚一沓语文作业冲出教室,朝秦雅办公室狂奔而去,心脏猛烈地跳动着,眼眸明亮得耀眼。
她早就把文科要考的教材背下来了,全都背完了。
可无论怎么刷题,分数也只能停留在六百三十分左右,进步是极其困难的事,努力似乎没有任何意义。
光阴流逝着,她觉察不出任何滋味,只有和男生搞暧昧时才能隐约觉得刺激,仿佛是在挑战规矩,触碰禁忌。
时间久了,无聊又爬满了心头,变成绳索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仿佛只需要很简单的动作,很套路的话术,就能让对方喜欢上自己,多么无趣。
陆铭的出现,让朱白露觉得如同死水般生活变了。
他进步得太快,让每个高三的老师都把“陆铭”二字挂在嘴边上,奇迹般的进步速度像一颗冉冉上升的新星,刺破夜的黑暗。
最重要的事,陆铭对自己不感兴趣。
诸多因素叠加在一起,朱白露渐渐把陆铭二字记在心里,感觉时间变快了。
三班教室内,王莹站在讲台上慷慨激昂的讲着“三角函数例题专项”。因着正好是陆铭的薄弱项,所以他听得格外认真,时不时还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陶欣艺听不进去,她拼命克制自己想去看陆铭的冲动,在心中不断默念着。
窗外没有风景,都是衰败的枯枝烂叶,别看,也不要期待,不会伤心……
陆铭起笔落笔间,发现她脸色不对,注意力不由得涣散起来,想说些什么,然而上课不是好时机,更何况这是王莹的课。
尽管他不怕又被叫出去谈话,但会觉得麻烦。
陶欣艺翻出练习题中的难题,努力转移注意力,可泪水偷偷跑到眼眶里,越来越多,无声滑落。
只是,晶莹的泪珠没有落在书页上,而是落在陆铭的手上。
他见到陶欣艺的眼泪滑落,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脱口而出道:“我接住了泪水,所以你没有哭。”
陶欣艺愣住了,凝望着他掌心的泪,感觉心破了个洞,大风无休止地刮进来,吹走悲伤,轻声喃喃着。
“你接住了我的泪水,好像就不怕了。”
正好此时太阳从云层里溜出来,世界亮了起来。她扭头看向陆铭,光晕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竟能触摸到温暖。
光把勇气送给了少女,她说出了十八年来最出格的话。
“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第61章 真心话大冒险
陆铭嘴角上扬,摘掉右手手套,在课桌下牵住了她的手,目光落在黑板上,心脏疯狂地跳动着。
身旁的陶欣艺眸中折射出太阳的光,瞳孔里映着陆铭,余光瞥见窗外的枯枝烂叶,想到来年的茂盛,只觉得一年四季都美得不像话。
陶欣艺感觉内心荡漾着甜甜的喜悦,仿佛飘在云里。
时间久了,她又变得贪心起来。
她的手上戴着陆铭送的粉红色兔子棉手套,还没来得及脱下,隔着棉布,他们好像不算真正的十指紧扣。
陆铭可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沉浸式听讲,上课效率极高。
在王莹讲题的间隙,陆铭瞥见陶欣艺眼神飘忽、双颊嫣红,暗道她真爱害羞,小声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学习”二字犹如雷击,让陶欣艺从自己吹出的粉红泡泡中逃出来。
可感受到陆铭掌心的温度,她舍不得放开,还贪心得想把手套脱下来,真正得十指紧扣,思来想去,还是不敢,只得不舍地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轻声道:“在教室,不好。我要开始学习了。”
“那就学习。”
整堂课下来,陆铭感觉收获颇丰,他对利用“三角函数求面积”一类的题有了新的体会,最重要的事陶欣艺从醋罐子里站了起来。
尽管,陆铭能感觉到她还在吃醋,却不再是淹死在醋罐子的状态。
不用再为对方患得患失,他俩的学习效率都提高不少,又恢复了“刷题机器人”状态。
只要今天中午能把朱白露的事解决掉,那他也能恢复到正常生活了。
孙华青坐在他们前面,心绪万千,什么都没听进去。人的心里有愧,如果不解决掉就会一直埋藏在心里,赶跑安宁。
不管上课下课,孙华青都竖起耳朵,仔细留意身后的动静。
在她看来,自己都恩将仇报了,陆铭回来后肯定会说自己的坏话,以此泄愤。若是陆铭离开座位,她也借故离开,悄悄留意着他的动静。
陆铭不知道孙华青的小心思,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只专心干自己的事,集中注意力学习。
当他吃完刚吃完午饭,正打算从食堂走出来时,被孙华青挡住了。
关于孙华青这个人,陆铭没什么生气的点,只觉得她悲哀而已。尽管她散布自己的“谣言”,尽管她向秦雅告状。
实话说,孙华青做的这些倒也不算冤枉了他。
毕竟“陆铭有喜欢的人”这句话是真的,“那封信是情书”某种程度上也不算假。
孙华青出于嫉妒心做这些,太幼稚,根本害不着他。
陆铭平静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站在同学的角度上,我建议你把精力集中在学业上,不要过多关注旁人的事。没有意义。”
孙华青有些局促地从口袋里掏出崭新的修正液,道:“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知道上次是你帮我叫的老师。谢谢!我看你作业和试卷写错字就涂黑,很丑,也影响卷面美观。你可以用修正液改,这样能好看不少。”
说着,孙华青自嘲地笑了,看着陆铭,羡慕地说道:
“你也知道,我很嫉妒你。所以,我老是留意着你的作业和试卷,希望能看出些进步的诀窍来。”
陆铭接过修正液,心中无限感慨,认真说道:“谢谢。”
“我认为你的心理压力太大,太在乎成绩进步,很影响考试心态。尽管你很用心的学,也很难发挥出正常水平。因为你太在乎了。我建议你放宽心。”
孙华青内心一阵酸楚,哑声道:“怎么可能不在乎?高考压在前面,我不可能不在乎。”
“我认为,只要你这个月不急着进步,也不害怕退步,放宽心正常学。期末至少提高三十分。”
说完,陆铭把修正液揣进口袋,快步往教学楼走去。
孙华青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愣神,见光打在少年身上,忽然觉得陆铭像是“考运之神”,莫名信了几分。
五十多天内,陆铭进步将近一百分,简直是奇迹,身上也不由得笼上了神秘的色彩。
诸多因素叠加在一起,孙华青决定相信陆铭,连吃饭都多吃了两口,忘记减肥学校食堂小卖铺有很多人排队,孙华青先买了要送给陆铭的修正液,送出修正液后,才去买饭。
中午一点半,陆铭揣了三百块钱在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把放在手背上的陶欣艺的手挪开,蹑手蹑脚地出了教室。
他走上天台,只见三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自己。
好家伙,白天也就七八个人听到,半天内他们广而告之,上来吃瓜的人比他预计的翻了好几倍。
朱白露站在人群中,谈笑风生,见陆铭来后,美目流转,直勾勾地盯着他。
她缓缓走到陆铭身边,悠悠道:“没想到天台有这么多人?”
“你上午嚎那么大声,约的可不止我一个人。”陆铭抚额笑道,垂眸凝视着他,眸中写满志在必得。
朱白露轻声道:“你还欠我一句话。快对我说‘你喜欢我’。”
没有感情的喜欢,就是一句普通的话。
陆铭的视线落在她身后的那些看戏同学身上,手中捏着三张百元大钞,弯腰,在她耳畔轻声道:“我喜欢你。你真觉得这样很刺激吗?”
尽管他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但还是催着朱白露的心脏的疯狂跳起来,脸猛地红了,她甚至能感受到少年的呼吸。
朱白露踉跄地往后推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小声咳嗽了一下,掩饰着内心的波澜,强装镇定。
见她这样,陆铭有些错乱,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这和他预判中的反应不一样。
她这是害羞了?应该是我想多了,朱白露应该是觉得刺激,太兴奋了。
那些看热闹的男男女女见他们举止有些亲密,顾不上失礼,缓缓靠近他们。
见状,陆铭在心中默默给李行舟到了个歉。
他把三张百元大钞拿出来,朗声道:“朱白露,我把李行舟欠你的三百块钱要回来了。他当时比较急,正好你在。他让我跟你说声‘谢谢’。”
朱白露没有任何动作,凝视着陆铭,眸中晦暗不明,不知为何酸楚从心底涌出来。
第62章 你不许笑我
她自嘲地笑了笑,接过那三百块钱,眼神掠过他望向天边的云彩,喉咙里像被塞了团棉花,说不出话来。
看来陆铭真的很讨厌我,讨厌到拿钱合理化我们的见面。
可钱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不要呢?
尽管朱白露觉得伤自尊,但依旧把钱揣进口袋里,努力扬起明媚的笑脸,道:“多谢啦,帮我把钱要回来……”
陆铭看着那些八卦的同学,朗声道:“因为要帮朱白露把钱要回来,我就和她多见了两面,却被同学误会,传成八卦。在此,我澄清一下,我与朱白露仅仅是认识而已。”
朱白露攥紧手中的钱,小声喃喃道:“认识?也对,仅仅只是认识而已。”
如果她想反驳陆铭,就得先推翻“还钱”一事。
那就得把放进口袋里的三百块钱还给陆铭,她舍不得,不想还。若是想要这三百块,就得承认陆铭说的话,谣言自然就散了。
她鬼使神差地微笑着,眸中尽是自嘲,苦涩夹在欲望中翻涌着。
为了维护可笑的自尊,朱白露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陆铭,悠悠道:“对,之前那些就是谣言。忘了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陆铭有些无语,吐了口浊气,平静地道:“谣言澄清就行。”
话音刚落,他转身就走,脚步都轻盈了几分。这次应该能甩掉朱白露这个麻烦,当众下了她的面子,估计以她这样的性格,估计不会再烦我了,解脱啊。
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上次跟朱白露表白的兄弟是谁,但如今不重要了。
这次,好奇他和朱白露八卦的人差不多都来了,有了当事人的澄清,那八卦也将到此为止。只要抽空和行舟串个供就行。
天台上那些上来等着看好戏的人,对讨债还钱的戏码有些失望,四散离去。
只有朱白露拿着三百块钱,站在原地发呆,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仿佛灵魂被抽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