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担心成这样,祖母和岳父也该急坏了,吃了饭我陪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岳父一声。”袁文绍说道。
“官人要是有事,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华兰想到袁文绍之前的神情,知道他在为别的事情烦心。
袁文绍不愿意说,她也没有多问,不过也你想给袁文绍添麻烦。
“我没事,自从孔嬷嬷回乡后,雯姐儿也不用去学规矩了,昨天还缠著我说要去找几个姨玩呢。”袁文绍笑道。
“官人,你就不能事事都宠著她。再说了,我妹妹她们不用学规矩了,便又去学堂念书去了,哪有时间陪她玩。”华兰说道。
“无妨,正好我们要过去,估计岳父岳母肯定要留我们吃饭,等她们散学了,还是能玩一会的。”袁文绍说道。
华兰无奈道:“随你吧。对了,官人,要不在给你纳个妾吧?”
“你怎么突然硕这个了?祖母不是说再有几个月贺家老太太就要来京么?”袁文绍说道。
“和那个没关系,我就是觉著官人只有两房妾室太少了点,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善妒呢。”华兰说道。
自从那日袁夫人跟她说了那一番话后,她心里就有些患得患失的。
她担心自己不能生了,袁文绍对她这么好,若是不能给袁文绍生个儿子,她真不知道怎么面对袁文绍。
而且她担心袁文绍会因此嫌弃她。
想来想去,便想著为袁文绍再纳几个妾。
就算她不能生,不还有妾室么。
袁文绍不知道华兰的想法,摇了摇头说道:“汴京豪门贵族人家,因为纳妾之事夫妻不和的多了去了。别人家都是官人想纳,娘子不愿意。怎么到你这就反过来了。”
“这不是外面在传,说我善妒,不让官人纳妾嘛。而且官人只有一妻二妾,确实少了点。”华兰说道。
“娘子,你知道她们为什么这么传么?那是因为她们嫉妒你。”袁文绍笑道。
华兰还想再说什么,就见雯姐儿放下碗筷,催促道:“爹娘我吃好了,你们快点呀,不是说吃完饭去外祖父家么?”
“对对对,吃饭吃饭。”袁文绍给华兰夹了一块肉说道。
吃完饭,睡了个午觉,一家三口前往了盛家。
先是到寿安堂给老太太请安,刚坐下没多久,盛和王大娘子带著长梧闻讯过来了。
袁文绍知道他们最想知道什么,行完礼便说道:“岳父,长梧,你们不用担心,我托人问过了,方航那边没什么大事,不日就会放出来了。”
长梧激动道:“多谢大姐夫。”
“一家人不用客气,明日你便可以继续去当值了。”袁文绍笑道。
“我在汴京相熟的不多,托淮南西路的旧识打听,因为路途太远,现在信都还没送到。既然无事,我也就放心了。”盛笑道。
盛之前在扬州当官,扬州隶属淮南东路,和淮南西路相邻,在那边还是有许多相熟的官员的。
得知方航的事情后,他第一时间便写了几封信,派人送过去。
不过因为距离太远,一来一回差不多要大半个月,因此便让长柏领著长梧前去向袁文绍求助。
这种事情按理说应该盛本人出面找袁文绍。
但是盛爱面子,觉得找女婿帮忙有些丢人,便让长柏去了。
“唉,本来他这次考评得了个优,今年该升一级的,受这次事情影响,怕是没机会了。”盛可惜道。
“只要人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老太太说道。
“母亲说的是。”盛点头应是。
盛陪坐了一会,起身道:“母亲,今天是学堂小考,儿子去听一听。”
“去吧,眼看著就要春闱了,几个哥要是学问上有什么不妥,你教导的时候也注意点方法,别给他们太大压力。”老太太说道。
“是。”
盛应了一声,看向袁文绍说道:“二郎要不要跟我前去看看?”
“不会打扰到他们吧?”袁文绍说道。
“我们就是在外边听听,也不让他们瞧见,不会影响的。”盛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随岳父去听听,正好看看两位弟弟的学识。”袁文绍笑道。
“呵呵,庄学究都说长柏文章学识非常不错,今年很可能一举中第。”王大娘子笑道。
盛闻言瞪了她一眼,说道:“天下哪有万般笃定的事?这种话千万别在长柏面前说,免得给他增加压力。”
“官人放心,我晓得的。”王大娘子说道。
盛和袁文绍两人冲老太太行了一礼,离开了寿安堂。
“庄学究虽然没有中举,但是在教书育人上却很有一套。没半个月便会小考一次,出个策论题,让他们发抒己见,然后在做出指点。”
路上,盛笑著向袁文绍介绍道。
袁文绍虽然没有参加过科举,也知道会试的时候,文章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反而是策论。
能一路过关斩将,获得会试资格的,文章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而策论就不同了,一般策论题目,都是和当下时局有关。
中榜以后,一甲进士还会参加殿试,官家亲自出策论题,让他们奏对,选出状元榜眼探花。
因此策论题,不仅会试重要,考中后依然十分重要。
两人来到学堂外,并没有进入,只听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再有月余便是会试了,今日我便以这本孔子家语为蓝本,随便翻开一页指一句,便以此为题,进行策论。”
庄学究说完,闭上眼睛,翻开书籍,手指点在书籍上,睁开了眼睛。
当看到手指所点那一句,呵呵一笑,说道:“倒是应景。”
“诸位听好了,今日的策论题目是:立嫡长乎,立贤能乎,熟佳?”
庄学究念完题目,整个学堂都安静了下来。
这道题目不仅是应景,还十分敏感。
现在正值立储的关键时候,有的说邕王年长,也有人说兖王强干。
在场的都是官宦人家勋爵子弟,自然明白私底下讨论这个,乃是大忌。
外面的盛听到这个题目,也是脸色一变,低声道:“怎么能出这样的题目。”
袁文绍看了他一眼,心里暗道:“你要不是听了明兰的那一番话,怕是命能不能保住都不知道呢。”
“岳父勿急,屋内的都知道轻重,不会乱说的。而且官家现在对立邕王还是兖王为储君,一直摇摆不定。这次殿试,或许真会出这样的题目,提前有个准备也是好的。”袁文绍说道。
“可是,这要是传出去…”
盛的担心袁文绍自然清楚,笑道:“现在外面议论的也不少,也没见官家问罪。再说了,这只是立长立贤之论,又没有提到邕王和兖王,无事的。”
盛闻言,虽然还有些担心,却也打消了进去阻止的想法。
正在这时,屋内传来长柏的声音:“先生,此题目怕是不妥吧?”
“不妨不妨,如今京城里,茶馆酒肆,哪里不在议论这个,关起门来,说上几句,不妨事的。只要你们不相互泄露出去就是。”庄学究笑道。
顾廷烨向来无所顾忌,就连官家所厌恶的杨无端,他都敢私底下鸣不平,现在听庄学究这么说,便第一个开口说了起来。
“既然庄学究说无妨,咱们便论一论吧。官家没有子嗣,不得不过继宗室。邕王虽然资质平庸毫无政绩,却有个优点那就是子嗣众多。邕王妻妾成群,日夜耕耘,累的眼都冒金星了,生下一大堆子女……”
“咳咳咳~”
庄学究听他越说越不像话了,连忙咳嗽打断。
学堂内人人面色怪异,就连外面的盛,也低声骂了一句:“浪荡子弟。”
坐在顾廷烨后面的盛长枫,小声提醒道:“顾二哥,说话注意一点,这里还有女眷呢。”
“哦。”顾廷烨这才反应过来,说道:“邕王年长,子嗣众多,这还有什么好争的,立他便是。”
盛长枫开口道:“兖王只比邕王小半岁,虽然只有一子,但是父子二人俱是精明强干,甚得人心。有此贤王为储,也是为国家社稷著想。”
“小半岁,那也是小啊。总不能约过长幼齿序。名不正则言不顺,若天底下的人,都看才华的话,这事也罢了。偏偏大家要分个高低贵贱来,这事就是这么闹起来的。”顾廷烨反驳道。
“顾二哥你说的轻巧,这是皇位,又不小门小户抢田地铺子,若不论清了名分,岂不乱了套……”
“嗯!”
庄学究出声打断了两人争吵,看向长柏说道:“长柏,你来说说。”
在他看来,屋内的这几个,也就长柏中榜的机率最大。
长柏起身躬身一礼,说道:“先生,学生认为应立嫡长,秦始皇废长立幼,导致秦朝二世而亡。纵观古今,多少朝代更迭,都是因为废长立幼引起的。”
长枫闻言立马反驳,以汉武帝不是嫡长子为例反驳。
顾廷烨却说,景帝立汉武帝为太子之前,是扶正了汉武帝的生母,在礼法上没有问题。
墨兰却拿西晋惠帝为例,来反驳,觉得应该立贤。
晋惠帝就是那个说出何不食肉糜的皇帝。
墨兰说完,如兰又站出来反驳,一时间屋内争论不休。
袁文绍在外心里暗乐,众人所谓的立嫡长还是立贤的争论其实更多的还是源自他们的身份。
长枫和墨兰是庶出,自然觉得应该立贤。
长柏和顾廷烨乃是嫡子,自然觉得理应立嫡长。
嫡长子继承制度,为什么能流传这么久?
就是因为当权的都是嫡长继承的家业,他们自然要维护这种制度。
不然岂不是质疑自己继承家业的合理性。
当然了,嫡长子继承制度,可以早早的确定继承人,避免争端。
有人说什么清朝就没有采用,但是后世拍摄的清朝宫斗剧却是最多的。
为什么不拍其他朝代的?
因为别的朝代很少有这样的事。
最可笑的是,清朝虽然废除了嫡长子继承制度,但是继承皇位的基本都是嫡长子。
庄学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因此不想继续谈论这个问题,打断道:“听了半天,小公爷和六姑娘为何一言不发啊?”
齐衡说道:“回先生,我心里还没拿定主意,想先听听其他人的高见。”
庄学究点了点头,说道:“六姑娘,你来说说。”
明兰沉吟道:“学生一介女子,也没想过这种事情。”
长枫闻言却说:“那就不论国事,就算是寻常人家,长子平庸,次子精明强干,你说立谁?”
因为他这话,如兰和墨兰又争吵了起来。
齐衡维护道:“这件事和六妹妹却是关系不大,她是女子,又不用科考,既然不愿意说,那便算了吧。”
“我却觉得应该让她说说,她虽然平常不爱说话,但是心中却很有主见。没准看我们争的面红耳赤,心里偷著笑呢。”顾廷烨笑道。
“二叔,你怎么也跟著为难她啊。”齐衡小声道。
顾廷烨压低声音说道:“你没看你越是维护她,那两个越针对她么?你就让她自己应付一下,我觉得她自己应付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