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存一亿的话,这个数字完全可以能让银行派相关人员上门办理。
这是银行晴雨天打伞收伞的基操。
通过电话验资,再加上随意拿出一亿流动资金投资的气度,哪怕白川有马也暗自心惊,在之后的聊天里语气都变了些,少了几分刚才纯粹把他当作晚辈的姿态,更多的是对商业伙伴的尊重,同时也对自家只会扯他后腿的儿子能交这样的朋友感到诧异。
“希望这次我们能合作愉快!”
“我相信会的。”
“总之还是很感谢,等会刚好有个宴会,不知道小泽你是否有时间赏光?”
“是您的家宴吗?”
“不是,是朋友间的宴会,规模也不算大,本来以为台风将临大家都会取消的,但还是正常进行,刚好今天撞上了,还能替我省一笔请客的费用。”
最后一句话表面上的省钱,泷谷泽可不会傻到认为对方会抠门到连谈下上亿生意都不舍得安排一顿餐食。
像白川有马这样事业有成的中年人没有蠢蛋,至少在之前,哪怕心里不认为他能掏出这么大一笔钱,表面功夫也照样做的到位,能清晰让人感觉到长辈的和煦感觉,而现在自己这种雪中送炭的举止,对方邀请自己,并说出这句话当然也是有着别的考量。
真正能在这
个社会大染缸立足,并且能成就一番体面事业是有顺序的。
先做事,后立名,再混圈子人脉。
这个顺序一定不能搞反。
做事就是得有实力,在某一个领域深耕,有自己的基本盘,起码就算是往外扔钱,也有源源不断的资本,泷谷泽从女人身上扣钱就是这个道理。
而接下来就是立名,有了本钱要有人知道才行,否则连花都花不出去。
现在的泷谷泽,就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的门槛前,像白川有马邀请他参加宴会的暗语,其实就是有意接引他入圈,介绍人脉,回馈他的价值了。
有了圈子自然就会结识人脉。
等有了人脉,也就有了能够互相等价交换的入场券,能攥取更多利益。
权势、金钱、地位。
都是在这个过程中得来。
泷谷泽又不是游离于世俗之外的得道高人,当然不会觉得欠人情或者别人欠自己人情是件麻烦事,人情这东西在社会关系里就是互欠的,至于以后会不会涉及到某些立场是否坚定。
这个很简单,他并不依靠圈子人脉获取利益,只是用来提升见识地位。
所以利益绑定约束力对他不大。
赚钱这种事,绿茶就够了!
再不济自己把小肥羊娶回家,哪怕家里再有钱也不让她当富太太,把她赶出门外去工作狠狠给自己赚钱,再加上阿姐,估计用不了几年,几百亿还是很简单的,当然,这是抛除了道德感和欣赏茶园风景的最后选择了。
现在体面与地位就近在眼前,也是自己用这些天的努力所换来的回报。
无论出于哪种考虑,泷谷泽都没有拒绝的道理,所以便和对方握手的同时笑着道:“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宴会的地点在上尾市的一处庄园。
需要经过一段不短的路程。
室外狂风席卷落叶,骤雨仿佛将银河倾泄,风间辅田将雨刷器的频率调到最快,但挡风玻璃上的水流依旧让他能见度很低,开车只能小心翼翼。
对于宴会他已经习以为常。
在二十年前刚以准职业组进入府警本部的时候,他就被上司带着参加。
没错,是府警本部。
风间辅田是土生土长的大阪人,曾经通过国家乙类考试考入大阪府警本部,但后来因为某些意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直接被发配到了位于四国岛上的高知县,等同于是去鱼塘了。
也是蛰伏了好几年,加上使尽了浑身解数,才勉强从关西调来了关东。
如果不是这么远的调动。
恐怕他现在都还在四国岛上。
也就是这件事情,再加上好几年被压制的沉淀,风间辅田也从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逐渐圆滑起来,对之前不屑一顾的酒局参加的愈发频繁。
都看他现在身材圆滚滚的像个充满气的皮球,又有谁知道他以前拿过大阪府警本部警务剑道大赏的一番呢。
也只
能说是岁月不饶人了。
离开关西地区,失去了笼罩在自己头上的阴影,的确是能让风间辅田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可现实不是电视剧,当时以一个准职业组的身份被调到玉县小交番的他什么都干不了。
是挺有优待,整个交番都没有一个准职业组,他还拥有个不小的虚衔。
但也仅此而已了。
每天看看报喝喝茶,骑着自行车跟普通巡警一样抓猫撵狗,今天不是这家吵架把妻子牙齿扇掉了两颗,明天就是那家小孩子掉进粪坑里了,没有别的巡警在他还得捏着鼻子亲自捞。
没有了上位者的阴影笼罩。
他同样失去了本地的人脉关照。
风间辅田拖家带口来到琦玉,除了妻子可以说是举目无亲,别说有什么上司关照,就连普通巡警都嘲笑他。
毕竟准职业组到交番等同发配。
而那些巡警很难丢掉工作,也自知前途无望,再加上他大阪人的身份更存在地域歧视,跟同事骑自行车过马路都得问他一句还等不等红灯变绿。
哪怕风间辅田早已放下尊严。
有空就会抻着脸提着礼物跑到区局上司家里嘘寒问暖,甚至跟妻子商量后拿出积攒多年的存款打通关系,基本上人家都会以一句你不是东京人的理由打发掉,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哪怕现在想起来他都无语凝噎。
这里不是琦玉县吗?
难道你们就是东京人了?
这地域歧视演都不演,风间辅田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灰心丧气的回到交番,继续骑着自行车抓猫撵狗,直到有一天,他走大运在大街上冒着生命危险抓了名无差别杀人犯,身上中了五六刀,人生的拐点才终于出现。
他终于挣脱交番的牢笼,被调往大宫区警局总务课之内,晋升警部补。
虽然依旧不算太好的前途。
但起码也算稍微正常了。
这一干又是十几年,分别在町舍管理室和犯罪被害者支援室当主任,又历任情报管理课课长和总务课课长后晋升,在四十五岁这年当上了警视。
再回顾往昔,一路上颇多感慨。
但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
准职业组最多走到他这一步,只有一小撮人能成为警视正,而自己的人脉和资源为了这次晋升也已用尽,坐上了琦玉县警本部警务部人事课的理事官,再往后,最多也就是到退休时还能挂个虚衔,以警视正待遇离任。
风间辅田叹了口气,忽然没了目标之后,心中的迟暮气息不断的涌出。
他今天所参加的宴会。
按照他以前的级别是去不了的。
虽然也被邀请,但只不过是个陪衬而已,可即便这样,无论是为了对付应酬还是其他原因,风间辅田都得过去赔笑,毕竟在日本,哪怕是高层警察的地位也很难跟资本与政要相比。
就更别提他这个刚跻身中层的了。
而且参加这种宴会
,风间辅田也是抱有几乎不可能的希冀的,万一自己碰上了贵人呢?又万一自己拍拍马屁真的能给某些人留下些印象,再进一步也不是不是能,哪怕几率近似零。
他实在是太想进步了!
如果当初自己能再努力一点,通过国家甲类考试考上职业组,如果自己年轻的时候就有警视长的父母,如果自己能攀上大社长亦或者是大人物
冒雨将车开进庄园内停好,风间辅田打着伞在侍者的引领下往别墅恍恍惚惚的走去,就算淋雨也仿若未觉。
实现了曾经最想实现的愿望,更深层次的愿望和期待就自然生出,但想要再次晋升更进一步所面临的沟壑却好像天堑一般无法跨越,得到了想要的却有些不知所措,初到县警本部履新后的他并未感到特别的喜悦,反而对自己的人生第一次感觉到了迷茫。
“风间桑,怎么这么晚才到?”
当他走进别墅金碧辉煌的宴会厅还心存迷惘之时,一道略有些责怪的声音声音响起,将他给拉回了现实里。
风间辅田略一回神,瞧见眼前约莫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便心神一凛,连忙赔笑起来,解释自己因为台风堵车。
这中年人虽然没他年龄大,却是琦玉县警本部的厚生课课长,职业组警视正,他的顶头上司,之前也是靠妻子远房亲戚和对方母亲的关系才能从大宫警局调到本部,自己还得讨好。
庄园很大,宴会厅也很大。
期间有侍者不间断的推着餐车奉上香槟与甜点,尽显上流社会的气息。
风间辅田暗自有些咋舌。
他之前参加过宴会,但还没参加过这种层次的宴会,看着那些自己曾经花钱买的同品牌的酒就这么被一瓶瓶启开被人当水喝,他感觉这场宴会的举办应该也有自己在酒水上的赞助。
心里虽然这么想,当然不敢说。
晋升到了这个圈子的最底层,他才终于一窥全貌,而领他来的那位厚生课课长则有些不放心的嘱咐了几句:
“风间桑,那一位是川口市市长井上夫,他旁边那位是县议会前议长栗山安民和琦玉三菱银行的谷村行长,今天的宴会就是他们举办的,等会应该会有拍卖古董字画的环节,但是可不要参与,在旁边看着吃东西就好。”
提到拍卖古董字画的话题时,这位课长刻意将语气加重了些进行提醒。
风间辅田当然也不是傻子。
他早就听说上层有这种举办宴会靠名为古董拍卖,实则是缴纳办事献金的事情,自然是被一点就明白清楚。
这玩的就是比他那些高级啊。
风间辅田的胖脸上罕见的浮现一丝严肃,点头道:“这件事我明白的。”
“那就好,随便逛逛吧,如果遇见熟人的话可以聊一聊,我刚好看见了几个老朋友,该离开的时候我会叫你。”
中年课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然
而他刚想离开,才刚踏出一步又被风间辅田拦了下来,然后听到了惊疑不定的声音:“部长,那位是谁?”
中年课长眉头一挑,只是稍微皱了皱眉,随即就朝风间辅田指着的方向望了过去,看清正说笑的人后出声说道:“那位是县农协的白川理事,同时也是县议员之一,旁边那两个年轻人有一位是他儿子,另一位我不清楚。”
县农协理事与县议员,这两个名头都很有含金量,而且据他所知,对方还是一家大型农业株式会社的社长。
这样的身份地位,估计就是拿县警本部某个部门的部长来换都不肯换。
毕竟除了这些,还有资本。
不过转念间他心中一动,既然能被提起来说不定就认识,中年课长不动声色说问道:“怎么,风间桑认识?”
“的确认识。”风间辅田缓缓点头。
看着跟那位农协理事谈笑风生的熟悉面孔,风间辅田没想到在这里能碰见这个屡次给自己塞钱的年轻人,再联想到除了初次见面之外,貌似后面自己也秉承着客户至上的道理没有给过难堪脸色,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
而在另一边,泷谷泽手持香槟。
他也的确是第一次参加宴会。
但对于这种场面,他心里建设了一番也能镇定自若,主要还是有底气腰就不会弯,资本就是拳头,既不求人办事又不缺钱的他自然没必要心生怯意,反而微笑着跟白川有马聊着天。
只不过他某句话刚说到一半。
身前多了两个身影的同时,耳边同样传来了一道略显惊喜的熟悉声音。
“小泽,你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