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嚓!嚓!
铁锹铲沙子的摩擦声很刺耳,但在这悲伤的气氛下,尖锐的声音也显得格外凝重。
这是杨樱和唐友亮第二次亲手埋葬好兄弟。
上一次是在天道秘境,给江离葬衣冠冢。
他们还不到二十岁,却经历了两次失去兄弟的痛苦,承受了本不该他们这个年纪承受的生离死别。
虽说灵武者是高危职业,时刻都有死亡风险,他们也都做好了战死、或失去同伴的思想觉悟。
但是!
阿羽死于交通意外,江离那次死于下湖抓鱼......
身为灵武者,却死的如此轻率孟浪,毫无荣誉感可言,窝囊的让人痛心疾首,怎能叫他们不难过?
吴明和常无忧两名破晓情报员,被江离强制留下来帮忙送葬。
用江离的话说,这叫不‘打’不相识,既然是熟人,那就挖完坑再走吧。
常无忧一边往沙葬坑里填沙子,一边拿眼睛瞄远处的江离。
别看他年纪不大,葬礼却没少参加。
他自认吃过的席,比吴明走过的桥都多,但这次的葬礼,称得上他吃席生涯中最诡异、最邪门、最莫名其妙的一次,没有之一。
因为下葬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活着。
那个叫陆羽的金毛挂了,他看的真切,脖子都碾断了,脖颈软塌塌的像条鼻涕虫,死的透透的。
而江离的老爸,用服装店那种塑料模特当替身,给塑料模特穿上衣服,化了妆,搞的花里胡哨,瞅着比尸体还人,看着无比晦气。
乖乖,你是担心绑匪不撕票吗?
常无忧铲了几锹沙子后,弯着腰凑到唐友亮身边,轻声问道:“小胖弟,打听个事儿,江离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唐友亮被打听的一愣。
“呃......唐友亮想了想后说道:“有那么一点点。”
在他眼里,江离的脑回路异于常人,比较清奇,和他们这些正常人的脑子不一样,多少有点问题。
常无忧表情释然的点了点头:“这就难怪了,他老爸还没死呢,他就火急火燎的给下葬,太不孝了,正常人可干不出这种事,你们应该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
唐友亮好心提醒道:“你说江离什么都行,说他不孝,小心他一铁锹拍死你!”
忠、孝、义、耻、信、乃是江离的立世之本,说他这个大孝子不孝,岂不是找死?
这时吴明插话道:“江离的内心已经崩溃了,看心理医生也无济于事。”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或者说是感同身受。当年,沙雕村的村长,看我爸是脑血栓患者,便欺压我家,抢了我家的地。我爸四处告状,也没能把地要回来,根本没处说理。”
“江离比我家难多了,我家得罪了村长,在村子里几乎待不下去,他得罪了王子,大夏国还哪有他的容身之处?”
“况且,王子抓走了他老爸,加油站那个披头散发的大哥也说了,基本没有赎回人的可能,毕竟王族要顾及颜面,不会让王子绑架平民这种事留下任何证据。”
“搞不好,江离自己也得搭进去。”
“摊上这样的事,换谁都得发疯,活出丧算什么,心里脆弱的早上吊自杀了。”
吴明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悲愤的说道:“这就是底层人的悲哀。”
“当无权无势的底层人,受到强权迫害欺压时,往往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进行反抗,比如说那些绝食的、自焚的、跳楼的、给老爸活出丧的,他们讨不着公道,对抗不过强权,也伤害不了强权,便选择伤害自己,试图唤起强权的怜悯和同情,很心酸,也很无奈!”
“然而这种做法非常愚蠢。”
他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强权根本不会在乎你受到的伤害,如果它在乎,就不会欺压你。”
“所以,不想被强权欺压,最好的办法就是消灭强权!”
说到这里,吴明看向杨樱和唐友亮。
“怎么样两位,有兴趣加入破晓组织吗,共同创建一个公平公正的新世界。”
吴明借着话题,向杨樱和唐友亮抛出橄榄枝。
这一刻。
常无忧被吴明的业务能力给折服了。
不管什么话题,都能引出阶级对立,时刻不忘策反有生力量,为创建新世界招兵买马。
吴明果然是好样的,不愧是十四岁就加入组织的老革命。
常无忧也不甘示弱的帮腔道:“来吧,和我们一起造反吧!”
吴明:“......”
唐友亮:“......”
杨樱抬头瞪了秃瓢反贼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吃饱了撑的跟你们一起造反?”
吴明一脚踢向常无忧的屁股,骂了句:“蠢货!那叫革命!”
秃瓢反贼被踢的一阵心虚。
杨樱收回犀利的目光,铲起最后一锹沙子,填平了沙葬坑,然后说道:“你们太小看江离了!”
“他没崩溃,也没发疯,脑子更没出问题,他现在比任何人都清醒冷静。”
“阿离为什么要给大强叔下葬?”
“答案很简单!”
“他在给自己叠无敌甲,只要给大强叔出完丧,他就没了软肋,强权也拿他没办法,反正要埋葬阿羽,捎带手的事儿。”
听完杨樱的解释,吴明表面没说什么,但内心中觉得好笑。
即便没有软肋,你江离能拿九王子怎么样?
还不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救不回爸爸,报不了仇,叠什么无敌甲呀,自欺欺人罢了。
“然后呢?”吴明问他:“叠完无敌甲之后呢?”
杨樱一脸认真道:“阿离不是说了吗,要用整座朝歌给大强叔陪葬!”
吴明:“......”
常无忧:“???”
二人顿感无语,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茬儿,他俩彼此对视一眼,眼神中都流露出对智障人士的深切关怀。
拉整座朝歌陪葬,这种话也只敢在沙漠无人区说说,倘若回到城里说这话,估计能笑掉全城人的大牙。
吴明挠了挠鸡窝一样糟乱的头发,脑子里浮现一幕诡异的画面。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江离拿着炸药包,趁着夜幕,鬼鬼祟祟的摸到朝歌城墙脚下
“呲呲呲....”
江离狞笑着点燃了炸药包的导火索。
砰!
一声爆炸声响,从高耸城墙的墙根儿下炸开,并在铜墙铁壁般的城墙上,炸出一抹黑灰,随后江离被当场逮捕,并以破坏城防罪、加盗窃城墙瓷砖罪锒铛入狱......
第266章 御神躯,神皿(上)
江离不知道黄泉在哪。
他只好从传说中挑选出一个大概的方向,并朝着那个方向走了七八里地。
夜幕渐渐笼罩沙漠,干燥的微风变得凉爽起来
江离踩着黄沙,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
终于,他停下了脚步。
他也只能送到这里了,再往前,搞不好会踩到流沙,那样一来去黄泉的亡魂就又多了一个。
给逝者引完路,亡魂前往黄泉,活着的人留在人间,简化的沙葬仪式基本就算完成了。
“阿羽!”
江离对着空气大声呼喊。
“一路走好。”
“到了黄泉好好做鬼,我不在你身边,脑瓜子放机灵点,多跟其他鬼学学,争取投个好胎。”
“阿羽!离哥走了,离哥要去干一件大事,替我给阎王带句话,告诉他,我很快给他送去一批身份高贵的鬼!”
“我走了,想我了就回来看看!”
喊完,江离转过身,打算沿着原路往回走。
这时他愕然发现,自己一路走来,留在沙子上的脚印,竟然只有右脚的一排,而左脚像丢了一样,仿佛从没用它走过路,所以没在沙子上留下任何痕迹。
望着身后黄沙那略显诡异的单排脚印,江离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觉间、抬起一条腿,然后一蹦一个脚印的蹦了一路?
这个想法很可笑,根本立不住脚,他清晰的感觉到左脚踩在沙子上产生的下陷感,那感觉真切而踏实,可当他抬起左脚时,松软的沙子上没出现丁点脚印和变化。
直到这时江离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
当然,他没被这个问题困扰多久,便想明白了原因。
他的右腿,是打娘胎里带来的腿,肉体凡胎的腿,自然能在沙子上踩出脚印,或者踩出个小坑。
而他的左腿,昨晚刚移植过来的某位神灵的腿。
神灵的腿,有踏沙无痕的本事就不奇怪了。
想明白原因,江离便不再纠结自己的脚印看着像只有一条腿的残疾人这件事。
他把肩膀上的灵头放低,并从幡儿的顶部取下手机。
他已经把沙葬全程录制下来,并打算发到网上,标题都想好了,《穷苦少年草根崛起,惨遭朝歌神秘大人物打压,植物人父亲无辜躺枪,江某离被迫为父活出丧!》。
标题有点长,但爆点十足,加上江离如今的名气,此视频一经发布到网络,必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热点话题。
江离虽然已被全网封杀,但他的名字仍有热度。
他要趁自己还没凉透,先制造出一场舆论。
待舆论纷纷猜测朝歌这位神秘大人物,究竟是二王子还是九王子时,他将站在道德制高点,给予王子们一记沉重的反击。
不!
不是沉重的反击,而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手里有一件可以摧毁整座朝歌的大杀器,那是一件杀人于无形的反物质幽灵生物武器,是一件外域版核武器,当这件神秘的、恐怖的、诡异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在朝歌上空炸响时,所有的王族、所有的王子,都将屁滚尿流抱头鼠窜。
这就是他敢北伐朝歌的底气。
江离想到得意处,脚步都有些飘飘然了,心中升腾起报仇雪恨的畅快感。
忽然。